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楊梅雨
銀白sè的劍,劍柄是銀白,劍刃也是銀白。
手握著劍,臂連着手,心在cao控著臂,彷彿手不離臂,臂不離心,心不會死。
炎熱的天氣,不久前還是熱氣騰騰,讓人熱的受不了,大地一片金黃。
但是,這一刻卻下雨了。
下雨都是有預兆的,老天似乎在告訴世人,它要下雨了,有傘的人趕緊撐起來,不要淋濕了。
太陽似乎曬得很猛,黑雲也沒有來,但是一片轟雷聲倏地爆出。
這一聲響亮的雷聲就是下雨的預兆,但是出時卻沒有任何預兆。
緊接着,沙沙雨聲隨之而來,落在了滾燙的地面上,一股熱氣從地表升起。
過了不久,黃豆般大小的雨點落下,此後狂風驟雨驟然而至。
雨,在下了。太陽,沒有離去,而是高高的升在最高空,似乎在證明自己才是霸王。
森林的一邊,是走入森林的唯一路口。
走來的是一位青年,英俊的臉,直挺的腰,看起來是一名劍客。
他和普通劍客不一樣。
劍,本應該有劍鞘,那才能夠稱為是劍。
他的劍從來就沒有劍鞘,他的劍從來也不離手。他詮釋了真正劍客的名義!
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左腳慢慢跨出,右腳慢慢跟上,這種度,或許只有烏龜才能與之一較高下。
雨下了好久,他淋了好久,他完全就沒有要撐傘的意念,也完全沒有要躲雨的想法。
有人說,雨是一種神聖的水,它可以洗脫人身上的罪惡。
這是真的嗎?
雨,停了,陽光斜斜照shè了下來。不知為何,雨後的太陽總是特別溫暖,一點也沒有傷人的意思。
李慕白全身都濕了,從腳一直到腰,從腰一直到脖子,從脖子一直到頭,沒有一處乾的。
他穿的是普通的布鞋,泥濘的泥路,普通的布鞋,兩者就好像是正反兩極一樣,深深相吸,想要離開都顯得很吃力。
他走路本來就慢,這是踩在泥濘的路上,更加顯得尤其緩慢,走了大半天,他才踏出五六個腳印。
雨後的森林顯得格外yīn森,鳥叫的聲音也讓人覺得不寒而慄。
森林裏本就只有一條路,因此無論誰單獨走在這條路上都會顯得很孤獨,很恐懼。
李慕白是個英俊的劍客,但他從來不會修飾自己的服裝和頭。
雖然他不修飾自己的頭,但他的頭卻很奇怪,奇怪得可以使他看起來很英俊,那是自然的,與生俱來的。
鳥在叫,燕子在飛,大雨過後,彷彿一切都重生了。
鷹在盤旋,在高空盤旋。
李慕白透過樹木間的縫隙可以看到,那是一隻雄鷹,孤獨、蒼涼。
不知為何,他對鷹有一種特別的的喜歡,於是,他雙腳在地下一點,一躍三丈,在樹枝上借力,又躍起兩丈,在一根最高的枝幹上停住。
光的雙眼在天空中審視了一邊,鷹不見了,唯見遠處一個小黑物。
李慕白自言自語道:「鷹飛走了,是去尋找同伴嗎?」
「是,鷹去找同伴了,你呢?」
不知何時,在另一個較高的枝幹上站立着一個年輕人,這個年輕人大概二十五六歲,長相很淳樸,濃眉大眼,顯得很老實。
李慕白淡淡地笑了笑,道:「我在這裏。」
那人道:「今天天氣不錯,下了場楊梅雨。」
李慕白道:「這場雨下的不突然。」
那人道:「一點也不突然。」
李慕白道:「因為現在是六月,正是楊梅成熟的季節。」
那人道:「不錯。」
李慕白道:「你的刀呢?」
那人道:「刀,在家裏。」
李慕白道:「你不怕遇上歹人,你就敵不過了?」
那人道:「刀,原本在家裏,現在在心裏。」
李慕白嘆了一聲,道:「你的境界很高,我的劍只能每時每刻都在手裏。」
一個是每時每刻不離手的劍,一個是心中有刀的刀;一個是殺人無數的人,一個是宗師傳人、劫富濟貧的人,看起來好像他們倆應該不是朋友,但恰恰相反。使刀的是羅一刀,使劍的事李慕白,一個刀法jīng絕,一個劍法如神。
羅一刀的刀在家裏,他不輕易使刀,因為只要他一使刀的時候,那就是懲治極惡之人,他現在還沒有朋友極惡之人,所以不必要用刀,刀自在心裏,別人的刀也是自己的刀。
羅一刀閉上了眼,似乎在感受什麼,問道:「這麼好的天氣,好像缺了什麼。」
李慕白道:「什麼?」
羅一刀道:「你愛喝的東西。」
李慕白道:「酒?」
羅一刀道:「說酒,普通的酒未免太過清淡了。」
李慕白沉吟了一會兒,道:「楊梅酒?」
羅一刀笑吟吟道:「就是楊梅酒,我今天特意來找你喝楊梅酒的。」
李慕白道:「好,喝吧!」
羅一刀從懷裏取出一個羊皮袋子,扔向李慕白,道:「你先喝,我要讓你嘗嘗有沒有變味。」
李慕白道:「好,我嘗。」接過羊皮袋子,打開木塞,一股楊梅的甜香飄入鼻中。
羅一刀道:「不可以喝完。」
李慕白道:「恩。」
過了半刻,李慕白才扔回那羊皮袋子給羅一刀。
羅一刀輕輕掂量了一下羊皮袋子,只剩下了一小口而已。
李慕白又淡淡地笑了笑。
羅一刀脾氣甚好,並不怒,笑道:「一小口也好,總比沒有強些。」說罷,將羊皮袋子裏的楊梅酒全部喝完。
李慕白道:「楊梅酒不夠酒味。」
羅一刀將羊皮袋子放入懷裏,道:「有嗎?」
李慕白點了點頭。
羅一刀咒罵道:「下次不去那家酒店偷酒了,還自稱是第一酒店。」
李慕白道:「你偷的?」
羅一刀道:「自然是偷的,否則我哪有錢買?」
李慕白道:「你可是名家子弟,有俠義之稱的人。」
羅一刀道:「什麼俠義之稱,沒酒喝還稱什麼仁人志士。」
李慕白微微一笑。
羅一刀道:「你的事情完成了沒有?」
李慕白道:「沒有。」
羅一刀道:「你不殺他了?」
李慕白道:「殺,應該殺。」
羅一刀道:「那你怎麼不殺?」
李慕白道:「我和他約好了三個月在西湖決戰。」
羅一刀道:「那現在還遠著呢。」
李慕白點點頭,身子往下一落,如net燕般輕輕落下地面。羅一刀施展輕功,和李慕白同樣的姿勢落下地。
羅一刀用鼻子嗅了嗅,察看了四周,眉頭一緊。
他道:「你聞到了什麼?」
李慕白搖了搖頭,但他知道羅一刀鼻子甚靈,應該是察覺到了周圍有不尋常的東西。
羅一刀笑道:「我忘了你不是我。」
李慕白道:「你也不是我。」
雨後的森林,yīn森神秘,寂靜冷清。
羅一刀道:「你喝完酒想要幹嘛?」
李慕白道:「睡覺。」
羅一刀道:「你睡得着?」
李慕白道:「我可以睡得很香,任何人都不可能打擾到我。」
不等羅一刀再說話,他就呼呼大睡,睡在地上,睡在泥濘的路面。他並沒有因為泥土泥濘而感到不舒服,正如他所說,可以睡得很香,任何人都打擾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