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劍舒意難平

第三百四十三章劍舒意難平

「當時我們家老爺鄭月,與鄭家的二少爺鄭岫,都對我家夫人心存好感,皆是青梅竹馬,只是早些時候太老爺找高人算過一卦,鄭家需有一位公子上山修道,一位料理家中事務,才可保證家族基業經久不衰,因此最後委派最具仙人根骨的二少爺鄭岫,上山修道,大少爺鄭月在家中料理事務。」老翁抱着昏迷的小少爺,娓娓道來。

「但是等到那位二少爺上了山成了山上人,太老爺當即便讓大少爺,也就是現在的府邸老爺與如今的夫人立即成婚,只是此事終究還是傳入了那位山上修行的二少爺耳中,他不顧師門阻攔,當即御劍衝下了山門,來到老爺與夫人婚禮現場,拔出寶劍要個說法。」

夏澤皺了皺眉,不由得有些同情這位名叫鄭岫的二少爺。

老翁嘆息一聲,神情悲慟道:「雖然我家夫人和老爺早就私定了終生,但二少爺鄭岫卻始終不知曉此事,他只當是府邸老太爺偏愛我家老爺,才趁他上山之際,干出這樁拉郎配。」

「老太爺這樁事,辦得是草率了一些,只是此事全是由那位算命先生攛掇的,他告訴老太爺,鄭府不久之後將會面臨一場血光之災,需要老爺和夫人在某個黃道吉日,迅速成婚,才可避免。」

眾人聞言,皆是變得有些沉默。

任不倦雙臂環胸,神情輕蔑道:「若是如老管家所言,那我任不倦倒是有些同情那位二少爺鄭岫了,此事若是落到我身上,恐怕鬧出的動靜,絲毫不會比那位二少爺小。」

老翁點了點頭:「二少爺自然不願意接受這樣的現實,不顧太老爺的百般解釋,當即掏出佩劍要大殺四方,太老爺經商多年,走南闖北,結下了不少江湖中的香火情,婚禮當日更是有不少江湖中的修士武夫,他們一同聯手,群起而攻之,二少爺本就剛剛上山修行,自然不敵被打成了重傷。」

老翁緩緩抬頭,眼圈微紅,像是在回憶一件令他無比神傷的往事,嘆息道:「此事過後,黯然神傷的二少爺與整個鄭家徹底決裂,更是立下毒誓,生生世世,要將那一日給他帶來恥辱的所有人,屠戮殆盡。」

「此事過後,老太爺一病不起,沒過多久便駕鶴西去,遭逢了那一場大難,來到婚禮賀喜的江湖中人也死傷過半,整個鄭家原本的家業,縮減大半,不久之後便家道中落了。」

夏澤忍不住打斷道:「短短二十載光陰?這鄭岫的修為,便能暴漲到如此境地?甚至能夠讓這一整座抬龍國邊陲小鎮的青壯勞力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老翁搖了搖頭:「此事涉及到鄭家百年基業,還有那江中蛟龍,號稱三塵真君的那三頭蛟龍,和此地城隍的暗中謀划。鄭家家大業大,二十年輕也是出了名的鑄劍大家,甚至美名有逐年追趕上那座攻玉山的趨勢,全因咱們鄭家府邸之下,有一顆碩大的真龍血裔龍卵,這顆龍卵,又稱盤龍石,常年自龍卵外圍衍生出某種龍晶石髓,用來鑄劍,即便是最尋常的菜刀,揮動之時,會有陣陣龍吟聲響徹周遭,若是鑄造仙家武夫佩劍,殺力更是不同凡響。」

任不倦嘖嘖稱奇:「鄭家,我當是哪個鄭家,二十年前我倒是聽家中老祖說起過,在抬龍國那有一個聲名崛起又迅速沒落的鑄劍大家,原來是你們。至於那龍晶石髓和真龍血裔龍卵,老管家,此事涉及你鄭家家族秘辛,眾目睽睽之下,將其揭曉,不怕惹來麻煩?」

老翁又是一聲嘆息,朝着這位好心提醒的劍修苦笑道:「那城隍對於鄭家府邸之下的盤龍石虎視眈眈,那江中蛟龍更是垂涎盤龍石許久,兩方神仙打架,各種謀划,如今鄭家的處境只能用更糟來形容了,幾位若是同樣對於盤龍石有所心動,老夫攔不住,也不會攔著,但只求幾位恩公放過這府邸的小少爺和小姐,老夫在此,拜謝各位了。」

說罷,老翁撲通

一聲跪倒在地,磕頭不止,老淚縱橫。

夏澤幾人面面相覷,無比尷尬。

夏澤一把拉起跪倒在地的老翁,笑道:「老爺爺,你這是做什麼,我可沒有打這府邸院落下盤龍石的主意,更是沒有半點壞心思啊。」

任不倦,楊露華,徐知道幾人,趕忙附議。

那老翁抹了一把眼淚,嘆息道:「幾位恩公此前才救我府邸於水火之中,老夫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實在是身不由己......」

夏澤笑着搖了搖頭,接着問道:「老人家,你可知道這滿座城池之人,還有府上老爺夫人,如今身在何處?」

老翁點點頭,聲音嘶啞道:「那城隍之所以覬覦這盤龍石,無非是他隨身佩戴有一把殺力不俗的佩劍,只是一直不曾開鋒,一旦讓他得到了盤龍石,以其為磨刀石為寶劍開鋒,這位城隍甚至可以直接一舉飛躍至國家柱石的地位,從此在抬龍國內再無敵手,而那江中蛟龍若是能夠直接吞下這盤龍石,便有直接跨過九死一生的雷劫,直接化身成具有純正血脈的龍族。」

「江中蛟龍,城中城隍,兩方人馬從私底下而掐架,演變至大張旗鼓的拼殺,終究是泰隆過這座城池的城隍一方要稍稍落入下風,因此為了刻意噁心那三頭蛟龍,那城隍便費盡心神使出了一招搬山之法,將城中所有的青壯勞力,移到這座府邸之下,讓他們被牽引入那盤龍石內,如此一來那盤龍石便變得十分的駁雜,一時半會那蛟龍也吞不下。」

夏澤點了點頭,如此看來,那城隍和水中蛟龍兩方既是謀划利益,又是自保,這盤龍石落入任何一方手中,另一方都是必死無疑的結局。

一直在一旁默默無言的小道士徐知道問道:「老人家,有件事我很好奇,你那張劍斗沖霄符是怎麼來的,還有這古井之內,究竟有何物,值得你冒生命危險也要將其取出?」

老翁點了點頭:「早年間,老夫也曾是一位二境武夫,也曾遠遊龍勝州各地,在抬龍國北部,機緣巧合之下,救下了一位性命垂危的道長,這道長傷勢好轉之後,為了答謝我的救命之恩,就贈了我一張劍斗沖霄符,說是以後遇上了難纏之事,可以使用這張符籙化險為夷,後來的光陰里,老夫也曾遇上過幾次掉腦袋的危機,都憑藉着這符籙逢凶化吉,只可惜老夫不懂得符籙之法,這劍斗沖霄符隨着歲月流逝,符陣早已破損,在那次蛟龍壓境之時,老夫憑藉此符將其暫時打退,更是讓此符那點符膽靈光接近消失殆盡。」

老翁指了指那府邸中的老井,說道:「二少爺大鬧婚禮之後的某一天,那位老道長又登門拜訪了一次,這一次,他看出了這場婚事其實是有些幕後之人暗中推波助瀾,又算出了十幾年後,府邸將會有一場大劫,便將那把隨身佩劍丟入古井之中,叮囑我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可取出此劍。」

任不倦走到古井邊上,向井底望去,井水澄澈,井底果然有一把明黃色長劍,漂浮在水中,而起不斷湧現出絲絲縷縷的劍氣。

任不倦用手捧起一捧井水,只見掌心之中那些劍氣不斷嘶鳴,在他的掌心上形成一窪漩渦。

他笑道:「這位老道長心思是好的,是想借你這府邸之下的盤龍石散發出的劍氣,不斷鍛打這佩劍,也許這佩劍起初只是尋常之物,可歷經數十年的龍氣熏陶,也許待到此劍出竅之際,當真會不同凡響,只是這把劍,你握不住,僅僅是將手伸進井水之中,就已經讓你的一條手臂化作皚皚白骨。」

老翁點點頭,深以為然,而後說道:「事已至此,諸位恩公的大恩大德,老夫沒齒難忘。但是相信不久之後,待到那蛟龍傷勢恢復,定會捲土重來,幾位若是不想牽扯到其中,還是趁早離去為妙。」

陳壇靜有些擔憂道:「老爺爺,那你和這府邸的

小少爺,還有小姐怎麼辦,這蛟龍殺到,你擋得住?」

老翁被人說中心事,搖搖頭:「擋是擋不住的,只能拜託一位靠得住的朋友,將小姐和公子先送出這座城,先保住鄭家的血脈。」

夏澤幾人對視一眼,笑道:「老人家,誰告訴你我們要離去的?」

老人有些疑惑:「幾位這是......」

「最遲先將那幾頭蛟龍斬殺,再將這座城池的百姓和府邸主人救出,我們才會離去,老人家,你可不會不管飯吧?」夏澤神采奕奕道。

老管家聲音有些哽咽:「可是,可是那三頭蛟龍並不是等閑之輩......」

夏澤負手與背後,笑意盎然道:「兇險不怕,飯管飽就行!」

「夏天,小幽,告訴我,你們為何練拳?」夏澤轉頭沖着紅袍孩子笑問道。

「無愧!鋤強扶弱!出拳不愧本心!是武道脊樑所在!」吞天與陳洞幽相視一笑,異口同聲朗聲道。

夏澤轉頭問任不倦:「任兄,你又是為何練劍?」

人不卷用手搓了搓鼻子,意氣風發笑道:「暢快,我有一劍,劍意極重,鞘中劍氣長作籠中雀,出劍便有鳳凰鳴,遇見心頭不平事,我便要毫無顧忌出一劍。」

「老人家,我要求麻煩些,不僅是飯要管飽,有地方住,還要有好酒。」任不倦笑道。

那個來自遙遠鬼車王朝的女子,此刻看向那神采奕奕之人,尤其是那青衫少年郎,有些動容,不由得多看了幾分。

「修道人扶危濟困,仁以為己任,算我一個!」小道士徐知道也說道。

他說完,默默看向自家師父,有些羞赧,像是愧疚自己自作主張答應了這苦差事,將自己的師傅牽扯其中。

未曾想老道士只是有些欣慰的拍了拍徐知道的肩頭,笑着點了點頭,徐知道這才放下心來,由衷的感覺到開心。

唯有楊露華,此刻陷入了兩難境地,他當然也想說出一兩句振奮人心的豪言壯語,譬如他楊露華雖是一介書生,但是若是為了這府邸和一城百姓的安危,也可以拿着菜刀上陣殺敵。

可這番話他到底是沒敢說出來,只能默默地縮在角落,默不吭聲。

老管家眼圈微紅,卻笑中帶淚道:「酒,菜管夠,這整座城池的安危,就拜託諸位恩公了。」

說罷,再次跪倒在地。

一旁的楊露華忽然站出來,神情有些黯然說道:「我是一介讀書人,這樣的場合,我也說不上話,但我看此事可不是簡單的斬殺蛟龍,打退城隍這麼簡單,若是沒有抬龍國朝廷介入其中,此事未來二三十年,都只會是一團亂麻,我可以騎一匹快馬,去往北邊報信......」

楊露華這番話說得十分沒有底氣,因為在這個如此眾志成城的時刻,他的這些話太像是為了臨陣脫逃而說出的話語。

眾人沒有出言譏諷他,也深知這樣的戰事,不像是楊露華這樣的普通人能參與進來的。

老翁淚流滿面,微微稽首。

楊露華便頭也不回地走出院子,只不過中途停下腳步,沉聲道:「勞煩幾位,若是見到了我家先生,就說學生楊露華往北邊去了,若是回得來,便還做先生的學生,若是回不來,那就請先生再找一位比我更聰慧的學生。」

他走出幾步,又回過頭,沖着夏澤笑道:「還請夏澤兄弟,若是日後遇到了林姑娘,勞煩你跟他說一聲,讀書人楊露華也不是個沐猴而冠,沒骨氣之人。」

陳壇靜看楊露華這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反倒有些於心不忍了。

夏澤追上前,往楊露華屁股上踹了一腳。

楊露華沒想到夏澤會突然來這麼一下,一屁股跌

坐在地,滿臉愕然。

夏澤雙臂環胸笑道:「這些掏心窩子的話,等你成了天底下最厲害的讀書人之後,再親自和林姑娘說。」

楊露華滿臉的不可置信,囁嚅道:「你就半點不覺得我是要臨陣脫逃,甚至是乾脆就騎了快馬跑遠了不回來了......」

夏澤搖了搖頭:「你不會這麼做的,你要是這麼做了,林姑娘一輩子都不會在看得起你,我也覺得你不會這麼做的,況且你和我認識的一位讀書人很像。」

「讀書人?」楊露華嘴角開始忍不住地向下抿。

「嗯,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哥哥是知府,他就被人說是不學無術,但就是這樣一個人,竟然有獨自一人手持匕首上山殺妖的勇氣,這邊是我夏澤生平為數不多敬重之人,因此,我也不希望你死。」

夏澤說着,取出一疊符籙,交到楊露華手中,說道:「這些符籙,留給你防身,等到了抬龍國,若是實在找不到人,便可以返回。」

說着,夏澤開始介紹每一張符籙的妙用,似乎是有些不放心,手一翻,仙兵離火被他握在手中。

頃刻之間,一股熱浪撲面而來,引得那井口之中源源不斷散發的龍氣,晃蕩不已。

「夏澤,你這是?」楊露華被那股撲面而來的劍氣熱浪嚇得不輕。

「這是林姑娘送給我的劍,或者說,是輸給了我的一位朋友之後,我的朋友送給我的,你好生保管,應該可以護送你一程。」

楊露華眼神中有了一絲欣喜,剛要握住夏澤帶來的離火劍,結果那把赤色長劍頃刻之間便火光大作,更是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嚇得他一屁股跌坐在地。

夏澤撓了撓頭,神情有些尷尬,輕聲安撫了離火劍一句:「如今是仙兵了,可不能再這樣孩子氣,只要你暫時護送他一程。」

那仙兵這才偃旗息鼓,重新回到劍鞘之中。

可楊露華反倒是有些膽氣不足了,猶豫了許久,才握住那把劍騎馬去往北方抬龍國皇都。

「恩公......」老翁欲言又止。

「叫我夏澤就行。」夏澤擺了擺手說道。

「這,夏公子,這三隻蛟龍,暫時不知何時會捲土重來......」老翁的神情有些猶豫。

夏澤自然清楚,他擔心的是若是這蛟龍知道了他們一伙人所在,愣是閉門不出。

他擺手打斷老翁的話,斬釘截鐵道:「明日幾遍那水中蛟龍不登門造訪,我也只會找上門去。」

老人啞口無言。

少年一字一頓:「意難平處即出劍,有蛟龍處斬蛟龍!」

除了楊露華縱馬向北,一行人安心住下。

這一夜,即便是距離九州版圖最北部的龍勝洲,也顯得格外的炎熱,夏澤這一晚翻來覆去睡不着,便躡手躡腳的走出屋外院子。

如今那屍鬼被斬殺,也就沒有不能外出的規矩,夏澤走到井水邊上,用手拘起一捧井水,感受那一絲絲龍氣撕咬手掌的痛感。

夏澤思緒萬千,如今距離烽火關應該越來越近了。

「是不是這一路上遇上任何的不平事,你夏澤都得管一管?」忽然有人說道。

夏澤猛然回頭,發現來人竟是彌雅,便問道:「彌雅,你怎麼不睡?」

彌雅搖了搖頭,倚靠在欄桿邊上,「睡不着,先回答我的問題。」

夏澤笑了笑:「有些事習慣了,改不了。若不是這個看不得人受罪的毛病,我也不會被人打爛三魂七魄,更不會成為武夫。」

彌雅皺了皺眉頭:「你今天仗着人多,仗着你是天底下最強六境武夫,尚且還能管一管,可若是明日,遇上一兩個不講理的

上五境,鐵了心要仗着道法高深,劍法高深,捶殺你,你怎麼辦?就這麼死了,不可惜?」

夏澤沉默良久,點頭沉聲道:「當然可惜。」

「那為什麼還要管?」彌雅不解道。

夏澤驀然一笑,眼神澄澈,像是在思索北邊某個許久不見的,心心念念的女子:「我不會死的,我在縹緲洲遇上了三頭大妖,遇上了黃龍真人,遇上了那個神道饋贈者晏乘興,還有那個九妖宗的隆至,那會我都沒死,如今踏上了這龍勝洲的大地,我絕對不能死。」

「再者,我又不傻。」夏澤一臉俏皮笑容,轉頭看向彌雅,「如今打不過,那就先忍一忍唄,反正我打架的本事不行,腳底抹油的功夫也不差啊,大難臨頭,我夏澤若是拳法不濟,劍法也不濟,那我也只能認栽了,可我會一輩子銘記今日的意難平。」

彌雅愣住了。

「而且,彌雅姑娘,你不知道,我夏澤別的不多,可是一路走來,朋友是很多的,很多很多,若是大難臨頭,我會叫現如今天底下最瀟灑的劍仙,像當初在宿夜城那般,千里迢迢趕來,我會承擔所有的因果,讓他為我拼盡全力遞出一劍,哪怕是在這劍修多如牛毛的龍勝洲。」夏澤神采奕奕。

夏澤取出硃紅色酒葫蘆,喝上一口酒水,說道:「我還可以讓我師父,那個不修邊幅,可是拳法通神的粗糙漢子,我就說師父啊,你當初為了幫我打退那些個幕後佈局之人,為我走出縹緲洲殺出一條血路那可真是威武的不像話,如今弟子拳法還是不太行,讓人欺負慘了,師父你能不能再為弟子出拳一次,什麼道祖佛陀,什麼凶獸妖魔,一拳打得他魂飛魄散。」

「若是如此這般,還是勝不過那些個不講理之人,我夏澤誰也不怨,不怨他人,那之後,我夏澤便會讓我體內的凶獸,我身上所有駁雜之物,傾巢而出。」

彌雅目瞪口呆,只因為夏澤說這話時,他自己都沒察覺到,一襲青衫之上,遍佈瑩瑩光點,各色靈光,交相輝映,更有一隻赤紅色的小獸,安穩的趴在少年的肩頭,無比安逸。

「我那個朋友,多半是暫失有事耽擱了,因此這一路我遲遲未敢開口放彌雅姑娘離去,我現在想說的是,彌雅姑娘現在想要離開,隨時都可以。」夏澤有些愧疚。

彌雅眉頭一皺,怒道:「把我從縹緲洲拐到這麼遠的龍勝洲,你如今拍拍屁股就想趕我走?!」

夏澤被彌雅口中那個古怪的字眼嚇了一跳,旋即蹭的一下,站起身,慌忙擺手解釋道:「彌雅姑娘,這話可不能胡說,什麼叫拐騙!我之所以帶你來龍勝洲,是為了避開縹緲州的因果牽絆!」

彌雅狡黠一笑,像是長久以來的吃敗仗,如今終於打了次生長,凱旋而歸了。

她冷哼一聲:「怎麼?如今來了龍勝洲,準備要見着那位姑娘了,怕多了我這個拖油瓶,解釋不清楚?」

夏澤啞口無言,心中不免埋怨呂祖,怎麼不早些來此。

「還是怕你喜歡的那位姑娘,見着了我,修為修為拼不過我,論美貌,見着了我也要自慚形穢?」彌雅洋洋得意。

不曾想對面的那個愣頭青一聽這話,原本愁眉苦臉的少年,不知怎麼的就露出一副深以為然的笑意:「不會的,木桃是天底下最厲害的女劍修,至於美貌,彌雅姑娘此舉,還真是以卵擊石。」

那可不么?

夏澤笑容和煦,他認識的木桃,是很驕傲的。

那一會第一次看見他,夏澤就被她天仙般的容貌折服,而後再進一步相處,木桃身上那與生俱來的英氣,便蓋過了容貌。

夏澤想的出神,絲毫沒注意到這一頭的彌雅此刻氣的滿臉通紅。

夏澤忽然回過頭每,對着彌雅問道:「彌雅姑娘

若是重獲自由,最想去做什麼?」

彌雅又是一聲冷哼:「那還用問?先回縹緲洲,殺了那該死的魏飲溪,然後再想法子把你碎屍萬段。」

夏澤笑而不語,因為彌雅說這些話的時候,他察覺不到半點殺氣。

兩人默默無言。

許久,彌雅緩緩開口道:「我暫時不走,等我重獲自由,大抵會好好遊歷一番龍勝洲,然後找尋到逆向煉化鬼車王朝之法,將我的親人解救出來。」

夏澤點了點頭,有些疑慮,壓在心頭不知如何開口。

結果對面的嬌媚少女驀然笑道:「可別把我當朋友,我來自縹緲洲北邊的鬼車王朝,生來就是要征戰廝殺的。沒準某一天,我們會是敵人。」

夏澤點了點頭,像是壓根沒當回事一般,古井無波:「若是有這麼一日,你膽敢帶着鬼車王朝南下吐露百姓,我夏澤絕對不會饒了你。」

彌雅噗嗤一笑,點了點頭:「夏澤,你真是個好人。」

夏澤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好人?

彌雅自顧自笑道:「我們鬼車王室的女子,是沒有自己選擇夫婿的權利的,每個女子長到十六歲,便會被明碼標價,一個女子對應多少軍功,或者說,多少顆修士武夫的腦袋。」

夏澤頭皮發麻。

彌雅繼續說道:「譬如我,身為鬼車王朝的公主,便值三十顆上五境修士的腦袋,若是鬼車王室沒有遭逢那場浩劫,此刻的我,應該已經嫁給一位鬼車王朝的爵爺,那位爵爺的父親,與我爹是世交,更是一舉平定了草原的結義兄弟,我這個公主與爵爺聯姻,天經地義......」

夏澤怔了怔,問道:「那,你喜歡那一位爵爺嗎?」

彌雅苦笑着搖了搖頭:「現如今整個鬼車王朝被煉化,也不是半點好處沒有,至少我不用下嫁為他人之妻。我想着某一天,若是能親自解了鬼車王朝之圍,便要親自與我爹提出解除婚約的請求。」

夏澤也不知該如何應答,抽出片刻,將手中那個酒葫蘆遞了過去。

彌雅抬起頭,映入夏澤眼帘的是一雙略帶憂鬱的琥珀藍大眼眸,女子疑惑道:「幹嘛?」

「有心事,有宏願,可以小酌兩口。」夏澤將養劍葫蘆遞了過去。

彌雅將信將疑結果酒葫蘆,結果對面的少年相互愕然間反應過來,趕忙小聲補充道:「彌雅姑娘,事先說好,可不是我夏澤占你便宜,喝酒的時候,嘴巴可不要碰到壺口......」

彌雅勃然大怒,顧不上太多,朝着夏澤飛起就是一腳。

結果驚弓之鳥的少年身手矯健,幾個凌厲的後空翻,拉開好遠距離,朝着彌雅的方向默默觀望。

彌雅先是一愣,而後噗嗤一笑,大大方方捧起酒葫蘆,將酒水倒入口中。

一股辛辣之感迅速湧上喉頭,彌雅依靠着欄桿,緩緩睡去。

月色皎皎,美人醉酒。

抬龍國北部,書生楊露華騎着一匹棗紅色的快馬,正在拼了命的往抬龍國皇城趕去。

這一夜,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楊露華,果真莫名其妙的遇上了許多山精野怪,攔路劫道,起初他也有些慌張,情急之下便久病亂投醫的將一張符籙扔了出去,結果那張青色的祝融驅炎符還真就一鼓作氣將一波山精野怪屠戮殆盡。

讓楊露華覺得心有餘悸的是,在趕路途中,遇到的一個身穿官府的匪徒,不由分說就提刀向他殺來,差一點就砍下了他的腦袋。

好在危急關頭,那把不情不願被他別在腰上的仙兵離火,自行出竅,一劍遞出,直接將那身穿官服的妖物劈的魂飛魄散,更是直接一劍將一座站滿妖物的山頭轟碎。

楊露華目瞪口

呆,而後便底氣十足,身上的疲憊和傷痛更是減輕大半,愈發賣力的向著北邊趕去。

抬龍國那座邊陲城池,城隍府邸內,一位身穿紅色蟒袍的英武男人,正坐在椅子之上,桌案上擺放的是一張空白畫卷。

隨着男人緩緩朝那畫卷吐出一口靈氣,畫卷之上,開始施展出那掌觀山河的神通。

一位書生,身騎紅馬披星戴月。

「城隍老爺,此人憑藉着一把仙兵,將我們埋伏在路上的弟兄殺了個七七八八,按照此人的腳程,約莫再有一日半,便能到達抬龍國皇都,若是驚動了聖上,這可如何是好?」一旁的紅袍通判問道。

城隍爺搖了搖頭,冷笑道:「其實這座城池,多半是有抬龍國聖上派出的探子,只是不知為何,知曉了我與那三頭蛟妖暗中較勁,抬龍國皇氏始終無動於衷。看來還是對於我拿到那盤龍石有所忌憚,不過我可不會讓那個臭書生將這件事擺到枱面上,以我之見......」

他做了一個手刀抹脖子的動作,一旁的通判心領神會。

卻聽見城隍廟內忽然傳來一陣爽朗笑聲,一位書生走了進來,屈指一彈,那通判當即化作一具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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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天妖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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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劍舒意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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