第11章 宵燭（8）

宵燭不意外，經過自己妖氣的滋養靈魂終究會恢復一些，想起自己的事也在意料之中。

「下午在酒店看見那兩個家丁...是我家的，我姓古叫古流螢...我們家在這個小鎮還是挺有名氣的」流螢低着頭，腳尖划動着平靜的湖面帶起了一絲漣漪。

宵燭知道古家，在這個小鎮還是挺有名的，古老爺是遠近幾個縣有名的商人。

「你知道我為什麼叫做流螢嗎？」她抬起頭，剛剛在她指尖停留的螢火蟲已經不見了蹤影，整個天上只有月亮靜靜地掛在天空上。

「我娘在懷我的時候路過一片池塘，她看到那裏的螢火蟲如同天上的繁星一般閃耀，所以給我取名叫做流螢，或許她希望我像星星一樣自在吧...」

宵燭突然想起來在很多年前路過那個懷着孩子的少婦。

仔細一看流螢和她的眉角有幾分相似之處，或許人生在冥冥之中就決定了一切。

「她是個很溫柔的人，我爹很忙...都是她帶着我在院子裏看星星去尋找其中最明亮的那幾顆，然後她就會說那顆星星就是我啊，哪個星星是她和爹...她說我們就是她心中的星星...」

流螢露出一絲笑容但很快便黯然下去

「但是，在我五歲那年，她病了。

我爹像瘋了一樣四處尋找有名的大夫去給我娘治療，她之前讀過的畫本裏面有個故事就是說只要折上一千個星星就可以許下一個願望

我相信了，我滿懷希望的折滿了一千顆星星興高采烈抱着裝星星的罐子去到她面前的時候，她摸了摸我的頭並把罐子放入她的懷中，我以為她會好起來...

但是那天晚上她就永遠的離我而去了...帶着我的星星一起沉睡於地下

我爹從那天晚上開始就變得蒼老了許多

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寵愛着我，但是他卻不願意見到我或許我越來越像娘的原因吧，他也不允許我隨意外出，對他而言外面充滿了危險並不希望我出去

於是從那天起我就如同金絲雀一般被圈養在一片小小的天空下

天上的星星還是依舊

但是

我的星星早已黯淡無光」

流螢閉上了她的雙眼，一顆晶瑩剔透的淚珠從眼角落下

宵燭看見往常快樂無憂無慮的流螢如此低沉，他想說點什麼...想做點什麼...但是他是一個幾百歲但是依舊很弱小的小妖怪。

他沉默著

低着頭雙手合攏

星星點點的熒光從他的身上出現，如同黑夜中的煙火般耀眼，流螢閉上的眼中劃過點點流星，她緩慢地睜開了雙眼，卻驚奇地發現，無數螢火蟲形成了如同銀河般的長河徘徊在小湖上方，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倒映出星河般地光芒，暖黃色的螢光溫暖治癒，整個山頂宛如夢境。

流螢抬頭看着夢幻般的漫天螢火，雙眼的淚珠再也壓抑不住傾涌而出。

她想起了娘小時候跟他說那個小小池塘的故事。

原來這樣的場景真的會出現在我的人生里啊...

「娘，我好想你...」

——————

在山上的最頂端有着塊大石頭，流螢和宵燭背靠着大石頭看着下方，在這個山頂能清楚的看見整個小鎮的全貌，夜已經深了，整個小鎮大多籠罩在黑暗中，只有零星的光點，那是一些店家晚上點起的燈火，也正是這些燈火讓在高出看着的兩人不至於寂寥。

「你說，

我死後真的會變成螢火蟲嗎？」

哭累了的流螢靠在宵燭的肩膀上，閉着眼睛問道

「會的，你不是叫流螢嗎？輕羅小扇撲流螢，你也是螢火蟲一定會的...」

「那就好，我總覺得自己快死，在沒有遇見你之前這種感覺特別明顯，但是這幾天你在我身邊我安心了很多...」

宵燭沉默了一下

「你不會死的，你不是還要看日出嗎？看完就可以回家了。」

「嗯...回家，我也有點想爹了，他對我很好甚至在娘去世后都沒有續弦就是怕後面來的人會欺負我...」

「他畢竟也是你的親人，我也想有親人的感覺但是我沒有」

「那你可以把我當做你的親人」流螢嘴角露出一絲笑容，在宵燭身邊她總是很安心。

「你會跟我回去嗎？」

宵燭搖了搖頭

「不會」

他低頭看着腳下零星燈火的小鎮

「我還有別的事要做呢」

流螢嘴角掛着的笑容消失了，她依舊緊閉雙眼有點不安地問道

「那你以後會來看我嗎？」

宵燭猶豫了一下

「會吧，我也叫做宵燭也是叫做螢火蟲，你之後看見的每一個熒光都是我」

「嘴花花沒個正行」

流螢不滿的嘟起了小嘴

宵燭沒有說話了

兩人享受起了短暫的安靜，屬於兩個人的安靜，夏季的微風在夜晚的山頂帶起了絲絲涼意，流螢不自覺地往宵燭身邊擠了一點。

歲月靜好。

「噠噠噠」

「沙沙沙」

只是

此時往常幽靜的山間小路上傳來吵雜的腳步聲，一行身着家丁服和捕快打扮的人拿着火把快速地往宵燭他們所在的山頂涌去。

宵燭的聽覺很靈敏，在他們還在半山腰的時候他就聽到了眾人趕路的聲音，他站起身子對着來的時候的小路警覺的看着。

流螢也跟着起身不解地看着一臉警覺的宵燭

「怎麼了？」

「有人來了」

他沉着臉補充了一句

「很多人！」

他突然想到了那個少年除妖師，雖然他答應了自己再給自己一天時間，但是人類可是什麼事情都能做出來的，他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了。

終於，一行人終於到達了山頂。

家丁們拿着農具棍棒，而捕快們裝備精良拿着大刀和弩槍，看見山頂上只有一個人，他們馬上把宵燭圍在一個小角落，而他的身後就是懸崖。

在人群的簇擁下一個道士氣高指昂地走了出來，身後跟着一個身着華裝臉上滿是堅毅的中年男人。

「爹？！！」

看着中年男人走了出來，站在後面流螢朝着他走了兩步

但是宵燭一把將她的手拉住，對着她搖了搖頭，現在他們看不見流螢過去也沒有用，在自己身邊還能保證接下來的計劃能夠順利完成。

流螢抿著嘴唇站到宵燭身後，這幾天的相處她對宵燭有一種奇怪的信任感。

在一旁樹上觀察著宵燭的朝秋，看見這麼多人來微微皺眉，他知道這個妖怪並不強而且沒有什麼惡意，如果是其他能夠化形的兇惡之物這麼多凡人都是給他當開胃菜的。

為了防止他們把事情鬧大，他嘆了一口氣從樹下跳下來，到眾人中間。

突然從樹上跳下一個人包圍着眾人被嚇了一跳，紛紛拿出武器對準朝秋。

被樹上跳下來一個人嚇一跳的古員外看見是那個主動揭榜的少年，壓了壓手示意他們把武器放下。

「小兄弟，你怎麼會在這裏？」古員外有些過意不去，明明這個少年讓自己等但是自己轉身就又找了一個道士。

「你沒有等」

朝秋冷冷地回了一句

他不喜歡不守規矩的人

古員外咬了咬牙

「事關小女性命，讓古某空等，真是折磨古某啊」

「隨便你」

既然古員外有別的方法那自己也省事，做好自己應該做的就好了。

「古員外，根據我多日的探查此人就是古小姐昏迷不醒的罪魁禍首」

道士揮了揮手中的道塵指著面前的宵燭一臉道義盎然地對着身後的古老爺說道

「道長，真的是他嗎？這看起來只是個普通的書生」

中年人有些不相信，因為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不管怎麼看都是一副書生樣還是書生里看起來比較瘦弱那種，他帶着希翼的眼光看着一眼朝秋。

「是妖怪」

朝秋他沒必要幫一個妖怪隱瞞什麼

「正是，會化形的妖怪非同小覷，他們也是往往最會蠱惑人心的」道士一臉正氣，別人看來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

「那有勞道長了和小兄弟了」古員外對着朝秋和道士拱了拱手。

「你說過會讓我自己解決的！一天你都等不了嗎？」宵燭陰沉着臉看着對面的朝秋。

朝秋搖了搖頭

「你們之間的事我不管，我會給你時間我說到做到」

說罷，他跳回之前待着的大樹上閉目養神似乎這一切都不關自己的事。

如果朝秋不動手...

宵燭看着對面的家丁捕快們，他們大多都是凡人應該可以爭取時間，那個道士看起來有點靈氣，但是不如朝秋給自己的壓力大，沒有關係的。

宵燭短短的時間已經把眾人分析得差不多了。

「那道長....」

古員外看見朝秋不願意動手只好把希望寄托在這個道士身上。

「古員外放心，本道早有準備」

說罷，後面的家丁捕快們拿出了弩箭對準在懸崖邊上的宵燭，古員外在縣裏面的官府有點關係，這些捕快弩箭都是縣裏面借給他的。

「這個弩箭上抹上著百花草，而經過本道的研究百花草可以有效地抑制妖怪，只要中上一箭縱使妖怪再兇惡也得乖乖就範」說道這裏的時候倒是本該正氣的臉露出一絲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