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2

下午兩點，五月份的天氣雖比不得正值夏季的烈日炎炎，卻也讓程廷遠跑了一身的汗。

汗濕的白襯衫貼在身上隱約間看到壯實的腰桿。

看着急匆匆往家裏趕去的程廷遠，程遠曾把門打開，調笑道：「呦，廷遠這一上午去哪了？你家這麼熱鬧你怎麼不在？」

程廷遠不得不停下腳步，駐留皺眉看向程遠曾，這人是他鄰居，偶爾借個柴米油鹽，相處的還算不錯，怎的這會兒說話夾帶着惡意？

兩人還在一處上工，平日裏也一起上下班，他怎麼招惹他了？程廷遠一時想不起來。

程遠曾看着程廷遠不知所以，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眼睛一轉，忽地湊過來：「廷遠，你那老娘這會兒正在你大哥家裏等著討伐你呢，嘖嘖，你是沒看見她撒潑那樣，幾個兒子都拿她沒辦法，我勸你趕緊去，去晚了指不定你那老娘怎麼編排你」滿臉都是幸災樂禍的模樣。

程廷遠忽然問道：「你今天沒去趕工？」

程遠曾臉色一黑，陰陽怪氣道：「哪裏比得上你啊，幾天沒趕工，在那成老頭面前還是那麼有面子！」惱怒不已，騰的一聲進屋重重的關上大門。

程廷遠皺眉看着他的動作，他前幾天請假之前成工曾安排他去鎮里有戶人家蓋房子，並說讓他做工頭，管十幾個人。

只不過他以閨女生病，就給拒絕了。看樣子，在自己拒絕後，程遠曾應該向成工申請過，卻被拒絕了，不然他怎麼會是這幅樣子。

程廷遠鬆了點眉頭，把這件事情拋在腦後，大步走向大哥家。

一位四五十歲的中年女人正在門口張望，一看到程廷遠的身影，立馬朝他揮了揮手。

程廷遠走近一看，是大嫂，她滿臉的着急，略帶口音地和程廷遠說話。

大哥的媳婦是外地人，程廷遠還不懂事時，他們就已經結婚並且有一子，他和大哥相差了二十歲。

程廷遠從大嫂含糊不清夾雜着口音中得知，家裏所有哥哥，還有族裏的長輩都在屋內等着他。

程廷遠深吸一口氣，走了進去。

屋內被煙氣搞得煙霧繚繞，烏煙瘴氣。一群人寥寥散散地坐滿了屋子，他剛一出現，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進了他。

看到小板凳，還沒坐下來，就被六哥的聲音打斷只好站着沒動。

老六怒道：「老七！你看你乾的好事！娘被你氣暈倒在地，要不是我及時發現，指不定出大事！你怎麼能這麼氣娘！」

說着說着氣得臉紅脖子粗，還要起身動手，就被旁邊的六嫂瞪了一眼后，訕訕地坐回去。

程廷遠眼裏閃過一絲諷刺，他的好六哥，對娘多少有些孝心在，可這點孝心，卻完全比不過媳婦的一眼。

程廷遠沒看坐在一邊吞雲吐霧的三爺爺和眾位族老，他忽然重重的跪在水泥地上。

對着正躺在搖椅上微睜着眼，額頭敷著毛巾的程母磕了三個響頭。

這一動作驚得眾人連忙站起來，想要質問的話頓時吞進了肚子裏。

老大看了看不說話的族老，內心嘆了口氣，坐在椅子上不再動彈。

程母卻有了一絲精神氣，支著胳膊坐起了身子「老七，你是認錯了？好啊，娘可以原諒你的大逆不道！但你必須把你那媳婦給我休了！還有那丫頭片子也不許給我留着！」

程母自以為七兒子是來認錯的，咬牙切齒地說道：「反了天了她！都敢趴在我頭上，老七，等你休了她，娘立馬給你找個黃花大閨女，我兒子模樣好，又能幹，什麼人找不來，她這個幾年都沒給我生出個孫子的媳婦，我們老程家可不敢要！」程母曉得，只要死死抓住段君如五年不給他老七生個兒子這件事情，她絕對占理！

程廷遠閉了閉眼睛，聽着這些如刀子一般的話語，想着妻女的身影，一切憤怒和失望化作塵埃，再掀不起一絲波瀾。

還沒等程廷遠說話，那老六一聽老娘這話里話外的意思，立馬噗嗤笑出聲。

還黃花大閨女，哪個黃花大閨女願意嫁給一個孩子都六七歲的男人，更不要說他還有老婆！

三爺爺瞟了眼老六，眼裏淡淡的，卻讓他不禁縮了縮脖子，安靜得不再發出動靜。

程廷遠垂着眼睛道：「娘，您還要兒子說多少遍，兒子絕不可能拋棄妻女，我只求娘你能好好待我的老婆孩子。就算不喜歡她們，她們不上你跟前就好，可娘如果實在忍不下我的老婆孩子，那我就帶着她們走的遠遠的，不礙娘你的眼！權當沒我這個兒子吧！」

程母一聽這話，目眥欲裂，整個人不敢相信的指著程廷遠鼻子問道：「你...你再說一遍！！你給老娘再說一遍！！！」

幾個兄弟們對視一眼，都深深地倒吸一口氣，這老七是瘋了嗎？連娘都不要了？

「娘您的偏心，讓我的老婆孩子受了多大的苦！如果不是我借錢帶着孩子去了衛生院，我可憐的娜娜就要發高燒燒死了！！平時你再怎麼補貼六哥，我忍了，你幾次三番拿我的錢給幾個哥哥用，我都忍了！！可我忍不了你不給我女兒治病！我忍不了你一次次地偏心，把我當成黃牛，以為我只會悶頭幹活，只會一聲不吭。可我是人啊，我怎麼會一聲不吭！我忍不了小時候你三番五次要把我過繼給人家，忍不了你從來沒把我當成你的兒子，我在你眼裏就是個畜生！！你既然不要我，你把我生下來做什麼！！！在我終於有了自己的家庭，終於要幸福美滿的時候，你卻一次次的破壞我們的生活！你以為我心裏就沒有桿稱嗎？娘啊，我的心是肉做的，不是鐵啊！」

聲嘶力竭的指問，一句句戳心窩子的話，讓程母長著嘴巴，卻一句都蹦不出來。是啊，她是偏心老六，可那是因為她以為老六是自己最後一個孩子，而且生下來的時候才兩斤多一點，那瘦弱的樣子，她都不敢用力抱着，一隻手那麼大點的孩子，她想想都心裏難受。

想着老六身子弱，她這個當娘的就多疼他一點，可一疼就是兩年，直到老七出生，她本來是很高興兒子這麼健壯，可一對比，兩歲的老六竟然比不上剛出生的老七那般大小，她心裏滿是虧欠，覺得是那時候飢荒沒有營養造成的。

她自然而然的就忽視了老七，還總是覺得老七命好，老六命苦。於是幾次三番的想要把老七過繼給沒兒子的人家，卻沒想到這孩子雖然才兩三歲，卻次次都能摸著回家的路，沒辦法她只能作罷。

後來每天看着老七壯實的樣子，總會想到她的老六，連蹦一下都要緩上許久，就越發不待見這個么子。

程母指著程廷遠，氣得錘著胸口，一時間氣竟喘不過來，嚇得老大趕忙上前給老母親順氣。

可不能讓娘在這個時候有事，不然這老七，豈不是不孝子了！

其他幾個兄弟，被老么這番話說的那叫一個心虛，各個不敢看老七的眼睛，有的甚至已經走到後院裏抽煙。

老六更是坐在椅子上縮小身體，就怕引人注目了。那老六媳婦恨鐵不成鋼的狠狠扭了他的軟肉，疼得老六呲牙咧嘴的差點尖叫出聲，關鍵時候用力閉上嘴巴，硬是一絲聲音都沒有露出來，臉色扭曲地轉頭看着媳婦。

老六媳婦瞪了眼他，用嘴巴努向老七，示意讓老六說話。

那老六哪裏看得懂媳婦的用意，趕忙湊過來詢問「怎麼了媳婦，你嘴巴不舒服？」

氣得老六媳婦，胸膛上下起伏，恨不得給他一個大比斗。

眼看丈夫指望不上，只好平下心來，朝着程廷遠說道：「啊，老七啊，你別怪嫂子多話！嫂子只想說句公道話！」

「娘這大半輩子生了你們這九個兄弟姐妹，她哪能一個個照顧的過來啊，老六他以前身子弱，娘多疼他一點也沒什麼好說的，倒是老七你，身體倍棒，吃嘛嘛香！哪像我們老六是個病簍子啊！再說，你把娘接過去住，那也多了個人幹活不是！我們其他幾個兄弟那可都是天天在地里忙活，可老七你呢，平時在鎮上趕工，哪曉得這地里的莊稼什麼時候該除草，什麼時候該打農藥！有娘幫襯著，君如不就少干點嘛！」

「而且君如在家也沒活計，天天在家裏看娜娜，有什麼可看的呀，娜娜都六歲了，和幾個哥哥姐姐們玩得不是挺好的嗎？娘可沒說讓君如出去找個活干！娘也是心疼你們的」

「不過啊，這君如這幾年肚子裏也沒點動靜，娘着急也是為了你着急啊，你沒兒子，以後難道讓一個丫頭來給你養老送終？」老六媳婦在一旁苦口婆心的說道。

老六媳婦名叫張巧嘴，果真一張巧嘴巧舌如簧，硬是生生把程母的過錯給推到了程廷遠和段君如一家子身上。

這一番話，讓一旁聽着的幾個兄弟和族老們個個都目瞪口呆，程母更是順了心，滿眼都是對老六媳婦的讚賞！

－－－－－－題外話－－－－－－

呃，簡介錯了卻沒辦法改，見諒了，喜歡的可以收藏！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