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沈一

景陽王點了點頭，聽到鐘樓這麼說，他也明白這是一劫，在所難免的。

鐘樓看到景陽王衣裳被雨水打濕，心下有些動容，多年前，他們曾有過一面之緣，兩人更是相談甚歡，那時的他還是剛剛被封為景陽王，渾身都透著少年意氣，如今的景陽王頭髮略有斑白，想是這些年定是不少耗費心力。

「今日這天氣甚是不好，你又何必非要此時上山？」鐘樓說道。

「皇兄這幾年的身體是每況愈下，這朝堂之上多派分立，誰也不服誰，北方的北穆人近來更是虎視眈眈。」景陽王說着頓覺疲倦，便走到一旁坐下，「這些當然也都是平常事，不足為懼，只是如今……眼下皇兄膝下成年的皇子眾多，卻並未立太子，如果我是說如果，唉」

席雲從外面端著熱騰騰的茶水走了進來，隨後離去。

「那就早點立太子。」鐘樓端起茶水細細的品，「有兒子又不是沒兒子，你皇兄應該是早已想好讓誰繼位，只是不想讓之成為眾矢之的。」

「不過，我就奇了怪了，歷朝歷代都有幾個王爺有那麼個企圖心，到你這怎麼沒有。」

景陽王不由得頭皮發麻，這種話怎麼敢說呢，還好就只有他們兩個人，這要不然他估計是沒命安享晚年了。

「我說鐘樓，這種玩笑可開不得，」說着，景陽王也忙喝口茶水暖暖。

「要我說啊，權利越大，責任就越大，一個不小心若是成了亡國之君，那可要背負千古罵名。」鐘樓嬉笑着，他今天是真的開心，只覺得和面前的人十分投緣。

「只能說，在其位謀其政。」

「我今早上起來占卜了一次，你所擔心的事，少則五年後，多則十年後便會應驗，只能說我們的下一位君主，生不逢時。」

景陽王身體一僵，感覺到一絲涼意，手中的杯子差點掉下去……

一連幾天都是大雨，蘇小媚在屋裏不能出去，只能坐在書桌旁，小手托著小腦袋，安安靜靜的盯着窗外發獃。

而此時此刻在無人問津的破巷裏，有個少年正在蜷縮著身體躲在狹縫裏，臉上滿是驚恐，他不敢出聲，這時幾個黑衣人走了過來，左右看了看，就轉身離開了。

少年淺淺的舒了一口氣，依舊躲著不敢出來，直到深夜。

夜深了，少年顫顫巍巍的走了出來，他的小臉灰頭土臉的，他不知道自己能去哪裏，肚子咕咕的叫，而他只能無助的坐在地上小聲的哭泣。

母親……父親……你們真的不在了嗎……

他們為什麼要殺我們，為什麼，我要怎麼辦，我想為你們報仇，可是我根本打不過他們，我真沒用……

不行，我不能待在這裏，我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我才能為你們為我們沈家所有死去的人報仇雪恨。

少年用力的抓握了手中的東西，他永遠也不能忘記那天晚上一群黑衣人不由分說的闖進來，殺了沈家上下幾十口人，更是一把火銷毀了所有。

少年走在大街上，大小飯館里燈火通明，飯香四溢，飯館里食客更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讓人忍不住流口水，但伸手摸了摸口袋卻沒有銀兩。

猶豫片刻，他還是走進了飯館，看着店小二，臉頰羞紅，說道，「可以給我一些剩菜剩飯嗎？」

店小二打量著少年，衣裳破爛不堪，灰頭土臉的，一看就像是逃荒過來的，不由得嘆了口氣。

「可憐，給拿着吧。」

少年慌忙接過，他已經三天沒有吃飯了，眼前的剩菜剩飯在他眼裏勝過所有美味佳肴，於是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這一幕剛好被坐在角落裏的蕭清泉看到，他不由得多看了兩眼，隨後翻找出了自己的銀兩袋，走到了少年的面前，並將銀兩遞給了少年。

「這是我身上全部的錢了，希望可以幫到你。」

少年不可置信的看着蕭清泉，遲疑的接了過來，此時手中的碎銀子似是有千斤重，再抬眼，卻已經不見蕭清泉的身影。少年慌忙跑出去看，卻什麼也看不到。

無奈，少年詢問店小二，「請問，剛才出去的那個少年他是誰？在哪裏可以找到他？」

「他叫蕭清泉，住在上清寺。」

「上清寺？他住在寺院？」

「沒錯，他是寺院裏收養的孤兒。」

孤兒……

少年走出飯館，嘴裏喃喃自語，這幾天他一直以為自己已經很慘了，沒想到這世上多的是天涯淪落人。

就在這時，突然一個人擋在了少年的前面，抬頭一看，吃了一驚。

蕭清泉！

少年頓時喜出望外，「我正想去找你呢。」

「你叫什麼名字？」蕭清泉面無表情的問道。

「沈一」

——

六年後。

大興國的都城，臨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