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 57 章

難得弄來米飯,林碗決定自己動手做。

因為想吃飯又想喝粥，她乾脆悶了一鍋米飯，又熬了一鍋粥。

粥是菌菇雞絲粥,菌菇是由小蘿蔔人巴林貢獻的，他真的很會采蘑菇,能很精準地認出哪些野蘑菇有毒哪些無毒,她簡直懷疑蘿蔔人的種族天賦就是采蘑菇。

今天早晨巴林採摘的是一種切開會變粉的白色蘑菇,她認不出品種,但嘗起來比雞樅牛肝菌還鮮美,用來煮粥更是鮮上加鮮。

粥快煮好后，她嘗了一口，果然鮮得她想跺腳。

然後她真的跺了跺腳。

以前她是不會做這種幼稚動作的，可能來這裏後人變異了。

「怎麼了？」

「太好吃了！」

柏特湛藍色眼眸從白色睫毛下斜看過來一眼，像在說『真那麼好吃？』

「你嘗嘗就知道了！」

林碗熱情地邀請他品嘗，她打算換個勺子,沒想到柏特直接拿起她剛放下的小勺，嘗了一口,然後皺起了眉。

「怎麼了，不好吃？」

「好燙。」

他抿唇說。

原來是被燙到了,林碗忍住笑,面色正常地給他倒了杯涼水。

貓舌頭怕燙,看來是真的。

米飯用的石鍋小火燜蒸，為了配米飯，她打算做紅燒肉。

雖說早晨不宜吃這麼多肉,但是誰叫這裏有隻胃口奇大還無肉不歡的貓族化形種在。

紅燒肉她選用七分瘦三分肥的五花肉,加料先焯一遍水,等用油煎得外層焦脆后再加料加糖,熬煮熬到水干，糖衣就會裹在最外層，變得晶亮糯華。

林碗圍在火塘邊忙活，柏特跟在旁邊討嫌。

這種亦步亦趨的行為讓她又想到了鄰居家的貓，別誤會，那貓不是粘著那位可憐鄰居，而是偷溜進她的家，粘着她。

那隻斑紋短毛貓每次熱乎乎的趴在她身上，後半截掛着她的背，兩隻前爪趴在她肩頭，腦袋探得高高的，看着她做菜。

轉身時林碗踩到了柏特的腳。

「怎麼不躲？」

她連忙退一步。

「不痛，沒必要躲。」

「你沒事幹嗎？」

柏特懶懶地嗯了聲，「沒事啊。」

林碗心想，好像確實沒事，他已經打過獵了，其他雜活有巴林灰奴他們干，他這個奴隸主可以遊手好閒。

於是林碗不再管他，也不刻意避開，等用油全部煎過一遍五花肉撈起后，她忽然發現那個礙手礙腳的傢伙不在了。

她也沒在意，繼續烹飪食物。

火塘邊緣炙熱，林碗額頭漸漸見汗，突然感覺後背一陣清涼，疑惑回頭一看，頓時樂了。

只見三顆苦哈哈的冰扇草正對着她使勁扇。

這三顆冰扇草苦啊，它們生長在冰山上，哪顆草會那麼倒霉有一天竟會挨着火源，但能怎麼辦，也只能認命賣力地揮動葉片，因為有個大魔王在後面盯着它們。

柏特坐在不遠處的海葵椅上，右肘支在膝蓋上，手拄著下巴，藍色眼眸專註地看着她。

林碗沖他笑了笑做了個口型——『謝謝啦』

是他把冰扇草從屋裏搬出來的。

林碗又忙活了一會，給鍋加了水后，拿起一些切下來的獸肉邊角料，走過去挨個投喂冰扇草。

三顆食肉植物雛鳥般張開頂部嘴巴，吞咽下食物后，三顆草扇動得更賣力了，還很自覺地像向日葵一樣調整角度，把風對準他們扇。

林碗去池塘邊洗了洗手，坐到了柏特旁邊。

柏特立刻懶洋洋地把下巴搭在她肩膀上。

「再等一會

就可以開吃了。」她說。

紅燒肉要燉一會，再進行最後的收汁。

「嗯，聞着好香。」

雞絲粥和紅燒肉的香氣飄散開來，別說巴林和灰奴們了，周圍的貓都只只饞得口水直流，柏特已經不動聲色的用煞壓趕走了好幾波。

離收汁還要好一會兒，林碗想起昨晚問了一半的話，又接着問他在人類國度的見聞。

柏特一一回答完，忽然問：「你之前說隱雨救過你，所以你遇上了什麼事，需要隱雨救？」

林碗這一下被問的猝不及防。

她還以為他不會問呢。

她猶豫了下，最終決定把奧蘿貝的事隱瞞下來。

畢竟現在誰都說不好這個貓咪爪印胎記到底是怎麼回事，說不定只是聖靈備選的標記，很多被選中的人都有，到最後還要來一場大淘汰，又或者是什麼其他設定。

還有她沒有靈師天賦這件事一直是她壓在心底的隱憂。

真正的聖靈會沒有靈師天賦嗎？

反正還是一切等事情明朗后再說，有柏特在身邊，她現在是安全的，不急。如果奧蘿貝真的是冒充的……那麼她也不是什麼以德報怨的人。

「哦，就是昨天不小心掉進毒蛇洞，他把我拉上來的。」

「這算什麼救命恩情？」柏特聞言冷笑，「如果不是他把你帶出部族，又沒照顧好你，你會掉進毒蛇洞嗎？」

林碗乾乾一笑。

其實昨天的情況並不完全是那樣，是菲爾汀用迷藥迷昏了隱雨，接着才發生一系列事情。

「如果……」

剛說了兩個字，林碗戛然住嘴。

「如果什麼？」

「沒什麼，就是如果我被毒蛇咬死了不知會怎麼樣，毒素髮作起來也不知道痛不痛。」她隨口道。

一直賴在她肩膀上的腦袋抬了起來，柏特臉色不好地張開嘴。

「！！」

莫名的預感讓林碗一把將他的腦袋按了回來！

「我瞎說的，你回來了，以後我肯定不會被毒蛇咬到！你把我照顧得最好了！」她連聲道。

被她按著腦袋，伏在她肩膀上的柏特頓了片刻，最終脊背重新放鬆下來。

好險。

這顆炸彈太容易炸了。

林碗舒了口氣。

其實她是想問如果她跟奧蘿貝同時遇險，他會救哪一個，說到一半又覺得這個問題有暴露風險，而且這顯然是個不用問就能知道答案的問題。

毫無疑問，柏特絕對會選擇救她。

他曾經只因為她躲著奧蘿貝，就導致火氣上頭險些宰了奧蘿貝，所以根本不用考慮那種情況下他的選擇。

其實在奧蘿貝很有可能是貓族聖靈的情況下，柏特捨棄奧蘿貝選擇救她無疑是自私且不顧貓族利益的。

但作為被偏愛偏私的那個，誰又能不感動呢。

……但假如柏特選擇了救奧蘿貝呢？

林碗有點無法想像。

面對菲爾汀做出的選擇，她可以理智的計算得失，並站在對方的角度考慮——她得過他的幫助，在海邊時他在隱雨手中救下了她，柏特不在時，他照顧她數日有恩情。

選擇先救奧蘿貝更是因為她對貓族意義重大。

除了有點可惜沒了一個合適的談戀愛對象之外，她完全沒有怪他的意思。

甚至之後她的注意力都在那個貓爪胎記上，還分析菲爾汀是個人品可靠的人，可以把真相告訴他，尋求他的幫助。

但假如她躺在那個蛇洞裏，而站在洞邊的是柏特，並且柏特選擇先拉奧蘿貝上來……

林碗低眼望了眼自己肩膀上的腦袋，有點想像不出來自己的反應

，但應該不會像之前那麼平靜。

想到了貓爪胎記，林碗用胳膊撞了撞他，正了正神色開口：「誒，我跟你說一件事情。」

「嗯，什麼。」

她沒有說下去。

因為她忽然看到菲爾汀和蘇曼特拉一起走了過來。

走過來的菲爾汀目光在林碗紅潤的面色上一掠而過。

回到柏特身邊后她看起來狀態不錯，跟在隱雨身邊時完全不同，與跟在他身邊時……也有所不同。

她現在似乎是完全放鬆的，也對，她回到了信賴的人身邊，感到了安全、安心，所以完全舒展。

微不可查地頓了頓，菲爾汀露出完美的笑容：「早上好，昨晚睡得怎麼樣？」

這顯然是句客套話，林碗順口答了：「還不錯，你們呢？」

菲爾汀頷首和煦微笑：「尚可。」

蘇曼特拉對她指了指自己眼睛下的黑眼圈，然後禮節性地牽起唇角，未有言語。

林碗想起自己昨天半夜硬生生把人喊醒，默了默，笑哈哈地岔開話題：「吃過早餐了嗎，要不要一起吃點？」

蘇曼特拉的笑這才有點實感。

他這個可憐的被俘者大清早就被紫羅蘭部族眾多化形種和巨化種吵醒，挨個替他們梳理煞壓，接着一口食物沒吃，又被菲爾汀帶來這裏。

雖然這裏沒有精細的廚房和廚師，但火塘上傳來的香氣卻分外誘人，他很樂意嘗一點。

剛要笑吟吟地答應，坐在海葵椅上的白髮少年看了他一眼，冷冽的聲音毫不客氣地截斷了他：「你們過來是有事？」

蘇曼特拉唇畔的那點笑容僵住，知道他是吃不成了。

看來這暴力貓護食啊。

菲爾汀溫文爾雅的點頭：「是，我們來替林碗再測一下靈師天賦。」

「之前不是測過，為什麼要再測一遍？」

菲爾汀看向林碗。

林碗低頭小聲對柏特說，「我剛剛就想跟你說這個……總之有點複雜，等他們走了我再跟你細說。」

柏特挑眉看了她一會，對菲爾汀說，

「那測吧。」

林碗站到了蘇曼特拉的面前。

蘇曼特拉通身聖潔白袍，一頭淺金髮短髮，左邊耳垂綴著枚六芒星銀色耳墜，臨風而立握着法杖的樣子氣度逼人，哪怕是被擄者的身份，看起來也沒有絲毫局促不安。

他從容道：「菲爾汀閣下說之前用測靈球測試過，那麼現在我們來試試另一個方法。」

「來，請握住我的法杖。」

林碗依言抬手。

蘇曼特拉打量了眼站在對面跟他一起握着法杖的少女。

作為一名地位尊崇的大靈師，他還從來沒親自替人測試過天賦，今天是頭一遭。

紫羅蘭部族很在意這一位，但是一名純種人類即使有靈師天賦又能幫助貓族什麼，他想不明白，要知道即使像他這樣的大靈師也是幫不了貓族化形種太多的。

……又或者，她有什麼特殊？

林碗安靜地握著蘇曼特拉的法杖。

她感覺這根水晶法杖就像是通了電的電熱棒在逐漸升溫，從冰涼到變得發燙。

驟然她的眼瞳縮放了一下。

只見有銀樹火花般的紋路光芒自杖底迸發而出，它們升騰纏繞、扭結著，沿着杖身一路往上竄，猶如魔法般往她的手蔓延。

她的五根手指皆被光芒流過，接着是手背，手心，手腕，最終花紋光芒沒入皮膚消失不見。

蘇曼特拉聲音低沉輕緩，透著肅穆：「靈能已經進入你的體內，它們將匯入到了你的精神海勾動你的本源靈能。」

「現在，把力量迴流過

來！」

「放空雜思，控制你的意念，就像控制你的四肢一樣，把靈能返流回法杖中！」

林碗面容緊繃。

她感覺不到什麼精神海，那些靈能進入到她體內后就像泥牛入海般消失不見了，更不用說控制什麼靈能，讓它返流到法杖內了。

三分鐘過去。

法杖光芒隱沒，恢復冰涼的溫度。

蘇曼特拉對菲爾汀說：「測試結束，毫無疑問她沒有靈師天賦。」

頓了頓，他看了眼林碗，又彬彬有禮的補了把刀，「半點都沒有。」

菲爾汀面色很平靜，並沒有露出什麼意外的神色，靈球測試很少出差錯，只是以防萬一再請蘇曼特拉來測試一遍。

「勞煩你了，大靈師閣下。」他溫和道。

蘇曼特拉笑了笑，知道他們單獨有話說，這是道謝，也是在示意他完成任務可以退場了。

「不客氣，願意為諸位效勞。」

他看了眼火塘上散發着誘人食物香氣的大鍋，優雅微笑着在心中罵了個髒詞，然後餓著肚子又不失風度地離開了這裏。

周圍只剩下菲爾汀、林碗、柏特三人。

菲爾汀鄭重對林碗道：「三位長老同意你進入聖窟。」

這麼快就跟長老說過了嗎？

林碗些微意外。

「進聖窟……會有用嗎？」臨到頭了她有些退卻了，聖窟對紫羅蘭部族意義重大，如果她跟聖靈無關，會不會太動干戈了。

「關於聖窟有一句不知真假的傳言。」

「什麼？」

菲爾汀聲音低沉幽怨：「傳言神性種留下的神骨將為聖靈指路。」

一瞬間，似有颯颯的大風吹過樹梢，倏忽透胸而過，林碗站在原地，通了電般感覺到毛骨悚然，忽然聯想到了自己的穿越。

「那…那好的，就去一下吧。」

「用完早餐我們就可以前往聖窟。」

林碗想到了今天早晨的那個夢，猶豫地說，「能不能不過兩天再說？」

菲爾汀看了眼柏特，沉默了一下，笑道：「好，那就後天。」

林碗沒料到他什麼都沒問就同意了。

等菲爾汀走後，她琢磨著菲爾汀最後看柏特的那個眼神，才醒悟過來，菲爾汀他可能是覺得她想再陪柏特兩天……

這是個誤會。

但她不想解釋。

測試天賦再次失敗，林碗低着頭有點發愁。

正發獃間，忽然被一隻大掌揉了腦袋。

抬起頭，她看到柏特冷淡秀美的臉面向火塘，形狀優美的淡色唇瓣微微開闔，然後說，「肉，好像快焦了。」

啊，她燉了這麼久的紅燒肉！

林碗驚了一跳，顧不上其他匆匆忙忙去火塘看。幸好鍋底的汁才剛剛收干，紅燒肉只焦了一點點，大致還是很完美的。

他們坐下一起享用了早餐。

菌菇雞絲粥鮮香軟糯，米粉蒸得晶瑩剔透，紅燒肉一口咬下唇齒留香，還有一小碟綠色野菜脆嫩爽口，也很合林碗胃口。

久違的米飯和粥安撫了林碗的心靈。

沒有什麼是美食安撫不了的，如果不能，那一定是不夠美味。

這一頓成功讓林碗吃撐了。

柏特並沒有追問她關於剛才的事，消食了一會後，他帶着她又去了趟鷹部族和雪山采了一次冰，順便在雪山上玩了會。

回來后兩人一起吃了午餐，下午林碗給柏特分享了吊床的使用方法。

柏特對吊床很有興趣，他們在紫羅蘭部族那顆高達兩百多米枝葉繁茂的古樹上系了張吊床。

為了納涼，他們把冰扇草也搬上來了，冰塊就安置在樹杈

上。

涼風陣陣，吊床里，柏特仰躺着，一隻胳膊背枕着腦袋，另一條胳膊攬著林碗，林碗側躺着，一條腿壓在他身上，兩人的姿勢都很舒服。

細碎的陽光從樹蔭漏下來，四周靜謐，沒有蚊蟲夏蟬的吵鬧，只有冰扇草徐徐扇動葉子的聲音，因為蟲子都被煞壓給消滅了。

這高度略有點刺激，林碗自己一個人是萬萬不敢待的，但是有柏特在倒是還好，她還真醞釀起了點睡意。

入睡前她抬頭看了眼柏特，他眼睫閉闔，已經睡著了。

那些憂慮那些過去似乎都離她遠去。

分明一個多月前她還是忙到飛起的社畜，結果現在每天無所事事，吃飽了睡，睡飽了吃，愜意到她都有點罪惡。

眼睛閉上，不去想其他的事，她窩在柏特懷裏也朦朦朧朧的睡著了。

悠悠一覺醒轉，天還是亮的。

柏特沒醒，但是眉頭微擰著好像不舒服。

林碗想到什麼，猛然看向天幕。

古樹枝繁葉茂樹蔭濃密，缺口縫隙處，一彎不明顯的月亮悄然出現。

此時太陽還沒落，月亮沒有那麼顯眼，但它確實出現了，黑月帶來的負面影響也出現了。

「我去找蘇曼特拉！」

林碗急匆匆說，她脫離柏特的懷抱，手和膝蓋撐著柔軟的吊床，決定下樹。

剛起身望着底下就是一陣眩暈。

兩百多米高的樹，愣哪個爬樹高手面對這樣一顆摩天大廈般的樹，都得抓瞎。

她想叫醒柏特，他們倆一塊下去，柏特已然睜開了眼睛：「別去。」

他拉住她，示意她再躺下，疲倦地淡淡道，「不用找他，他沒什麼大用。」

「那怎麼辦？你很難受。」

「挨過這幾天就好了。」

林碗靜了一會，手握著吊床邊緣。

柏特：「不是說有事要告訴我嗎？」

「……哦。」

林碗慢慢重新躺下。

無人的大樹吊床上，涼風陣陣，四下靜謐，倒是說故事的好氛圍。既然他現在想聽，那她就開始說。

「從我的家鄉開始說起吧……」

林碗說了很久，比跟菲爾汀說還要更細一點，柏特一直安靜地聽着，閉着眼睛反應看起來挺平靜，只是抱着他的力道逐漸加大。

她有點預料不到他的最終反應，講的有些斷斷續續的。

講完后，兩人安靜了許久，林碗見他還是不說話，忍不住問：「我講完了，你有什麼感想？」

他懶懶睜眼：「在想為什麼偷你的貓又把你還回去，如果是我，就不還了。」

林碗被他這麼一說居然有畫面了。

一隻跳在飄窗旁的雪色白貓看到搖籃里的可愛嬰兒，身姿高傲地靜靜看了一會，然後俯身叼走，藏起來自己養著。

柏特閉上眼睛。

他真正在想的是那隻狸花貓，那隻狸花貓讓他想起了那隻斷了腿的流浪者。

……怪不得之前林碗反應那麼大，原來坑在這裏。

過了會他問：「菲爾汀什麼時候知道的？」

「昨天晚上。」她補充說，「你來之前不久。」

柏特無聲勾了勾唇角。

林碗想了想，又把早晨做的那個夢也說了，她不打算掩飾自己的不安，有些煩惱地說，「你說如果我不是聖靈，這一切只是個誤會怎麼辦？」

「不是最好。」

煞壓反噬的厲害，柏特把腦袋深深扎在她溫暖的頸側。

「如果是呢？」

「那他們來搶試試看！」頭埋在她頸窩的人明明病弱，唇齒間卻擠出了一句狠話。

「……

」林碗啞然了一會。

重點是不是有些不對？

「我希望我是，那就能幫助你們了。」她拂開他額頭的碎發，聲音很溫柔，「尤其是，我不想你只活五年。」

柏特僵了僵，無聲抓住她的手，雪白手背青色脈絡繃緊。

不止柏特不舒服，其他頂級化形種也受到了煞壓的反噬。

隱雨趴在蛛絲床上，頭埋在枕頭裏，許久不動彈，奴隸阿木中間來換過一次冰，懷疑他真的停止呼吸。

菲爾汀坐在院子中，臉色蒼白地望着淡藍天幕。

今年黑月之潮的威力尤其強大。

渡過了難捱的一晚，第二天上午林碗有點擔心波斯貓的狀態，跟柏特提出想去看看它。

出乎她預料的是，小氣貓很乾脆的同意了，而且還主動提出讓蘇曼特拉去替波斯貓看看。

此時已是黑斑出現的第三天。

黑月之潮的威力已經顯露無疑。

整個紫羅蘭部族的貓都變得無精打採的，一隻只不是在睡覺就是在草地上趴着，化形種們也不太出門，就只有幼崽洞的小貓們沒心沒肺的到處玩。

林碗越走越心驚，不敢想像黑月之潮真正到來的那晚會是什麼情況。

找到波斯貓時波斯貓正在山洞睡覺，雖然有點瞌睡，但總體狀態還可以。

林碗跟波斯貓玩了一會，問蘇曼特拉他能不能治好波斯貓的腿。

蘇曼特拉看了眼裝着假肢完全沒有左前腿的大貓，微笑看向她道，「您的想法很好，但是很遺憾，我是大靈師但不是神。」

「……」

「你變暴躁了。」

林碗指出。

蘇曼特拉彬彬有禮的保持微笑，眼瞼底下黑眼圈很深：「我想任誰不分日夜一直工作，都會暴躁的。」

無窮無盡的貓和化形種在他屋前排隊，讓他幫忙梳理煞壓，把他這名被擄來的大靈師當免費醫師使喚，真是太棒了。

「呃，你會習慣的，習慣了就會重新平靜下來。」

前社畜林碗很有經驗的說。

蘇曼特拉不笑了。

第四天中午。

菲爾汀和長老們找來時，林碗正在和柏特玩跳棋。

用木頭做的棋盤，用寶石磨出來的珠子，一人坐在一邊。

玩跳棋是這些天林碗用來轉移柏特注意力的方法，用來打發時間還不錯，但也只能在白天下，晚上柏特連下棋的精力都沒有。

柏特懶怠地趴在棋桌上，人看起來沒骨頭一樣，棋路倒是凌厲，指尖捏著寶石珠子往她的領地跳。眼看他的寶石珠子要全部佔領她的領地時，長老們來了。

芙蕾雅長老慈愛地看着林碗：「孩子，去聖窟吧，我們很想知道你是不是才是我們等候的聖靈。」

大長老做了個禱告的姿勢，嘆息道：「願祖先為我們指路。」

長老們很肅穆，林碗很緊張。

柏特把最後一顆寶石珠跳到對面的領地中，然後才不緊不慢地起身，牽起林碗的手。

「走吧，一起去。」

大長老立刻表示反對：「不行，只有長老和這一代的聖窟守護者能進去！」

柏特不說話，就是靜靜地望着他。

「……」

大長老咬牙怒瞪，這混不吝的！

這副樣子顯然是去定了，如果他們不同意的話，這位不知道會當場鬧出什麼亂子，最要命的是他們還沒有能力阻攔。以前沒覺得，但現在，呵，暴戾種不愧是傳聞中最難管的刺頭。

「行吧，你不要搗亂！」

大長老幾乎是恨聲同意了。

有柏特陪着林碗鬆了一口氣，終於不再那麼緊張。

不管是不是她都認了，沒什麼好怕的，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