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好日子（1）

熬過寒冬，春日生。

姜宛繁待在意大利的時間比計劃延長。

工作很順利，她在這裏的三個月，把中國傳統文化之美，刺繡之藝，展現得淋漓盡致。原本是來學習為主，沒想到最後，自己還當了授業老師。

品牌方的負責人甚至發出邀約，讓她來此工作。

與卓裕聊起此事時，他問：「你怎麼說？」

姜宛繁:「待價而沽吧。「

卓裕氣笑了，「錢給夠，你答應？」

「那可不，狠狠賺上一把，再回國養你。」

「我很好養的，大米饅頭就行了，不用那麼費勁賺錢。」

姜宛繁笑，隔着解像度一般的畫面，她像低像素的氛圍美人，那點恰到好處的模糊，讓卓裕微微沉了沉眼。

周后意大利這邊的工作結束。

姜宛繁交出了一份令人滿意的設計圖。待後期對接完畢后，會以聯名設計人的身份，出現在Viss今年夏季新款中。

提前一天，她將航班信息發給卓裕。

卓裕回了個「好」。

晚上和呂旅收拾行李，呂旅問:「姐夫來接機嗎?」

「沒問。」姜宛繁壓了壓行李箱，也不知回去的時候怎麼多了這麼多東西。

呂旅點點頭，「打車也方便的。」

當地時間下午的航班，她們提前兩小時到機場。

待廣播通知，排隊安檢。

這趟航班旅客多，隊伍長。

通過後，姜宛繁推著兩隻行李箱，和呂旅邊聊邊上扶梯。

快到時，她肩膀忽地一沉。

姜宛繁下意識地回頭，徹底愣住。

呂旅捂嘴尖叫：「啊！！姐夫！！」

卓裕一身淺灰色的呢子衣，暗紋格的羊絨圍巾，把人襯得挺拔英俊，完全不輸五官立體的歐美男性。

姜宛繁抬手揉眼睛，確認沒看錯，舌頭打了結似的，「你、你怎麼在這？」

卓裕一把握住她的手，真實的溫感給予她確切的答案。

不是幻象，他是真的站在面前。

「忘記出發前，我是怎麼說的了？」

姜宛繁想起來了，他那時說：「你回來的時候，第一個看到的還是我。」

不是地勤，不是空姐，不是旅客。

一定是我。

卓裕捏了捏她手指，「我沒騙你對不對？」

我連原地都懶得等。

直接來到你身邊。

回國后第一件事，兩人都默契。

從門板上就開始了，姜宛繁背抵著，腿在半空晃蕩。幸虧沒鄰居，不然這動靜太沒羞沒臊了。像是婚房一日游，能用到的地方不浪費。門，沙發，地板，甚至喝水的時候，也能在廚房盡情投入。

床成了最沒用的東西。

卓裕的手掌大且熱，從下往上撈着她，腰是細的，上邊是飽滿且軟的。他幾度失控，又理智地做好一切安全措施。

汗凝在他額頭、鼻尖。

他低頭不耐煩撕避孕套的樣子，太男人了。

姜宛繁調侃，「會不會啊卓老闆。」

卓裕眼底一片慾海潮紅。

他把東西往地上一扔，拽着她的腳踝往下扯了扯，他上她下。

「你會不會嗯？」卓裕問。

姜宛繁咽了咽喉嚨，行動證明。

為了爭這一口氣，她嗓子疼了好幾天。

去眼科複查的時候，醫生還叮囑：「換季容易感冒，多喝點水，聲音啞成這樣。」

姜宛繁如坐針氈，一旁的卓裕滿口應：「一定一定。」

一什麼定啊，就一大尾巴狼。

……

國際品牌越發重視中國市場，有濫竽充數的，有敷衍迎合的，也有用心做產品的。Viss這一次誠意滿滿，合作、宣發、渠道、廣告，都很用心。其中，夏季走秀款提前在華星電影節上展示，當盛梨書身着禮服領場時，一度衝上熱搜第一。

明星姿態張弛有度、元氣十足，無疑為禮服錦上添花。隨後，Viss官網正式官宣此季產品的合作設計師。

姜宛繁聲名大噪。

越來越多的主辦方向她發出邀請，不乏一些高規格的時尚晚宴，名流沙龍。姜宛繁實在婉拒不了了，就挑了個離家近的。

哪裏想，活動臨期改地方，定在了北京。她簡直震驚，問盛梨書：「你們娛樂圈都這麼性情中人的嗎？」

盛梨書說：「姜大設計師蒞臨，必須蓬蓽生輝。」

「你如今的風格氣質，跟謝宥笛越來越像了。」就沒個正經的。

卓裕在俱樂部忙不開身，姜宛繁帶了店裏年齡最小的一個小徒弟參加了活動。小徒弟不敢置信，「真帶我去啊師傅。」

「嗯。」姜宛繁始終平靜，「你跟緊我就行。」

她好像，一直身體力行地實踐著「傳承」這個詞，讓行業里的小樹苗們，有機會見識更高的山、更遠的路、更廣闊的天空。

也是在這次活動現場，姜宛繁再次見到了晏修誠。

去年比賽之後，她也陸續聽到了一些消息。

質疑晏修誠聲音從未平息，關於「兆林」服裝設計的醜聞也未停止。他倆各自發過聲明，訴諸法律手段嚴懲流言。之後風浪漸平，但晏修誠的口碑直線下降。

從刺繡行業往娛樂圈擠，本就是牛頭不對馬嘴。他那些清新人設不堪一擊。盛梨書曾經跟她提過，晏修誠被解約，好幾家合作方都中止了業務，舉步維艱。

偶遇他的前經紀人，對方在酒桌上毫不避諱，直罵晦氣。

晏修誠四處拉攏人脈，費盡心思還想再翻盤。

觥籌交錯間，隔着重重人群，姜宛繁一眼看到他。端著酒杯，微微躬身，笑容巴結諂媚地向某公司高層敬酒。身上那股挺拔清雋的高冷書卷氣，也已了無痕迹。

方寸空間，卻如隔山隔水。

大概是察覺到注目，晏修誠回了一下頭。

對視時，他笑容收斂，目光強撐不讓。

到現在，他還視她如仇敵。

姜宛繁只覺得可笑，贏了她有什麼用呢。問心無愧的人生，是他一生所缺，這已是最大的懲戒了。

從北京回來后，姜宛繁徑直去了卓裕的俱樂部。

卓裕在滑雪場，耐心地教著一個小朋友。

冷氣撲面，緩解初夏熱意，但生機勃勃，積極向上的氛圍熱烈如芒。

姜宛繁看着卓裕，那種踏實感，讓她很安心。

……

處暑節氣，霖雀降了一場雨。

城市高溫不下，小鎮早晚已要穿薄外套了。

連老太太都忍不住多想了，悄悄把卓裕拉到一旁問，「孫女婿，你倆是不是又失業了？怎麼老往家裏跑啊？」

卓裕樂不可支，「奶奶，吃老本了，您生氣嗎？」

「吃太久的話，還是會生氣的。」祁霜覺得有點玄，又問：「你倆這次準備待多久？我要去囤點米。」

卓裕扶著祁霜，「這次回來，陪姜姜辦事的。」

還不是一件小事。

姜宛繁早兩年的時候，就有了打算。

霖雀的地理位置偏西，知道的人不多，但這邊的刺繡其實很多。不止霖雀，周邊的羅雲、江其、陳水鎮，都是差不多的情況。

她想，如果能設置一個點，把這些資源都串起來，一定能創效。

卓裕聽她說了后，很是支持。

「你應該早點告訴我的。」他微微責怨。

姜宛繁撓撓頭，「挺繁瑣的。」

「麻煩事都交給我。」卓裕說：「去做你想做的任何。」

卓裕魄力凜然，很快打通當地政府、商管的關係，進行登記造冊，辦理了相關手續。

姜宛繁很喜歡夏天。

一個寓意希望，生機盎然的季節。

也是這個夏天，她的人生又開闢了一個新天地，解鎖了一項新角色。

「霖雀刺繡再就業文化中心」誕生。

只要有綉品的人家，都可以交到這裏來。資源整合，分發渠道，對外宣傳，清晰賬目，以及可靠的法務把關。

除去必不可少的營運費用，銷售所得均由作品本人所得，姜宛繁不收任何所謂的酬勞與中介費。

她很少用個人微博，這一次，難得的做了宣傳。

盛梨書當仁不讓，非常義氣地轉發。

文化中心成立的第一周，來現場視察的各路老闆就有十餘位。第一批收上來的綉品供不應求，有幾幅稍大點的蟲鳥圖，還被多家競價。

拿到錢的阿嬤們笑得合不攏嘴，這比她們自己賣翻了五六倍。

好事傳千里，姜宛繁簡直成了霖雀鎮的寶貝。

向簡丹本來還挺介意，她沒忘記當初別人論閨女是非的事兒。姜宛繁反倒安慰起母親來，「街頭巷尾，鄰里之間，就這麼大點地方，為了一根線頭都能從天黑拌嘴到天亮，可要說多壞的心思，不至於。您就當以德報怨，造福一方，以後買彩票中五百萬。」

向簡丹嘟囔，「五百萬算什麼，說你壞話，給五千萬我都不幹。」

一旁玩消消樂的姜榮耀哼了哼：「你又不是沒有。」

向簡丹翻白眼，「就你那些收藏品，全是空頭支票，也沒見你賣幾個錢給我。」

「那是無價之寶！」老薑急眼了。

霖雀刺繡文化中心聲名遠揚，不僅帶動了刺繡文化，還讓更多的人來到霖雀旅遊。小城鎮勝在風景宜人，質樸的苗族特色也讓人眼前一亮。

來這邊玩的小姑娘們穿着苗服，背着竹簍，山水是天然背景，出片率極高。

十月金秋，一家國家級的雜誌媒體聯繫姜宛繁，想過來做個推廣。

即使她不怎麼喜歡上鏡，但這也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姜宛繁欣然。

整個採制流程分兩部分，一是拍攝霖雀鎮的人文美景，二是單獨給姜宛繁做一個簡單的採訪。後期再剪輯成一段四十分鐘左右的紀錄片，擇日發佈。

拍攝花了三天半。最後半天是採訪，卓裕帶着姜弋過來了。

地點選在刺繡文化中心的會客廳。隔得遠，卓裕聽不太清內容，但姜宛繁的姿態舒展、輕鬆、愉悅，整個人熠熠生輝。

半小時的採訪近尾聲，姜宛繁忽然指了指卓裕，記者等一併人回了頭。

卓裕乍然成為中心點，不明所以。

交換善意的笑容后，一切如常。

錄製結束，卓裕忍不住好奇，「那時你們都在看我，是為什麼？」

「他們問我的愛人是做什麼的，我就指着你，問，你們覺得他像做什麼的。」姜宛繁眨了眨眼，「你猜怎麼說？」

卓裕若有所思，「靠臉吃飯？」

姜宛繁笑出聲，「自戀！」

言歸正傳。

「攝影師看過那支冬奧會的宣傳視頻，認出了我倆，我感覺他應該是你的粉絲，竟然知道你姓卓。」姜宛繁挑眉，「他好有禮貌，叫我卓太太呢。」

「你現在比我有名。以後自我介紹的時候，我就說，就說……」卓裕笑了笑，「各位好，我是姜宛繁的丈夫，姜先生。」

一邊的姜弋聽得那叫一個肉麻，「哎哎哎！你倆注意點場合。」

兩人動作整齊劃一，瞪向他。

姜弋自覺閉嘴，拿着小樹枝在地上畫圈圈。

卓太太。

姜先生。

好好好，你們夫妻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