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夜探晏府
當薛虎尋來時，就見春桃緊繃著小臉，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與女裝的林樹對峙著。
「薛總管，她她她……她無恥。」春桃看見薛虎，終於忍不住掉下淚來。
薛虎輕嘆一聲，無力的對著春桃揮揮手，「你先退下！」
「啊？」春桃看看薛虎，又回頭看看滿臉含笑的林樹。
難道薛總管知道這個女子？
他們認識？
這女子什麼身份，什麼來頭？
為何這麼晚了她會在林老爺的院子里？
「退下！」薛虎略有不快的加重了語氣。
「是。」春桃咬了咬嫣紅的下唇，心不甘情不願的扭身離去。
林樹淺淺一笑，端著糕點回到她居住的小院。
「你是不是摸她了？」薛虎很無奈的跟在林樹身後，「我說你能不能改改你那臭毛病？你一個未出閣的黃花大閨女，看見漂亮的姑娘和俊朗的公子哥，就喜歡去上手的毛病真不知道像誰！」
「我就摸了一下她的下巴。」林樹嬉笑著將碟子放到院中的石圓桌上。
「你、你……你說你，你怎麼那麼……」薛虎苦笑著搖頭。
「那麼色？」林樹回頭很自然的接過薛虎的話頭。
「薛叔。」林樹湊近，聲音如黃鸝，婉轉帶點蠱惑，「我爹到底是誰啊？」
「哼。」薛虎扭頭。
「你看你。」林樹癟嘴，「每次說到我爹，你要麼就是三緘其口，要麼就是胡謅，沒一句是實話。上次你說我爹妻妾成群，風流成性。那麼，薛叔，我就沒有一個兄弟姐妹？」
「……」
「你說你是我爹安排在我身邊保護我的，可我爹人呢？就算是死了……」
「呸呸呸！」薛虎慌張去捂林樹的嘴，「小丫頭片子胡說什麼呢？有這樣咒你爹的嗎？」
「既然我爹沒死，那他人呢？」林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薛虎。
「不知道。」薛虎脖子一梗，一副「我就不說，看你能把我怎麼樣」的表情盯著林樹。
「好吧。」林樹低頭認輸。
她從懷裡掏出一個香囊，從香囊里掏出一朵火紅的花。
「香囊？」薛虎詫異。
這個香囊手工精細，針腳緊密，綢面上戲水的鴛鴦繡得是栩栩如生。
林樹會綉香囊？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今天在春香樓，從香菱身上摸的。」林樹睨著薛虎，「薛叔，我給你看的是這朵花，不是香囊！」
「哦。」薛虎笑了，眼睛又瞄向林樹手裡那朵火紅色的花。
曼珠沙華！
曼珠沙華又稱彼岸花。在大麗國，此花有一個十分凄美的傳說，說的是有兩個非常相愛的人，因為相戀觸犯了天條。天帝讓兩人轉世為曼珠沙華，男為葉，女為花。
有花無葉，有葉無花，花葉兩不相見，生生相錯。
兩個人生生世世不能相見，是何等殘酷的事。所以世人視曼珠沙華為不祥之物，也沒人願意在府中栽養此花。
可博學多才的晏太傅晏長卿卻偏偏與世人背道而馳，對曼珠沙華情有獨鍾。整個晏府的後花園，整片整片栽種的都是曼珠沙華。
即便是在夜裡，一眼看去，大片大片開得繁盛的曼珠沙華如火、如荼、如血色殘陽。
夜色深沉。
昏暗的陰影中有風吹來，血色的花海隨風陣陣起伏。樹葉沙沙，彷彿有無數細碎哀怨的人聲裹挾在風中從花海中一掠而過，然後又瞬間消失在了陰冷的地底深處。
「有鬼啊！」林樹全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猛的跳了起來，雙手掛在薛虎的肩膀上，一雙大眼睛略有點害怕的死盯著那片火紅的、不斷起伏的花海。
「世間無、鬼！無鬼！」薛虎氣急而笑，將林樹從肩頭上扒拉了下來。
林樹小時候非常調皮，林老太爺嫌煩，常常拿鬼來嚇唬她。
現在好了吧，嚇出一個怕鬼的膽小鬼！
薛虎曲起手指，在林樹的額頭上彈了一下，「是你要夜探晏府的，現在又來一驚一乍，還去不去了？」
「去。」林樹撩了撩裙擺，昂首挺胸，抬腳就朝晏長卿的書房走去。
整個晏府自從晏長卿消失后，就是一座空宅。碩大的一座晏府，裡面空空蕩蕩，不見一絲燈火氣息。
晏長卿的書房，林樹和薛虎來過很多次了。
他倆輕車熟路的順著迴廊朝書房摸去。
「等等。」薛虎突然一把拽住林樹，側著耳朵聽了一瞬。
還未待林樹反應過來，薛虎猛的將林樹和他自己塞進了迴廊深處的陰影里。
靜謐的晏府，幽深的迴廊，突然由遠及近掠來一陣勁風。
空曠的晏府後院，陡然間熱鬧了起來。
幾個身穿黑色勁裝的男子疾馳而至，追圍住了一個身穿黑色斗篷的人。
一群人也不說話，默默的出刀、出掌、踢腿，就像是一群啞巴在互毆。空氣中瀰漫著一種十分詭異的氣氛。
黑衣人配合十分密切，常常是兩人一起出刀，刀鋒交叉，如密不透風的網，鋪天蓋地的從那斗篷人頭上罩下去。而其他人則圍在一邊，尋找破綻，偷襲身穿斗篷的人。
那個身穿斗篷的人，武功雖然很高，但是在武功也堪稱一流並且配合得十分默契的黑衣人面前，顯得有點力不從心，連呼吸也變得有點凌亂。
濃厚的血腥味裹挾著絲絲香甜的味道順著風吹過。
「快屏住呼吸。」林樹低聲說了句，然後忙用袖子遮掩著了口鼻。
林老太爺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醫。林樹慶幸從小跟在林老太爺身邊，學了不少用醫和用毒的知識。
技多不壓身！
林樹暗暗得意了一把。
那個身著斗篷的人，功力十分強悍，即便是中了毒，每一招都狠厲果斷，出手乾脆利落。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黑衣人就紛紛躺屍在了晏府泛著青白光的地板磚上。
斗篷男用劍撐著身體，摘下頭上罩著黑紗的斗笠，猛的噴了口鮮血出來。
林樹和薛虎都驚得張了張嘴。
是顧明逸！
正在逸王府禁足的逸王殿下。
月光下的顧明逸嘴角掛著血，臉色蒼白的有些可怕。林樹感覺他就像是剛從地上爬上來的惡鬼羅剎般，全身散著冰涼和狠戾的氣息。
顧明逸強撐著走了兩步，終於吧唧一聲，也倒在了青石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