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孤兒姐弟
日上三竿，極百生大陸之西北方，人族邊陲小鎮婁海鎮已是熙熙攘攘之貌。石子砂礫鋪成的主幹道，充斥着商賈小販與路人討價還價的熱鬧氛圍。
深入街道，盡頭處一個小攤卻是稍顯獨立。只立四根圓柱木頭，頂搭一破碎麻布，便成了攬客的涼棚。側道，只有一個面容清秀、身子單薄的孩提，預計不過七八歲。一手揩去不止的汗滴，一手奮力扇著半截草扇驅趕身前木桶邊的蠅蟲，端是小小攤主。
半日炙烤，小孩疲態漸漸，不覺嗅了嗅木桶冒出的香氣，頓覺清爽無比，又是笑臉招呼。
日正中午，揮了揮稚嫩小手告別遠去身影，小孩井然有序地收拾完吃飯的傢伙什兒，推上一架滿是裂痕的雙輪小木車緩緩離去。吃力的樣子，周圍人早已見慣不怪了。
小車咕嚕至深巷中一棟茅屋前，終於是停下了步伐。
「星玄回來了吧？快，擦擦小臉準備吃飯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空靈的女孩笑聲，想必其主人相貌定是不俗。
「欸！」聽到那笑聲，逸星玄滿是汗流的小臉終於是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兩年了。自從收養自己的逸婆婆去世后，一直是屋中不過十七歲的小菡姐照顧著自己。
小菡同樣是個苦命兒，自小由逸婆婆收養，婆婆去世時，為了湊齊安葬費，委身自賤成了鎮長家的貼身丫鬟，宿居其中，不得隨意外出。只好偷着中午及傍晚的食膳閑暇，帶來廚房好友處得來的餘食看望逸星玄。
能看着自己的弟弟一邊狼吞虎咽，一邊拍著胸脯自豪說道今日又多了幾位客人，已經成了小菡日子中最有盼頭的時刻。
洗罷，逸星玄急忙衝進屋中，雙眼放光地喊道:「哇，今天有紅燒肉，還有糕點啊！」
看着提筷便往嘴裏塞的逸星玄，小菡滿是寵溺地摸了摸他的頭，笑問:「怎麼樣啊，姐姐的新配方反響好吧？」
努力吞咽下口中的美食，逸星玄小雞啄米般點了點頭，「非常好啊，加入紫葛根后，甜涼湯不僅味道更棒了，而且香氣飄得也更遠了。比昨天多賺了好些銅幣呢！」看着逸星玄稚嫩的笑臉，含笑不禁豎起了大拇指。
逸星玄舉目無親，被遺棄在一個寒冷的雪夜。在逸婆婆的言傳身教下，與小菡皆是成長為善良正直、獨立堅強的人。小小年紀便能獨立生活，甚至在小菡的幫助下還做起了買賣。
然而，身在貧民窟般的環境裏，逸星玄並沒有可以交談的同齡朋友。貧窮，往往伴隨着仇視的刻薄，這與逸婆婆教授的為人之道大相徑庭，逸星玄困在了自己的世界。興許多了這個因素，含笑常常在不經意間會從他的臉上感受到不屬於這個年齡層的悲愁。視若己出的含笑，只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提高其生活水準來彌補不能陪伴他的缺憾。
「慢點吃」，小菡疼惜地說道：「今天鐵旗幫來丁府做客，丁鎮長許我半天假。下午就別出攤了，陪姐姐再改良改良涼甜湯。」
聞言，逸星玄心花怒放，開懷道:「好耶，姐姐萬歲！」
所謂改良測試，就是以紅糖水為底，加入各種調味料及食材，令湯水色香味俱全。看着羅列一側的瓶瓶罐罐，二人彷彿在注視着金錢一般充滿了幹勁。
「民以食為天，食究色香味。涼甜湯的味道已經非常棒了，接下來咱們就要考慮色和香了。」小菡托著精緻的下巴認真思考道。
「嗯嗯。品相和香氣，我覺得還是先着重香氣吧。」逸星玄有樣學樣，也轉着小腦袋發出了稚嫩的聲音，「我們只算是流動攤，又難佔到好攤位。酒香不怕巷子深，要吸引更多的客人只能靠香氣了，畢竟飲品茶水這類外觀上相差不多。只要能做到千里飄香，日入萬金也不是夢想了。」
言罷，逸星玄不禁發出了一陣奸商得逞般的怪笑。
小菡聽着，也掩嘴笑道:「小財迷，你這小腦袋瓜倒是挺會整生意經的。」
「既如此，擇出青芍、芹耘苜、茄玉花、蜂椿幾樣，其它的先收起來吧。」
很快，兩人便整理完畢，開始了這浩蕩的工程。
「怎麼這麼臭呀，小菡姐！」
「噦……快，快開窗！」
「這個香點。」
「呃，聞着還是想吐……」
伴隨着歡聲笑語，落暉拖曳的斜影愈來愈長。
「王牌果然是壓軸出場的。」看着熱氣騰騰的鍋底，逸星玄驚喜道，「這下咱們可要發財啦！」
「呵呵。」頂着豆大的汗滴，小菡深吸了口香氣，笑道，「終於在晚飯前搞定了。」
還沒等到坐下好好歇息，屋外忽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小菡，小菡，在嗎？」
「小潔，出什麼事了，慢點說。」
只見一名少女焦急趕來，年齡與小菡相仿，穿着打扮同樣乾淨樸素。
「客人晚飯會留下來，府里人手不夠，快跟我回去幫忙。」說着，小潔風塵僕僕地拿出腋下的小竹籃，「小玄，姐給你帶了點吃的，晚上將就將就。小菡就先交給我啦！」
「誒，你慢點啊。」還沒怎麼反應，小菡便直接被強拉硬拽出了家門，「小玄，吃完飯不要亂跑，早點睡。哎呀，小潔你輕點……」
看着兩位相互拉扯的姐姐漸漸遠去，逸星玄也只能面露無奈的微笑。吃飽喝足，晚上接着幹活！
婁海鎮地處邊陲，西面背海，東面環山。海是雨洲海，山是盡言山。
入夜，婁海鎮被燈光割據相分，西部，繁華錦簇，燈紅酒綠。東部，貧民散亂，寂靜如水，狹長骯髒的街道上偶爾閃過幾團無序的身影，迸發幾句辱罵。其中，一抹矮小削瘦的背影顯得尤為突兀，要知道此處的夜晚並不存在安全保障，單獨出行難保會有危險。
然而有些人需要生活，例如，正要前去採摘皮孜花的逸星玄。
皮孜花是大陸上最常見的植物之一，多生長在山腳的陰涼處。平時聽聞來往客商的閑暇談論，盡言山中棲息著各類兇猛異獸，常人不得隨意入內。若執意進山，只有雇傭能人保駕，性命方保無虞。所幸，凶獸多藏於深處，盡言山的山腳又與鎮口相接，不需過度深入。
目標，皮孜花，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