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鬼瞳
喝完熬好的葯湯之後。
老人的面色好上了不少,不過他現在關心的並非是自己的身體狀況,而是族人尤其是自己看重的那幾個後輩的情況。
聽到族長的發問。
侍奉在身旁的中年婦人臉上露出難過的表情。
她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夜鶯和博旅那兩個孩子帶著一部分族人去阻擋門閥的追擊部隊,為我們的撤離爭取時間,已經過去了七個小時,現在還沒有回來。」
七個小時還沒有從戰場上回來。
雖然沒有直接說是死亡,但也絕對是凶多吉少。
聽到這樣糟糕的消息之後,滿頭髮絲灰白的老族長抬起手,重重的拍打在了面前的石頭上。
砰!
巨大的卵形石頭。
被老組長一巴掌給排成了碎末,和漫天白色的水汽混合在一起。
一時之間居然部分彼此。
「造孽啊!」
老組長嘆息道,他剛才療傷的時候都沒有露出如此痛苦的神色,甚至是眼眶周圍都隱隱有些發紅。
「夜鶯那孩子是我們族群當中的未來,她爸爸離開的時候將她託付給我照顧…可是!」
夜鶯雖然並非是老族長的血脈嫡系。
但這些年來。
也和自己的女兒沒什麼差別了。
在夜鶯還是小寶寶的時候,夜鶯的父母便已經因為一場意外去世了。
老族長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夜鶯拉扯長大,看著她一點點的成長,宛若自己的掌上明珠般,可現在…
「還有博旅,那也是個很好的孩子。」老族長嘆息道。
臉色灰暗。
博旅同樣是另外一個強大山海遺族當中年輕一代核心人物。
現在也死在了戰場上,讓這位老族長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自己的那些朋友。
「他們是為了族人才做出這樣選擇的,他們都是好孩子。」看到向來堅強的老族長此刻有些失態的模樣,身旁的中年美婦也忍不住垂下了淚水,哽咽道。
就在這個時候…
「鬼童爺爺!」
宛若黃鶯般清脆的聲音從遠處的山林當中傳來。
聽到聲音后,不論是鬼童老族長亦或者是身旁的哪位中年美婦,此時都有種夢幻般的感覺。
這是錯覺嗎?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睛當中看到了驚喜和錯愕。
既然都聽到聲音了,那麼便說明不是。
唰!
兩道身影從森林當中飛出。
落在老族長的面前,夜鶯身上的血跡還沒有乾涸,衣服襤褸,上面布滿了暗紅色的污漬,那些血跡,有自己的,但更多都是敵人的。
此刻的夜鶯卻是顧不得許多。
伸手便朝著老族長的懷中撲去,兩人緊緊的擁抱在一起。
「好啊、太好了!」
鬼童輕輕的拍著夜鶯的肩膀。
見到自己的女兒再次出現在面前,鬼童有種恍若夢幻般的感覺,一絲絲的淚水就要從眼眶中滑落,但被他用內力蒸發了。
「你也做的很不錯,辛苦你了!」
和自己的女兒分開。
鬼童看著站在不遠處的博旅,輕聲道謝。
「族長不必如此,這些事情是我應該做的。」博旅趕忙彎腰,認真行禮。
「好了,你們不用太過客氣,坐下吧。」鬼童雖然想讓自己保持山海遺族族長的威嚴,但臉上的笑容無論如何都難以掩飾的了。
索性便不再掩飾。
帶著笑容,招呼自己的兩個後輩在面前坐下。
而後他又對身旁的凋題族美婦囑咐道,「去哪一些水果和傷葯來,孩子們很不容易。」
「我明白。」
中年美婦點點頭,窈窕的身影消失在水霧當中。
三個人盤膝而坐,嘩啦啦的水聲從身旁的瀑布當中傳來,讓人心中紛亂的思緒也跟著流走,留下來的只有沉寂。
最後。
鬼童還是主動開口,同夜鶯道:「不妨和我說說,你們在戰場上的經歷。」
「嗯,沒問題。」
夜鶯咳嗽兩聲,顯然是已經在路上打好了腹稿。
她將自己在戰場上看到的景象,所經歷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族長爺爺,等說道族人在自己面前一個個被那些可惡的門閥士兵給殺死,自己卻無能為力的時候,夜鶯忍不住兩眼微微泛紅,情緒變得低落。
就連身旁的博旅這時候也嘆息一聲,面色灰暗。
「你們不可能拯救所有人,我也不可能。」
老族長安慰道,「感謝神樹,你們能夠活著回來,已經是最大的恩賜了。」
「再然後,我們本來打算從戰場上撤離,但就在這個時候,我們碰到了張家的封神者,是那個最瘋狂的傷疤。」
夜鶯說。
「傷疤?」
老族長的神色變得嚴肅了少許。
「我對那個傢伙有印象,上次和張百忍交手的時候,傷疤曾經偷襲給我留下了一道傷痕。」
「那個傢伙居然能傷到您!?」
夜鶯秀美的臉上,滿是錯愕。
面前的老族長看上去和藹可親,但實際上卻是這片森林當中的最強者,即便是封神者張百忍也不是老族長的對手,被攔下了數次。
不過,可惜的是老族長也僅僅是略微勝過張百忍少許。
如果一旦加上那些強大封神者奴僕的圍攻,老族長自己便會落入到下風。
可單人阻攔一大群封神者的戰績。
也足夠證明,老族長的實力之強悍,簡直接近非人。
「嗯。」
老族長點點頭,並沒有繼續在這件事情上多做討論,而是好奇問道,「那你們又是如何從這個傢伙的手裡面逃出去的。」
「我們沒有逃出去。」
夜鶯的回答讓老族長愣了一下,「疤痕死了。」
「什麼!?」
一時間,老族長几乎一位自己聽錯,等反覆確認之後,他才慢慢將自己枯瘦的手掌放下,沉聲問,「那麼,他到底是怎麼死的。」
封神者。
幾乎是無法被任何手段消滅。
即便是老族長也不可以,倒是一些從上古時期中有流傳下來的方法針對封神者。
但可惜的是。
經歷了三百年前的那場浩劫之後。
這些方法也流失了,不知道被毀滅在了那個角落當中。
「是一個穿著白衣服的少女,漂在空中,很漂亮,頭髮很長…她自稱自己是神樹建木靈根。」夜鶯回憶道不久前的經歷。
依舊宛若夢幻般。
強大的封神者,被神樹輕而易舉的殺死。
「那會是真正的神樹嗎?」博旅也在問,雙目發亮。
他感覺這件事情當中還是有著不少的疑點,可如果真正是神樹的話,那麼現在山海遺族所面臨的糟糕局面就有獲救的希望了。
「僅僅是依靠你們所透露的信息,我還沒有辦法確定這件事情的真相。」
鬼童感覺很震驚。
但作為山海遺族的族長,他也不能妄下結論。
最好的情況……
無疑是能夠和對方有著更進一步的接觸。
可在這片森林當中,現在的山海遺族實力受到很大的影響,貿然行動的話容易被門閥抓到遭遇打擊,不能隨便亂跑。
更何況。
對方如果真正是神樹的話。
即便是站在自己等人的面前,也未必能夠發現。
所以,這件事情,必須得神樹想要見自己才行,如果不想見到的話,那麼想再多的辦法也沒用。
好在神樹已經主動出手。
幫助夜鶯等兩個後輩,擊敗了前來追擊的疤痕。
這件事情便說明對方是有想辦法幫助森林中陷入劣勢的山海遺族的。
一番推理分析后。
鬼童的心裡也漸漸振奮起來。
沒想到,今天居然遇到了兩件很好的事情。
一方面是自己兩個出色的後輩成功從敵人的圍剿當中活了下來,而另一方面,也是獲得了神樹再次出現的消息。
「是時候做出反擊了!」
鬼童能夠成為山海遺族的族長,也是果決之人。
他迅速意識到這是一個好機會,在經歷了幾次交戰之後,張家門閥同樣也是受到了慘重的損失。
尤其是封神者的隕落。
肯定會讓其餘的封神者們人人感到自危,最起碼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當中,封神者不會貿然行動。
這些天,幾個強大的山海遺族都在被張家壓著打。
現在,只要有機會。
就能夠進行反擊,將戰局重新扭轉過來。
即便是沒辦法對封神者造成重創,那麼憑藉著山海遺族的力量,對門閥的有生力量以及普通士兵進行斬殺也是可以做到的。
那些普通士兵。
看上去似乎並不能發揮出太大的價值。
但實際上,正是這些普通人,才成為了戰場上真正的主力。
沒有這些普通人的幫助,僅僅是依靠著剩下來的幾個封神者,根本不可能將戰局推進到現在的模樣。
「我們不能做出這個機會!」
鬼童越是往深處想,便越是感到情緒激動。
到最後。
他甚至是直接從地上站了起來。
重重的一拍手,大聲說,「我們要趁著這個機會,將那些可惡的門閥從這片森林當中驅趕出去。」
「博旅,夜鶯,你們幫我把這件事情通知給其他部落的長老,我需要他們的幫助。」
鬼童對著自己的兩個後輩吩咐道。
博旅和夜鶯點點頭。
就要動身。
卻被鬼童伸手攔下,「這件事情也不需要太過著急,你們先休息一下,等傷勢好轉后,再繼續行動,若是在執行任務的過程當中遇到封神者,也能有一戰之力。」
只要不是遇到張百忍。
其餘的普通封神者。
在正常情況下,不會是博旅和夜鶯的對手。
即便是在封神者隊伍當中,名列前茅的疤痕,在過去的十多次交戰裡面也是一直被博旅壓著打,死在了博旅手中近二十次。
可以說。
那些封神者真正難纏的地方是在於無限次的復活。
在正面戰場上封神者很難纏,可如果是遭遇戰,想要擺脫封神者的話卻並不算特別難。
「好!」
夜鶯和博旅也沒有矯情。
他們剛剛經歷了一場殘酷的戰鬥,再加上長距離的奔襲。
現在的狀態,的確是已經不再巔峰,即便是勉強去外面執行任務,效率也不會高,而且還容易出現意外。
畢竟,現在的森林。
局勢已經比之前要混雜太多。
強大的山海異獸、張家的封神者、陳家的宗師等等。
這些存在,都能帶來性命威脅,需要好的狀態才能防備,完成身上所肩負的任務。
短暫的交談后。
夜鶯和博旅離去了。
他們回到各自的房間當中休息,等狀態恢復后再去執行任務。
瀑布依舊在湍流不息的從小山坡上墜落,嘩啦啦的水聲伴隨著朦朧的水霧,折射清冷的月光。
月光灑落在鬼童的身上。
鬼童臉上浮現著期頤的神色,森林中的幾個大部落。
如果是整體實力加起來,是遠在兩個門閥之上的,可單個的部落和門閥之間又有著巨大的差距。
如果能夠團結在一起的話。
莫說是一個張家。
就算是張家和陳家兩個門閥聯合起來,也未必會是山海遺族的對手。
但可惜的是,山海遺族之間同樣也有著各種各樣的矛盾和摩擦,其中還有這歷史的深遠影響,即便是已經過去許多年了,這期間山海遺族維持著表面上的和睦。
可如果說。
要是真正放下彼此之間的芥蒂,聯合在一起。
又是,太過困難。
可現在,神樹的出現,卻讓鬼童看到了這樣的一絲絲曙光。
到時候如果能夠藉助這個機會,將另外的幾個山海遺族聯合在一起,那麼憑藉著數個山海部落中的強大宗師高手,未必不能對抗鎮壓張家的封神者。
……
「什麼!?」
陳家的駐地當中,陳弘毅滿臉難以置信的看著面前的通訊員。
「你是說,在剛才我們陳家西北二號基地全軍覆沒,而且在被消滅之前主動攻擊了張家的基地?」
陳弘毅此人四十歲出頭。
正是春秋鼎盛的年齡,對於平均年齡超過一百二十歲的門閥成員來說。
此時的陳弘毅甚至可以被稱之為青年。可惜的是,陳弘毅的兩鬢上已經出現了少許的斑白痕迹,額頭上也帶著明顯的抬頭紋。
過於的衰老。
顯然是因為承受的種種壓力。
而能夠以外籍人員的身份,坐鎮這片對陳家來說有著相當特殊意義的森林。
也說明了,陳弘毅的個人統帥能力相當強悍,甚至是在陳家同年齡段中也無人能夠與其相互媲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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