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讀書人
拓跋淵下山之後，正鋒山來了一位讀書人，羅殿英受宗主授意下山迎接，起初想了想於理不合，結果還是自己下山了，向讀書人行禮后，「肅先生，宗主在祖師堂等你。」
「多禮了，岳老頭倒是忒大的架子，老頭子我非找他理論不可。那就有勞羅公子了，煩請帶路。」讀書人竹杖芒鞋，自太陰學宮負笈遊學而來。
他和自家師弟李亞軍都對面前這位夫子的推崇不下自家師父，難免有點拘謹。天下詞宗有二，一為風波台肅瞻東，另一位則是辛玉欄奕稼軒。為後世讀書人無法逾越的高峰，至於那位讓天下知道不僅只有詩文可以傳世的柳姓讀書人則另當別論。
「聽聞羅公子和那姓李的小滑頭都破境了？」讀書人也不見外，和羅殿英聊了起來。
「嗯，肅先生，我和師弟都已破境。」羅殿英回道。
「不好受吧？」老夫子試探的問道。
「是不太順遂啊。」羅殿英並未隱藏自己的看法，對這位讀書人沒必要。
「那個小傢伙那麼厲害？」肅瞻東此行目的有點艱巨了，畢竟人還是要是要爭一爭的。
「年輕人，不能事事都遂了心愿，多受些苦，少吃點虧嘛。」讀書人安慰道。
片刻之後，倆人來到歧珏鋒祖師堂，讀書人站在祖師堂門前，「這地方不管來多少次都是喜歡的很啊！」
「你個老小子，想來就來，哪來忒多的話，莫不是要找我發牢騷？」正鋒山現任宗主姓岳，名懷。
當今天下十人之一，可謂如雷貫耳。傳聞楚國的那位不稱天子，只為人王的霸王也對眼前這位極其推崇，揚言在那座享譽天下的武廟為其立下牌位，受西庭子民的供奉。
「宗主！」羅殿英向岳懷行禮后便回草廬了。
岳懷帶著讀書人來到塵薪亭，象棋棋盤，二人對坐，此時若有人在旁觀摩，陪二人獨做一番，就是一番山巔趣聞。如有人在此取景錄得那鏡花水月，其收益未必就比那些青年才俊要少，觀棋如觀人，大道機緣就在眼前。
「老岳，咱倆也有些年頭未曾謀面了？」肅瞻東看著眼前的漢子問道。
「想來也有數個年頭了」岳懷難得的有點追憶以前的時光。「說吧，何事需要你親自跑一趟」
「岳神仙就不可以給老夫幾分面子？那寶貝小子就沒有一點商量的餘地？」讀書人很疑惑。
「此事無需多言。」岳懷的態度十分明顯，果斷的拒絕，與讀書人講道理？拳頭硬才是道理。
「岳老兒，打一架啊？」讀書人摸了摸鬍子。
「奉陪到底!」岳懷笑了笑。打架這種事情，家常便飯而已。尤其眼前這讀書人，天下人誰人不知，就不能給好臉色，免得其得寸進尺。
跟眼前這位動手還是在人家自己的地盤，肅詹東還不是蠢貨，只是此事他在文廟那邊拍胸脯保證過，勢必要拿下此子，如若不然還不得被文廟那幾個老頭子喝酒的時候拉過去當下酒菜？
岳懷那裡不知道眼前這個傢伙的心思，當年應運而生的大道種子，散落於天地間，引得頗大天地異象，除去那枚被認為不祥的不知所蹤，很難尋覓其蹤跡，各家老東西當然都坐不住，只是好像老天爺不喜歡讀書人，尋得幾人天賦跟腳都於儒家不契合，而其中有機會教一教道理的，只有那個小傢伙。
「老岳啊，真就沒得一點點機會了？」讀書人皮笑肉不笑的拿出一件山上至寶，意圖明顯，
給個痛快的法子，人是肯定得要的，劃出道來。
「你捨得？」岳懷看了看讀書人手中物件。
「老頭子我就知道你不敢收，趕快給個說法，老夫好儘快安排行程。」好嘛，怎麼可能說給就給嘛？
「人你可以教，只是小魚兒的心性不可由著你們胡來，一切由他自行領悟，至於傳承幾分，看你們自己的本事。」岳懷說道。
「好嘛，你個老小子擺我一道。岳老神仙果然棋力驚人，不下了不下了。」讀書人拿捏著象棋，一副撒潑打滾的模樣。
岳懷只得收起棋盤，扶扶額，「拿來。」
「老頭子我拿啥了？」好嘛，認賬不可能，到我手裡了，就沒還的道理。
「那就一起拿去，給那個小傢伙，算作老夫給他的破境禮物。還有你的那物件，我用不著，但那個小傢伙挺需要的，都給他吧。」岳懷與拓跋淵只有一面之緣，當年老祖師帶著拓跋淵上山之後來找過自己，說是收了個閉門弟子，讓他先照看著，便下山遊歷了。
「岳老神仙，不愧為一宗之主，出手就是闊氣啊，不像咱，就這一點家當，寒酸寒酸，委實家徒四壁啊」岳懷都懶得與之言語，修起了閉口禪。
見多年老友不說話了，讀書人拿出幾壺仙家酒釀，喝酒解愁嘛？那就是個混賬話，只是可以讓人短暫解憂而已，但是沒法子，我就好這一口。
讀書人想著想著，也不管什麼忌諱不忌諱了，說著:「平凡人家，活一輩子想的更多是柴米油鹽，怎樣維持生計。家底殷實的，就會想著考取功名，如何更進一步，而執掌一方權柄后，就還會想著如何執掌天下，天下熙熙攘攘，人之慾望，彷彿永無止境一般。山下江湖其實和山上修行相差無幾，山上何時平靜過？」
「世間百樣人啊，這個世道是忙碌的，哪裡會顧及你我的感受？」
「岳老兒，要在這個世界多留一會兒啊，適逢大世，你我或許還有點為這方水土的人民做點力所能及的事，如今的世道，要不太平了。」讀書人有點微醺。
岳懷聽著讀書人發著牢騷，看著讀書人只有在和自己喝酒才會露出的些許疲態，喝著讀書人的仙家酒釀想著讀書人那雙肩膀上的擔子，其實與自己一樣，一點也不輕鬆。
是怎樣的世道，可以讓如此豁達的讀書人，使之出現愁緒，一腔憤懣。
委屈嗎？不會的，只是有點累，在他眼裡這才是讀書人該有的樣子，這樣的讀書人才可以稱之為寫意風流，當得起後世人們的一聲先生，他也願意聽這個老傢伙的幾分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