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青竹

大少爺？

難不成就是自己那個身患重疾如今隱居的大哥，白晟？

白莞揚了揚眉峰，對這條裙子突然是感興趣了起來，詢問道：「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半點兒都是不記得了？」

意料之中的震怒並沒有來到，落梅心下鬆了口氣，把關於這條裙子的故事講給了白莞聽。

原來，這身衣裝白晟很久之前便是讓人給送過來了，那個時候落梅便是和白莞提起過。

只不過那個時候白莞似乎對於白晟抱有極大的一個恨意，在聽到是白晟送過來的之後馬上便是不高興了，還給了落梅她們幾個下人冷眼，說是她們不懂事。

白晟送過來的那條裙子自然也是沒有辦法得以面見白莞了，就那麼被擱置在了那裏。

如果不是因為情況特殊，落梅也是不會重新想起來這條裙子，然後拿到白莞的面前。

在拿過來之前，落梅可以說是十分忐忑，生怕白莞因為覺得嫌棄所以又給他們冷眼亦或者是生氣。

不過現在看着白莞的反應，似乎……也還好？

一旁，聽了落梅講了全部故事的白莞愣了愣，心中默默嘆了一口氣。

在她看來，原主白莞對於她家中的兄弟姐妹的敵意實在是有幾分莫名其妙，弄得他們如今在跟她進行相處的時候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觸了她的霉頭。

然而，實際上，他們都是沒有做錯什麼，只不過是原主白莞一直在挑刺而已。

既然自己接收了這一具身體，那麼自己就替原主好好地補償一下她的家人吧。白莞心想。

念及於此，白莞沖着落梅點頭道：「就這一身吧，我看着挺好的，穿着覲見皇后不會出什麼差錯。」

「好！」

落梅很是高興白莞願意接受這條衣裙，趕緊幫忙換上去了。

白府門外，馬車已經備好。

白漪和岳氏都在馬車上等待，二人神情平和，很明顯是已經習慣了等待白莞這件事情。

小妹行事拖沓這個小習慣，倒是這麼多年以來一直未曾更改過。白漪心想。

「你知道不是說，想要告病不去嗎？這次莞莞又答應了去覲見皇后，你怎麼突然改口了？」

岳氏饒有興趣地看着白漪，好奇地詢問道。

白漪其實和白莞一樣，並不喜歡皇后，只不過單純因為修養的原因，一般不在外人面前表露。

不過作為母親，岳氏自然是非常清楚這一點的，故而問出來了這樣的一個問題。

白漪笑了笑，如實回答道：「這不是怕你和小妹被刁難？我雖然女紅不行，但若是說上詩詞歌賦那些，我還是可以幫上一些忙的。」

也就是白漪，能夠體己到這樣的一個地步。

岳氏伸手拍了拍白漪的手，目光溫柔如水。

又等了大概一刻鐘的時間，岳氏和白漪倆人都是沒見着急，有人確實着急了。

青竹是白漪身邊的侍女，她從小和白漪一起長大，也算是彼此之間知根知底，性格雖然稍微有一點兒衝動，但是還是很得白漪重用的。

正是因為關係親近，所以青竹在白漪面前說話也是有幾分沒大沒小，沒有顧及那麼多關於身份地位的事情。

「小姐。」青竹有些不滿地悄聲對着白漪嘟囔，低聲道：「白莞她是不是又懶勁犯了或者是又不高興了，所以不準備去了？要是真的如此這般，我們應該如何跟皇後娘娘那邊交待啊？」

先前白莞性格就很任性，基本上做什麼事情都是由著自己的性子來，根本不考慮其他人，經常是把為她掃尾的這幾個兄弟姐妹們累得夠嗆。

青竹和白漪一起長大，自然也是把白漪的遭遇看在眼前，難免便是為了她抱不平。

只不過，她心思雖好，選的這個時機未免也是太過於不合適了一點。

如今這可不是和白漪二人之間說私房話，掌家的岳氏都尚在眼前呢，當着岳氏的面說白莞的壞話，這毫無疑問是把自己往他人的槍口上面撞，還不給自己留半點後路。

更何況，經過這幾天的相處，白漪和白莞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已經是不似從前那般冷若冰霜了，白莞和岳氏之間的關係也是明顯有所轉圜。

青竹如今在岳氏面前這般說，豈不就是代表着白莞和白漪之間的關係其實並沒有轉好嗎？

好不容易和白莞感情有所好轉的白漪，怎麼會容得青竹這般胡言亂語、胡編亂造？她真的是恨不得青竹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一番話才好。

青竹意料之中的白漪的認同或者附和聲並沒有響起，她不經意間反而是瞥見了岳氏蹙緊的眉宇，心動一動，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便是又收到了來自於白漪的冷眼。

白漪聲音冰冷，沒有半分感情波動，反而是帶着幾分質問，冷聲問：「青竹，是不是我太過於縱容你了？現在連府上主子都是敢高聲議論了？」

青竹被白漪這麼一呵斥，頓時不敢說一句話了。

岳氏淡淡地瞥了青竹一眼，她剛剛想發怒，卻是被白漪搶了先，如今也不方便了。

於是她斜著看了一眼身側的顧嬤嬤，語氣意有所指，淡淡道：「府中下人管教越發懶怠了，今日回府之後記得好好整治一番，免得到外面去丟人。」

「是。」

顧嬤嬤平白無故被自己主子一陣陰陽怪氣，心下肯定是不舒服，惡狠狠地剜了青竹一眼，恨不得是從她身上剜下一塊肉來。

青竹被這可怕的眼神看得身子一顫，下意識地便是想要往白漪的身後躲，心中期盼著白漪能夠為她說說話，求求情。

實際上，白漪本來也是打算開口為了青竹求求情的。

白漪知道顧嬤嬤的手段，她是潯陽王府出來的人，折磨人的手段不說有一千也有八百，經常讓人鬼哭狼嚎、痛不欲生。連不是白家的人都有不少知道她的名號的，可以說是威名在外。

可轉念一想，白漪覺得青竹的性子是真的越來越驕縱了，今日這種不把主子放在眼中的行為可是大忌。

可是看她的模樣，青竹卻是一副根本不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的模樣，心中指不定還覺得自己沒錯呢。

白漪心想，若不是因為她自小陪在自己身邊長大，恐怕母親早就命人私密處決了她，這種性格的人留在白府，極有可能會招來禍事。

為了青竹之後的性命和路途着想，白漪思來想去，最後還是閉了嘴，畢竟被顧嬤嬤責罰一次也總比之後口不擇言丟了性命要好。

青竹是真的沒想到自家小姐一句話都不為自己說，她剛想跪下求情，但是看到顧嬤嬤那雙陰鷙的眼眸之時，頓時一句話也不敢說了。

顧嬤嬤的性格她也算是有所了解，要不就不做，做了事情顧嬤嬤就不會接受任何的求情，只管領罰便是。

更何況，青竹她如今在此跪下已經來不及了，又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太過於掉面子。

所以她哪怕是知道岳氏和顧嬤嬤是說的她，也只能不甘地掐緊了自己的掌心，底下頭的眼眸中都帶着幾分怨恨。

一陣喧鬧過後，青竹這事也算是不了了之。

岳氏和白漪就瞧見了從府內緩緩走出的那個人兒，頓時愣住了。

白莞一身白衣勝雪，頭梳飛仙髻，髮髻簪著迎風而動的步搖，步步而行之時衣袂下的白鶴趁得她更如謫仙一般。

別說是男子了，哪怕是女子瞥見了白莞這副模樣，都是會情不自禁地誇上兩句，心動不已。

看到此景，白漪腦海中陡然是浮現了一句詩句——嘗矜絕代色，復恃傾城姿。

「怎麼了，我今天這條衣裙不好看嗎？」

白莞看着白漪和岳氏二人都是直直地看着她，還以為是自己這身衣服不好看，頓時是有幾分不自信，又打量了一番自己的着裝。

沒問題啊。白莞心想。

「沒有沒有，這條衣裙非常好看，也很適合你。」岳氏眼中流露出一抹讚賞之色，頗為滿意地點頭道。

白漪也是點頭，她用心打量了一下白莞身上這條衣裝的裝飾，眼睛一亮。

「小妹，你竟然是把大哥送的這條裙子給穿出來了？」

白漪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條裙子可是白晟當初花了許多心意才得到的，一共有三條，給了她們三姐妹。

大姐白夭是明艷的紅梅，二姐白漪是清冷的綠蘭，小妹白莞則是出塵的白鶴。

這裙子已經是送了很長的時間，她們卻從未見白莞穿過。

白漪和岳氏也是清楚，白莞先前非常抗拒白晟送過來的任何東西，今天怎麼就突然穿上了？

對於她們二人在驚訝什麼，白莞自然是心知肚明，她輕輕笑了笑，如實道：「大哥送來的這條衣裙非常好看，而且我也非常喜歡。這同樣也是大哥的一片心意，我自然是不能辜負。」

聽到這話之後，岳氏和白漪對視了一眼，她們都覺得白莞的性子有些變了，不過這種變化是讓她們高興的。

岳氏是最開心的，曾經白莞不知為何對自家的兄姐都不太喜歡，如今她能接受大家的心意，能滿滿和大家靠近，岳氏作為母親是最歡喜不過的了。

畢竟，不管怎麼樣，她們是一家人啊。

一家人之間，自然是最好不離心，這樣力氣全部往一處使，如此這般家族和家庭才能夠長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