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洪福難享

下午五點，加班結束的李大明電話和女兒交代一番后，來到了醫院少年病房，看着坐在床邊專心看書的少年，唏噓不已。

「看什麼書呢？」

少年沒說話，直接把書的封面對着李大明。

「六年級語文啊！」

「你應該還沒16歲吧，本來你到了九月份開學應該讀幾年級啊？」

「初一。」少年輕聲說道。

聽后，李大明沉默了一會，這世界上的悲劇太多，自己能力有限，幫不了那麼多啊，自己女兒轉正的事情都還沒搞定。

於是對少年說道:「收拾一下，我帶你吃飯去。」

「記得把中午買的那套衣服換上，有其他人，不好看。」

「那我還是不去了，我在這待着就行了。」少年聽后，知道自己不適合參與這種聚餐，主動提出。

「沒事，我都說了帶你吃晚飯，你這樣就讓我食言了。」

「都是叔叔的幾個朋友，你就負責吃，別亂說話就行。」

少年默默的換上新衣服，拔掉標籤，再穿上新鞋，整個人的氣質都跟着改變，看到這模樣，李大明心想真是人靠衣裝馬靠鞍啊！

只是看到少年又背上那箇舊書包，把李大明氣的夠嗆，你個破書包，扔地下都沒人要，還天天寶貝似的背着，裏面有金子啊？沒辦法，說不到，只好讓他背着。

坐上普桑，興往才發現坐車真是一種享受，和做班車是截然不同的感受，怪不得有錢人都要買小車。

二十分鐘后，車來到一家飯店門口，只見門上寫着「老王大排檔」，在李大明的強硬態度下，少年默默脫下了書包，怕別人看見，特意放在了車的地墊處。

停好車后，帶着少年熟練的走進了「老朋友」包廂，果不其然，約好的二位老友還沒到。

少年第一次進入這場所，有些拘謹，站在那不知道坐哪，被李大明隨手安排個地方讓他坐下，之後開始熟練的泡茶。

突然想到車後備箱準備好的兩瓶茅台沒拿到，就又折返去拿酒，回到包廂后，大聲叫服務員點單。

「鵝王、砂鍋牛腩、葯膳鴨、鹵提花、香辣小龍蝦、時蔬、土雞湯、花生米。。。」，林林總總、硬菜小菜點了10來個，又叫服務員拿青島啤酒冰的和不冰的各1箱。

等到快6點，看到人還沒來，李大明開始電話催促。

「老張，趕緊的，就差你了，菜都齊了。」

這邊又打「老趙，快點，就差你了，再晚點，罰你喝三瓶啤酒。」

半個小時后，二人先後到來，看到一旁坐着個少年。

不約而同調侃道：「哎呦！這回還把私生子帶出來了？」

「老李，你這膽子是越來越肥了。」

李大明連忙解釋，「去、去、去，這是我老婆家親戚，這不放假了，來我家玩，他們都出去逛街了，就留這孩子在家，我不放心，就帶來了。」

「今天喝啥，白的啤的，隨便你們。」

「這麼熱的天氣，我是喝點冰啤。」宣傳部的張副部長說完，就自己動手開啤酒去了。

看到人事局趙副局長沒反應，李大明猜到他想喝茅台，不好開口，於是自己主動說：「老趙，咱哥倆整點白的？」

趙副局長點點頭說道：「那我就捨命陪君子了。」

興往還小，聽不懂三位大人的話中真意，只是看着他們說着說着不時都笑哈哈，真像幾個神經病。

少年家裏過年都沒吃這麼好，這回也不管那麼多，喜歡什麼就吃什麼，抓起一大根鹵提花就是啃，李大明也大氣，看到少年喜歡吃，就讓服務員再上一份，還特意點了三份水餃，二份是為少年準備的。

酒足飯飽后開始吞雲吐霧，李大明隨口說了下今天發生的事情，張副部長其實上午讓他叫高潔來採訪就已經知道了，而趙副局長也秒懂老李的意思，隨口說了句：「做了這麼偉大的事，我覺得是沒問題。」

除了李大明自己開車來，其他兩人都是打車來，這回也各自打車回家，李大明簽過字后沒有急着回家，他和老趙二人幹完了二瓶茅台，近1斤53度的白酒下肚，讓久經沙場的他也吃不消。

帶着興往就隨意散步，人們都說酒後吐真言，這一晚上，李大明對着興往說了很多從未對外人甚至自己的妻女說過的話。

比如什麼「人活着真虛偽，不自由，要特意去討好別人。」

「為了兒女的事，從小操心到大，參加工作了也還是操心。」

「等她轉正了，還要為她陞官運作，估計只有自己死了才不用操心。」

「有些事，自己也知道做不得，可人在局中不由人。」

少年似懂非懂。

一個小時散步閑聊，李大明心中的積聚的鬱悶也消散大半，打了個車送興往回去醫院，臨下車了說什麼書包的事情，沒辦法，只好去飯店車上拿回書包，再送回醫院，最後，自己回家。

次日清晨，少年貪婪的享受睡覺的時光，沒辦法，昨天中午和晚上，吃的太油膩了，回來后，肚子拉個沒停，直到早上整個人才正常入睡。

可還沒享受夠，王天成就帶着汽運公司辦公室主任兼財務科科長劉松前來看望少年。

看到床上的少年睡得正香，劉松立馬上前搖晃着少年，醒醒，都幾點了，還睡。

被搖醒后的少年，擦著朦朧的睡眼，看到是兩個陌生人後，提高了警惕。

「你們是誰？要幹什麼。」

劉松立馬上前說道：「小夥子，我們是汽運公司的，昨天我們的車把你搞暈了，你現在沒問題了吧！」

這劉大主任小領導當慣了，對待普通人就是這態度，這話說的，別說是興往了，連王天成都聽不下去了，馬上上前輕輕推開劉松，微笑着說道：「你好，我叫王天成。」

劉松馬上搶口道：「這是我們王總。」

王天成瞥了一眼劉松，面帶微笑的繼續說道:「身體恢復的咋樣？可有什麼問題？」

少年聽到剛才這人說話那麼強橫，想到之前李大明說的話，就故意說道:「昨天一天你們都沒人來管我，飯都沒得吃，你們還好意思說這話。」

「等下記者來採訪，我一定要好好說說你們的做法。」

王天成一聽，火氣就上來了，瞪着劉松問道:「我昨天上午就讓你照看好這孩子，人家飯都沒吃，你可真會辦事。」

劉松一聽，知道大事不好，趕緊解釋:「不是，王總，昨天我是要照顧他，可是我看到李局在這孩子跟前，就沒管了。」

「你真搞笑，我們的事情，你指望李局長來照看？」

「退一步說，就算和李局長有關係，你還指望他一個領導出面照顧這孩子？」

王天成知道自己這邊確實做的不對，立馬道歉，同時就要帶着少年去吃早餐。

「不好意思，小夥子，這事是我們沒做好，走，先去墊墊肚子，其他事吃飽再說，好吧！」

少年也是耿直的人，看到王天成認錯態度誠懇，就不在僵持，跟着他一起去吃早餐，昨夜拉了一夜肚子，確實需要補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