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送給大家兩首詩

在雲漢書院廣場的上空，有一輪烈日。

這是鹿砦號特意安排的成人典禮天氣，為的就是營造出驕陽似火的氣氛。

烈日之下，金武陽在主席台上，扯著嗓子大聲地念著成人禮致辭。

鹿月華在一旁含情脈脈地看着他，臉上帶着掩飾不住的驕傲，這篇致辭是她為金武陽寫的。

主席台的一角，佐藤仁二帶着恭敬地微笑，也在看着磕磕巴巴念稿子的金武陽，心裏卻暗暗想着，「難怪父親一直都看不上這位金首領，他就是一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粗人。」

「各位同學，今天對你們來說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日子，這是因為從今天開始，你們就要成為一名真正的牧星人了，你們將開啟一段放牧星海，游盡天外的人生新旅程！在這裏，我要送給大家兩句詩！」

此刻，金武陽的胸膛里，就像藏了一隻動力強勁的機械兔，狂跳不止。汗水不停地從他的額頭流下，匯聚成了一條小溪。

金武陽回頭看看鹿月華，他喉嚨有些發乾，眼神焦灼。

鹿月華好像沒有接收到金武陽的求救信號，只是回應了一個鼓勵的微笑。

金武陽只能繼續硬著頭皮往下念。

「誒，送給大家兩句詩，嗯，第一句是，莫......莫」，金武陽又卡殼了。

「愁！莫愁。」，鹿月華小心地提示著。

「嗯，嗯，莫愁，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

「君，不識君！」鹿月華又一次提示著。

「對，對，不識君！」

佐藤仁二看着金武陽，恨不得上去幫着他趕快念完那篇稿子，進入到喝成人酒的環節中，他已經等不及了，要看花寶喝酒後出洋相的樣子了。

一想到接下來的環節，就是自己和花寶在雲漢書院最後的戰爭了，佐藤仁二不由自主地朝着人群中的花寶望去。

此時的花寶，正盯着舷窗外的那顆巨大的行星發愣。

木星表面的大紅斑就像一顆攝人心魄的眼睛，也在盯着他。金武陽乏味的講話，早就讓花寶的心緒飛回了從前。他在想着自己怎麼會站在這裏。

在花寶有記憶之前，他就跟着小姨鹿月華加入了牧星部落。

對於自己的身世，花寶只知道自己的父母死於一次空難，其他的一概不知。

鹿月華告訴花寶，他的母親很早之前就從地球移民火星了。後來，小姨的父母，也就是花寶的姥爺和姥姥相繼去世后，小姨決定要遠赴火星，去投奔自己的姐姐，也就是花寶的媽媽。可是，讓鹿月華沒有想到的是，她到達火星后，見到的卻是一場葬禮，那是花寶父母的葬禮。

在那場葬禮上，花寶的小姨鹿月華第一次見到了花寶。再往後，火星上就發生了戰爭，鹿月華和花寶也成了星際流浪者，流落到了牧星族。

對於花寶而言，父母就是兩個人名，花林峰和鹿鈺霖。

花寶甚至懷疑，這個故事是鹿月華隨口編出來的謊言，目的就是為了騙自己。因為從小到大，花寶總是給小姨惹麻煩，他常常會讓那個紅髮女人抓狂。他有時也會故意在學校里搞惡作劇，來捉弄自己的小姨，讓這位地球史老師下不來台。雖然每次闖禍以後，花寶的內心也會後悔，後悔的原因只是因為他害怕被小姨懲罰，但當他真的挨過了揍以後，心中的那點小愧疚，馬上就拋到了九霄雲外。

現在，花寶的心裏好像真的有了一絲愧疚的感覺，因為過了今天，他就要離開小姨，去太空遊盪了。而他知道，那個紅頭髮的女人是愛着自己的。

一陣鬨笑聲，把花寶的思緒又拉回了現實。

主席台上金武陽依然在磕磕巴巴地念著稿子。花寶知道，那篇稿子一定是自己的小姨鹿月華寫的，他在心裏對金武陽表示了同情，臉上卻是帶着幸災樂禍的壞笑，看着主席台上的那個彪形大漢。

「在茫茫的星海中，你們是孤獨的，因為你們將要去往太陽消失的遠方。在幽幽的時光里，你們又是幸福的，因為你們擁有共同的青春記憶和夥伴。接下來我要再送給大家一句詩。」

念到這裏時，金武陽停住了，他皺着眉頭回頭看看鹿月華，小聲問道：「還要送詩？」

這句小聲地詢問，卻被擴音器全部捕捉，通過喇叭以變調的聲音播放了出來。頓時引發了全場鬨笑。

主席台一角的佐藤仁二，依舊是面臉恭敬地微笑，掃視着操場上笑得前仰後合的同學們，心裏暗罵着，「你們這群垃圾，根本不配欣賞偉大的古中國的詩歌！」

人群中笑得最開心的就是花寶了。

花寶笑得如此開心，倒並不是因為剛才金武陽的糗事，而是他看見自己身邊這些奇形怪狀的傢伙們，這些人和自己不一樣，他們好像根本不會胡思亂想。花寶在笑自己居然還在為自己的身世煩惱。

其實在牧星族裏，關於身世這件事，大概是最不受關注的。

與太陽系內的其他種族不一樣，牧星部落是一個特立獨行的種族。牧星族的祖先就是當年「太陽清潔計劃」中，那艘負責尋找地球叛軍行蹤的科考船「光環號」的船員。「光環號」是當時太陽系裏最先進的太空科考船，這艘飛船的日常任務是尋找太陽系外資源和生命。據說，「光環號」當時被美邦公司徵用，為太陽聯盟秘密搜索和圍剿地球叛軍，也就是那個神秘的「太陽清潔計劃」。後來，「光環號」科考船卻突然被太陽聯盟停止了飛行許可協議，宣佈立刻解散，其中很多船員被聯盟政府通緝。在逃亡多年後，這些船員們又聚集在了一起，慢慢形成了一個流浪在太陽系內的種族——牧星族。

在牧星族裏，無論你看到多麼奇怪的臉和身體，都不用驚訝，這裏被稱為「太陽系基因下水道」，聚集了來自宇宙各個角落稀奇古怪的生命體。在這裏根本沒人會關心你來自哪裏，你的過去發生過什麼。

「鮮衣怒馬少年時，不負韶華行且知，同學們時光如梭歲月如歌，有一種青春正鮮衣怒馬，有一種青春叫不負韶華，既然你們選擇了遠方就要接受風雨的洗禮。」

金武陽就像是小學生一樣，用極快的語速念著稿子，他和廣場上的學生一樣，想儘快結束這個尷尬的環節。

「同學們，你們正值青春佳時，一定要不負韶華不辱使命，在廣袤無際的星辰中揮灑青春的汗水勇敢追夢砥礪前行走向青春的進行曲！」

終於，金武陽用幾乎不斷句的方式，念完了稿子，重重地舒了一口氣，一把扔掉手裏的稿子，主動帶頭鼓起了掌。

廣場上，也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大家更像是在慶祝，終於能夠不再聽金武陽彆扭地念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