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往前塵

過往前塵

沙子卡在喉嚨里,小孩卻懵懵懂懂的抬頭。

馬背上是個極其漂亮的少年,與他差不多大。

他穿着一身錦衣,長發束起,仿若神明。

苦澀乾癟的味道塞滿了嘴巴,小孩繼續瘋狂的吞咽著那澀口的土瓜。

這是幾天來他得以續命的寶貝,只是不知道以後又該怎麼辦。

不過小孩子的心境又哪裏想得到以後,只能連着菜根都吃的乾淨。

等到吃完那土瓜,他才慢吞吞的起身,沒有多看那少年一眼。

「你叫什麼名字,和本世子走吧。」少年手握著韁繩,肆意盎然,「至少不用吃這些髒兮兮的土瓜了。」

混沌的黃沙里,那小孩彷彿聽不到聲音,卻在他說完這句話時停住了腳步。

「風奴。」那聲音全然沒有孩童的稚嫩,反而沙啞乾澀的讓人心驚。

他在風沙里抬眼,望向那絕艷鮮活的少年:「我叫風奴。」

一隻白凈的手從馬上伸出來,卻不是居高臨下的姿態:「來,和本世子一起。」

小孩遲疑了片刻,髒的看不出顏色的五指猶豫的握住了他的手。

怎麼離開那片的地獄的,風挽塵已經記不清了,他只記得自己被一個少年抱在懷裏,再也不用如同孤魂野鬼一般活着。

江畔的波光悠悠印上沈佑棠的眉眼,是比尋常女子還要嫵媚的一個笑容:「美人,可能風挽塵就是那個風奴?」

「後來呢,你為何和他生疏了,他又怎麼能當上大祭司?」

「誰知道呢?我當年也不過是看這個小孩可憐,隨便幫了他一把。」沈佑棠一收扇子,在掌心一拍,「想起來了,我說要帶他回天乾,他好像就跑了,後來也找不到人,就只能這麼算了唄。」

「所以,他其實是來報你的知遇之恩的。你隨隨便便撿個人,連別人底細都不查清楚。」虞傾梟不由得皺眉側目過去,「你也太離譜了些,沈世子。」

沈佑棠也知道這件事情自己辦的草率了,只能聳了聳肩:「本世子人美心善,除了美人,還有誰能讓我上心嘛。」

見誤會解釋清楚,他乾脆靠近些:「美人,你吃不吃脆桃,這幾日正巧有新鮮的桃子。」

「洛京雖沒有宵禁,可此時又哪裏買的到新鮮的。」虞傾梟無奈道,「世子殿下,您安分些吧。」

「誰說沒有。」沈佑棠一把握住她的手,卻又被輕輕掙開,「我帶你去。」

他只能泄氣的重新搖開扇子,又將那平平無奇的人皮面具帶上:「走吧,美人。」

虞傾梟本想拒絕,可今日她才誤會了沈佑棠,還質問了別人,心底也多了些許耐心,乾脆和沈佑棠並排走了過去。

本以為他會去什麼奢華的酒樓,卻不想沈佑棠又帶着她折回了城南草市。

此處臨近城門,與當時鬧狼災的山頭不過隔了兩三管道。

此刻他們都易容過了,放在人堆里也沒有那麼顯眼。

哪怕已經入夜,草市中依舊人聲鼎沸。做買賣的,吵架的,亂成一團。

沈佑棠輕車熟路的拐到一個攤販面前,那新鮮的瓜果蔬菜皆擺在地上,只用一張陳舊的牛皮紙鋪好。

賣菜的是個老翁,看起來慈眉善目的。滿頭花白的霜發,手上也都是老繭和死皮。

老人莫約古稀之年,正揣着手頓在攤前。

仔細看去,才發現他手上多了許多傷痕,連臉上也有淤血。

老人身上的衣服已經老舊不堪,卻是乾淨整潔的,那些補丁的針腳也細密工整,不難看出是唯一一件能拿出手的衣物。

一見沈佑棠來,老人立即笑呵呵的從攤位上站起來,他聲音蒼老,精神卻還算好:「公子好久都沒來了,這些桃子都是新鮮的,我才從樹下摘下來,保准甜吶!」

那地面積了塵土,晨時落了些雨,混的滿地的黃泥。

沈佑棠卻絲毫沒有在意,他熟練的蹲下身去,修長的手中在桃子堆中挑選著。

虞傾梟也蹲下去跟着他一起挑,這些桃子的確是極為新鮮的。個個皮薄肉厚,顏色粉嫩,深處甚至有一兩分紅,如同女兒家唇上的胭脂。

她有些好奇的問道:「老人家,白日裏摘來賣不是更好嗎,為何要等到這三更半夜?」

老翁臉上的神色變得難堪,甚至稱的上悲痛:「這夜裏看不清路,摘下的瓜果賣不完也就焉了。要是能在白天賣,老頭子也不願意看着這些好瓜好菜爛在這兒。」

他嘆了口氣,眼底竟然有了些淚水。摸了摸那些桃子,老翁又疲憊的拿那龜裂乾枯的手擦去。

「巡街的來了!」

「什麼?巡街的又來了?快跑啊!」

「我的菜!我的菜啊!」

不知道是哪個商販喊了一聲,整個草市頓時亂做一團。

那老翁也來不及再說話,驚恐的蹲下來,抱起那些桃子便要離開。

「跑什麼,你這老東西!」一行人浩浩蕩蕩的穿過小巷,一抬腳就踹到那老翁身上。

佝僂蒼老的身影根本禁不起這樣的力氣,老人踉蹌兩步竟直接跪倒在泥地里。

他懷裏那些還沾著雨露的粉嫩桃子也滾了一地,老翁不敢去撿,只能在泥漿子裏磕頭作揖:「求求官老爺發發慈悲,我家裏還有個吃藥的老婆子,實在是沒錢了……」

此刻虞傾梟才知道老人身上的傷從何而來,也知道為何草市的人不敢在白日擺攤。

那巡街的一行人見他們兩個站在一旁,呸了一口唾沫,舉起手中的棍子就打來過了:「誰准你這麼看着老子的!」

那老翁還在求饒,卻被沈佑棠輕輕拉了起來。老人腿腳都麻了,一半的力量都靠在他身上。

那泥水糊了沈佑棠半身,他卻沒有絲毫的嫌棄。

「砰!」

那是極響的一拳,帶着絲毫不加掩飾的怒意。

木棍被直接打斷,那小衙役直接被震的虎口鮮血直流,狠狠砸在身後的樹上。

虞傾梟極少如此動怒,她身為將軍,自然對百姓有着無法言說的羈絆和憐憫。

一雙眸子毫無波瀾的望過去,眼底卻皆是暗涌的殺意:「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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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前我是太子的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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