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子，你相信光嗎
林北的話音剛落，在場的另外兩個人都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袁澤死了。
他今天下午還活蹦亂跳的同桌……
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具冰冷僵硬的屍體……
「既然專家都知道那顆隕石身上有着巨大的異能，那為什麼對社會公眾說並無異常，只是一個普通的隕石墜落事件呢？」
冷修白抬眸，恰好對上少年那雙深邃漆黑的眼眸，深棕色的瞳孔在濃稠綿密的夜色之中隱約閃爍著些許清淺的暗光，如同深海里暗暗涌動的海水，表面看上去平穩至極，實則卻暗藏玄機。
「你覺得……如果你跟警察說，你親眼見到一隻長著六條尾巴的，體型跟牛差不多大的狐狸殺掉了你的同學，他們會相信嗎？」
江言沉默了幾秒鐘，思索片刻，十分淡定地回答道，「不會。估計……他們會把我當成腦子有問題的瘋子。」
江言幾乎都可以想像到，如果他真的在警察面前說這番話，他們臉上可能會出現的驚訝和不可思議的表情。
〔這傻小子，莫不是讀書讀傻了吧？！〕
冷修白咧了咧嘴，笑了，「那不就得了。要是專家直接把事情的真相給說出來，那整個滄瀾市還不得亂套啊。」
也是。
城市裏潛伏着無數未知的恐怖怪物……
換作任何一個人，恐怕都很難保持鎮定吧。
這時，一記響亮的巴掌拍在腦袋瓜上的聲音打破了夜色的寧靜。
林北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腦門上，後知後覺地頓悟過來，肉眼可見的氣急敗壞，「壞了，這可是咱們組織的機密，怎麼全都給一個外人說了？！」
「王隊要是知道了，豈不是要給我一個大比兜？！」
看着眼前這個表情豐富的男人，江言情不自禁地扯了扯嘴角。
額……
這群跟活寶似的人就是保家衛國的英雄？
冷修白也意識到自己剛才說的有點過於多了，他凝神看向眼前高中生模樣的少年，清了清嗓子，用來掩飾自己的尷尬，正色道：「小子，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們組織的秘密，那麼擺在你面前的選擇只有兩個。」
冷修白伸出兩個手指在江言的面前比劃，「第一條路……」
男人做了個抹脖子翻白眼的大動作，如此形象傳神的表演，即使是嘴上什麼都沒有說，江言也明白了個一清二楚。
什麼人能夠保守好秘密？
當然是不會說話的人。
啞巴嗎？
肯定不是。
自然是安安靜靜地躺在棺材板里的最能做到守口如瓶了。
最為簡單粗暴的方法往往最能解決問題。
「那第二條路呢？」江言的眸色十分平靜，絲毫沒有被冷修白故作誇張的表演和動作給嚇到。
林北冷不丁地接過了話茬，一本正經地看向神色極為平靜的少年，輕聲說道，「第二條路，就是加入我們，與我們並肩作戰。」
「從剛才的戰鬥中，我就發現你的感知能力絕非常人能比，資質如此優秀，是成為夜行者的好苗子。」
江言漫不經心地扯了扯嘴角，眼底一片清明和淡然，略顯無奈地笑了笑，「兩位大哥，請問……我還有的選嗎？」
對於林北和冷修白兩個人的意圖，江言是再明白不過。
江言平靜地對上兩人頗具壓迫性的目光，「抱歉，我是不會加入你們的。」
這時，林北忽然打斷了江言的話，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熾熱的目光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女朋友，「小子，你相信光嗎？」
江言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相信。」
「既然你相信光，就加入我們，成為一名在暗夜裏守護滄瀾市的夜行者。夜行者哎，聽上去多帥啊！那可是保家衛國的大英雄啊！」
此時此刻，江言忽然萌生出了一種奇特的錯覺，他覺得林北就像個在超市門口瘋狂給老大爺和大媽們推銷保健品的金牌銷售。
嘖嘖。
這口才……
要是真去推銷了，沒準能當個銷冠。
江言沉默了幾秒鐘，眼底深處亮起一抹亮光，但倏地就悄無聲息地熄滅了，最終還是委婉地拒絕了，「算了吧，我不配。」
說完這句話，江言就若無其事地轉過身，跟個沒事人似的，慢悠悠地朝巷口走去。
「哎哎哎，小子，你這是執意要選第一條不歸路啊！」
身後傳來冷修白咋咋呼呼的叫喊聲。
江言忽的停住了腳步，扯了扯嘴角，眼底噙著一抹漫不經心的笑意，提高音量朝身後的那兩人喊道：「我知道你們都是守護城市的好人，怎麼可能會殺我滅口？」
「兩位大哥，你們放心吧，今晚發生的事，我一個字都不會往外說的。」
見身後的人沒了聲音，江言這才抬腳繼續往黑黢黢的巷口走。
「小子，拿穩嘍！」
忽然，一張黑色的卡片自江言的頭頂飛過，最後竟然像是長了眼睛似的，穩穩地落在了江言的手心。
〔神秘事物調查所〕
純黑色的卡片上用燙金的楷體赫然寫着這七個大字。
西城天陰大廈d座5樓……
所長：王昊。
「這是……」
江言皺了皺眉，不知道林北是什麼意思，他轉過頭看了過去，目光落在年輕男人的臉上。
林北撓了撓後腦勺，咧了咧嘴，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小子，我們倆也算是並肩戰鬥過的戰友了，這是我們所里的名片，你好好收著吧。」
「看樣子，你應該是個高中生。」
林北的目光落在少年那件被六尾狐撕的破破爛爛，沾染了粘稠血液，已經模糊的看不清校徽的校服短袖上，若有所思，「如果在學校里遇到詭異，記得來所里找我們幫忙。」
冷修白又補了一句，「當然，如果你什麼時候想通了，也可以來找我們，隨時歡迎你的加入。」
「好。」
江言點了點頭，鄭重地把那張黑色的卡片揣在了褲兜里，目光望向那血泊中的袁澤，眉頭緊緊地擰了起來，「那他呢？怎麼辦？需要通知警察嗎？」
「他呀……」
冷修白順着江言的視線回頭望了過去，面色變得凝重了起來，「這件事警察解決不了，交給我們，我們會妥善處理的。」
林北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那隻深棕色石英錶，瑩白的時針已經快要指到十二了，「小子，你還是快點回去吧，馬上就到宵禁時間了。」
自從昨天晚上的惡性兇殺案發生以後，滄瀾市市長就火速頒佈了宵禁令，所有滄瀾市市民在午夜十二點以後均不能在大街上晃悠。
違反命令者，會被巡夜的警察給抓到派出所拘留三天。
江言沉默著點了點頭，然後就轉過身快步往被清冷月光微微照亮的巷口走去。
抱歉。
我不能加入你們。
雖然每一個少年都曾夢想着自己能夠成為一個守護世界的超級大英雄，他也不例外。
只是……
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高中生。
他要學習，上課，做作業……
周末的時候還要去便利店打工賺錢……
最為重要的事，他還要替那不爭氣的老爹還十萬塊的賭債……
很多次晚上起來喝水，他都能夠清楚地聽見卧室里母親刻意壓低的咳嗽聲和無可奈何的嘆氣聲……
他肩上的擔子很重很重……
每當那些五大三粗的中年油膩男人追上門來討債時，看到低聲下氣的母親和被嚇的瑟瑟發抖的妹妹……
他總痛恨自己沒有足夠強大的實力，來保護他所愛之人……
他沒有時間，更沒有精力去和那些來自古墨經里的怪物搏鬥……
舍小家為大家，話雖如此。
可是……
他連自己的小家都守護不了……
又何談守護有兩千萬龐大人口的滄瀾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