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鷺芪（3）

闕良城，一個說偏僻也不偏僻，說繁華也不繁華的一個城市，城外有護城河，離闕良城不遠的地方就是天格爾雪山。傳說天格爾雪山有白鷺所化成的仙女庇佑人類所以這裏的人們對於鷺鷥鳥會格外照顧。只是最近糧食歉收，城中缺糧，便有幾個商隊自告奮勇去外地買糧。

一個下午。一個四五十人的商人隊伍坐着牛車，趕着一批香料以及糧食和食鹽往闕良城方向行進著。除了商人以外還有一些身體強壯，背着朴刀的保鏢。其中一個看着像是保鏢首領的中年漢子吹了一聲口哨。

立刻有一個精瘦的人跑了過來，「老大，何事？」

老大指向前方，「你探過路了。怎麼樣？」

「回老大。我打探到了兩條路。一條崎嶇不平，但是很近。一條是平坦的路，可是很遠。老大，我們走哪邊？」

「最近聽說邪道又開始興風作浪了。闕良城也不太平，最好抄近道吧。」老大走到僱主身邊，「老闆，我手下探到了兩條路，一條是現在這平坦的大道。另一條可能有點崎嶇，可是路程更近，我覺得應該走更近的路節省時間，以免出現意外。不知道老闆你的意思是什麼？」

「嗯，鍾老大你說的在理。可是這商隊的人不像你們武者擅馬術，去難走的路反而可能會更加費時間。」老闆有些不情願，「而且這貨物經不起磕磕碰碰的。萬一摔壞了一些。損失太大，還是走平坦路吧。」

「唔……可讓我手下給你們控制馬車。」鐘山良指了指大道，「不是我硬要催促你們趕路。而是最近聽說闕良城附近有邪道的人活動，安全起見應該快點。」

「誒……此言差矣。」老闆不當回事，「這路上也遇見過山賊。足足十幾個，不照樣被你們打跑了嗎？邪道不過是些妖言惑眾，花里胡哨騙人的妖人。有鍾老大你們在，有什麼好怕的。再者說了，這也是道聽途說。豈可把謠傳當真？」

老闆也不是完全圖舒服。可是一來這人困馬乏的，自己這些做生意的雖然走南闖北，但是和這些武藝人比起來還是差遠了，這會兒已經很累。二來這鐘老大嘴裏的「有點崎嶇」可不是鬧着玩的。絕對是挑戰自己極限的路。三來鍾老大這些人是真有本事的，大不了到時候再有危險死幾個保鏢多花點錢就是了。

「這，好吧。大家小心為上。」鐘山良也不再堅持，畢竟人家才是僱主。這青天白日的，希望老天保佑吧。他朝天拜了一下。

商隊繼續緩緩地行進著。艷陽高照，白雲悠悠。空氣逐漸沉悶起來。

這是要下雨了。雲層越積越厚，逐漸形成烏雲。

「大家快快打傘，這雨恐怕頃刻之間就會到來了。」鐘山良內心有些不安，下個雨沒什麼稀罕的，可是這雨下的着實蹊蹺。為什麼這平坦大路上只有自己這一行人的路上有烏雲呢？這是山裏才會有的情況啊。

莫非是……邪道作怪？

鐘山良也乃修者，對邪道一事也有了解。他們有些稀奇古怪的招式叫人防不勝防。

突然，商隊前頭停了下來。

「怎麼回事？」鐘山良騎着馬趕到了隊伍前頭。原來是三隻黑狼擋住了去路。這三隻黑狼的眼睛非常邪門。在這烏雲下發着幽幽的紅光。

鐘山良看着這三隻狼的眼睛，只覺得雲里霧裏轉，周圍的山也在移形換影。突然間，腰上玉佩發出綠光照在了鐘山良臉上。

他猛的一個激靈，「不好，有賊人相攔！大夥兒快逃！」立馬催動內力使得玉佩之光更加閃耀，

讓前面其他幾個人也清醒了過來。

「大夥兒快拔刀，掉頭逃！」鐘山良趕緊拉着幾個商人到自己身後。發現馬匹全都打着哆嗦不敢動了，只能下馬逃走。

跑了沒多遠就又發現有五六個穿着白色法師服手持法杖的男人，口中念念有詞。頓時狂風大作，吹向商人隊伍。

有幾個性情暴躁的漢子立刻運起真氣，全力斬出劍氣，卻很快被狂風吹散。隨後似乎憑空出現網狀的藤蔓。

「看刀！」鐘山良一聲怒喝，跳起來從空中斬碎了藤蔓。隨後又真氣全力迸發，擋住了這風，舉刀便劈向白衣法師。幾個實力較強的漢子也隨着鐘山良向白衣法師攻去。

怎奈還未近身，幾道黑影閃過。

「鐺鐺鐺！」一時間火花飛濺，有一人血濺當場。

「侯曉！」鐘山良又是心痛又是憤怒，上前與黑狼搏殺。

其他幾個漢子也與剩下兩個黑狼廝殺起來。爪與刀相碰，狼影和人影來回交錯，打的是難解難分。

餘下的保鏢一面看着商人，一面盯着白衣法師們，以防暴起發難。

又打了一會兒后，除了鐘山良，其他幾個漢子多少都掛了點彩（挂彩:受傷的意思）已然落入下風。此時黑狼首領心生不滿，那幾個保鏢如何攔得住白衣法師們？人類果然狡猾，愛惜羽毛，不肯全力以赴。

鐘山良見勢不妙，一刀逼開黑狼后大喊:「大家先且停手！」

白衣法師中像是首領的老人打了個手勢。黑狼和其他法師都停了進攻。

「好漢們。今天算我鐘山良栽了跟頭，技不如人。」鐘山良拜了一下，「如今貨物權且讓與你們，你們給我們通行如何？」

「呵呵，你覺得你配談條件嗎？」白衣首領不屑一顧。

「呼……某雖不才。但有一絕技。」鐘山良臉上黃氣大盛，「開山斬！」

一刀斬出的同時，一名白衣法師身旁竟然土地晃動，不能好好聚氣。饒是其他法師幫他聚成護盾，他仍然被斬中，口吐鮮血，倒地不起，已無再戰之力。

「這招我未出全力。若我出全力的話，你們都得死。」鐘山良虛張聲勢，「只是念及我手下性命和僱主安危。才願出財免災的。汝等考慮清楚了。」

這話說的半真半假，鐘山良若真全力斬出，是有把握擊殺一個白衣法師，可是這招他一天最多用三次，對面還已有防備，難保也有什麼底牌。白衣法師們也聽的半真半假。

「吾白聖教素來講道理。今日便不難為汝等了。」白衣老人讓開了一條路，其餘法師也不再阻攔。

鐘山良心裏還沒有安穩半刻。那黑狼首領憤怒地沖着白衣老人高嚎:「沈馬吉，你得貨物，我們得什麼？不能讓他們走！」

沈馬吉眉頭一皺，這畜生真是不識時務。「黎崎！爾等不知好歹，如硬要吃這些人增長修為。我不幫助也不阻攔可好？」

「你這歹人，想收漁翁之利。信不信我先咬死你們？」黎崎眼裏閃著寒光。

「非也，非也。」沈馬吉也很忌憚黎崎這魔狼，自己和它們只是合作關係，「鍾先生，我這朋友屬實難以伺候。不如你挑走幾個人帶走，留下一些人可好？」

「呵呵，這種事哪有討價還價的道理？」鐘山良冷笑，「你這等反覆無常，想來就是能抓住我們，也不願分好處給這些魔狼吧？」

「有道理。」黎崎也輕嚎兩聲，「那大漢子。不如我們合作將這沈馬吉一行人殺了。好給你們開路，也好讓我的狼族子弟們吃些好的！」

「黎崎，你不要受他挑撥離間。」沈馬吉怒道，「我不放他們就是了。」說罷就又布起陣法。

「算你識相！」黎崎撲向鐘山良。

三波人又打起來。不過魔狼和白衣法師卻沒有剛才配合的好。二者各懷鬼胎，不肯出全力。

鐘山良的隊伍雖實力仍不及，但勉強能撐住一時。

唉，縱使如此，又能撐多久呢？自己的兄弟又倒了幾個，生死未卜。鐘山良又急又惱，「開山斬！」這一刀是全力斬出，竟然將一匹魔狼攔腰斬斷。他自站在原地不動。

這一下也確實嚇住了白衣法師和魔狼們。

若自己全力狀態時，可以斬出四次開山斬。而此時揮刀都費力，只能挺直身子虛張聲勢。

黎崎和沈馬吉些許遲疑，可二人皆是狠辣的廝殺老手，「他沒力氣了。快殺了他！」

二者同時攻向鐘山良，他只得閉上眼睛等死。

「嗷嗚！」「哎呀！」黎崎和沈馬吉同時發出慘叫。

黎崎前左腿被砍斷，沈馬吉揮着法杖的右臂也被斬斷。鐘山良也不可思議，莫非有高人相助？

只見烏雲散去，白雲之中飛來一白鷺鳥，化作一十六七歲的美麗少女。背後身隨一個年紀較小的男孩兒。

此少女不是別人，鷺芪是也。身後是當年自己親手救下的弟弟鷥震。如今已成妖精跟隨自己歷練順便去看望那幾隻小狐妖，湊巧碰見人類爭鬥，而且那幾隻狐妖好像也在不遠處，怎麼這麼巧？

鷺芪本來打算只自己出手解決，只是自己這好事的弟弟也想插一腳。

「您……您難道就是傳說中天格爾雪山的仙女。」商隊老闆像是看見了救星一樣哭叫，「仙女救命啊！」其他人也齊聲高喊。

「汝等莫慌。」鷺芪瞪了黎崎一眼，她對魔獸可沒有什麼好感，而且這黎崎可是自己的重要目標，還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汝可是那劼山黎崎？」

「是，是我。」根本感受不到面前這女子的修為，只能知道遠比自己強得多。

「你這孽狼，早在劼山便為非作歹與惡人勾結，殘害一方。」鷺芪不動聲色道，「今日吾願替天行道，殺你這孽畜！」

「仙女，我不服！」黎崎大喊，「若是為那偶然吃人之事我不服！狼吃肉，羊吃草。天經地義！我不吃他們難道餓死自己嗎？」

「還敢大言炎炎，巧言舌辯？」鷺芪冷笑，「也罷，叫你死的服氣點。你吃肉我管不著。可你吃人還嫁禍給狐狸一族也是天經地義嗎？自己吃人增長修為卻不敢承認。什麼時候狼族出了你這麼個慫包呢？」

「我……我沒有！」

「呵……出來吧！」不知道又從哪裏冒出來了好幾個容貌可愛的黃髮丫頭。

「啊，你們怎麼還活着？！」黎崎大驚失色。

「就是它！鷺芪姐姐，就是它！就是它用魔道之法蠱惑我們上街咬人的。」

「啊，仙女不可聽一面之詞啊。」然後又暴起發難撲向鷺芪。鷥震上前聚起風浪相迎。

兩者皆是妖精初級。速度型的白鷺鳥自然拼不過狼。

鷥震被連着打退好幾步，口吐鮮血。

「找死！」幾道風刃化作成劍斬出將黎崎分作幾段，剩下兩個魔狼也被劈成兩半。

她低頭看了一眼弟弟，所幸只是外傷。「至於你們幾個，首領是誰？」

幾個白衣法師頗有默契地往後一退，把沈馬吉留了出來。

「你們！」沈馬吉又怒又懼，「不怕我稟報教主嗎？」

「回仙女！就是這老賊逼迫的我們，我們全是因為無奈啊！」

「住口，一派胡言。你們賤淫婦女，搶劫盜竊什麼沒幹過？如今倒想推的一乾二淨？」

「仙女莫信，分明是他指使的……」這些人反倒爭執起來。

「可笑，這等一丘之貉，今有大難反倒互相推諉求保命。」鐘山良壯起膽子到鷺芪面前跪下，「仙女。可否聽山良一言？」

「起身請講。」

「我們本是去闕良城賣糧食和食鹽的普通商人。」鐘山良站起身，「我們走南闖北，對這白聖教也有所而聞。打着仁善的名號行苟且之事已不在小數。還勾結貪官污吏狼狽為奸危害百姓。愚以為不能輕饒他們！」

「嗯……我與闕良城人素來交好。此等賊子確實不能放過。」鷺芪覺得面前這個人類是真聰明。妖族和人類的關係還是挺微妙的。傷自己弟弟的沈馬吉不用說，殺其他人最好師出有名。

「仙女正氣也！」鐘山良也明白面前這女子大概率是妖。

又是幾把風劍下去。那些爭論的法師們當即斃命。

「謝仙女救命之恩。」眾人跪謝。

不要老是叫我仙女啊。鷺芪來了個超脫的表情，「當此亂世，汝等應小心為上。吾聞這闕良城缺糧，汝等運糧，希望汝等不要借糧欺人，哄抬市價。以慰民心！」

「謹遵仙女教誨！」一襲商隊再次出發。

闕良城有童謠：亂世欲再起，邪道橫又生。

今有商賈隊，運糧闕良城。

卻遭邪道難，邪道生狂風。

保鏢勇前戰，終是不得勝。

幸得仙女現，斬邪除惡士。

天高日又白，闕良得糧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