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溫衡抽著煙一條一條的往下看，震驚的事一件接着一件來，先不說大美麗為了藍星霸主是怎麼左右橫跳惹是生非的，就說大帝這個果斷，比起零八年奧運會那次有過之而無不及，寶刀未老啊。目前看來和咱自己家關係不大，大毛家自己的小弟鬧事，屬於下雨陰天打孩子。

雖然自己欠了一屁股債，吃飯都要朝不保夕了，但是位卑未敢忘國憂，溫衡一向這麼標榜暗示自己的，畢竟在宏觀世界裏可以暫時忘記自己身邊這點蠅營狗苟，難怪最有錢的那位演講說，我從來不看國際新聞。

突然一條微信彈出來，「明天是你孫大爺生日，別忘了給人家發個紅包，666就行。」

溫衡把煙掐死在速食麵桶里，回了個「好。」

封門第十一天了，各種平台上的消息鋪天蓋地，媽媽好像從來沒問過這個，要說看不見可能性也太低了。從溫衡十二歲上初中開始就已經在外面住宿舍了。要硬找個什麼理由那可能就是自己很獨立，媽媽很放心。放心到不用掛心。

過了一會，大概是剛看了新聞，問了一句：「兒子，你那怎麼樣，嚴重嗎？」

溫衡捧着手機猶豫了一陣，打了好長一段話，然後刪掉，又開始打，

「媽，你那能給我串點錢出來嗎？我這現在封門倒不出來，貸款還不上了……」，仔細檢查了一遍，確認發出。

接下來是漫長的煎熬的等待，夕陽的餘光照在牆角，手機除了短訊一次沒響過，說來也怪，哪怕是個什麼廣告推送也好呢，都沒有，就這一個下午，手機安靜如雞，溫衡呆若木雞。他深深的陷在沙發中間的那個大坑裏，就像個流沙眼，深深的吸住他，一動也不能動。

華燈初上，整條街出奇的安靜，微信突然跳起語音電話，溫衡看了一眼，連忙接起：「媽……」

「嗯，你那怎麼樣了？」

「還好，你身體怎麼樣？」

「我都挺好的，三亞這邊氣候好，氧離子多……那事兒，不行，我這邊沒錢，每月就是那點工資……而且我也不想讓你孫大爺覺得你好像沒錢似的。」

「嗯，行。知道了。」

溫衡沒有別的話，雖然是意料之中，多少還是有點失落。幾句寒暄后掛掉電話，他不可能說別的，也不會說別的。

生活給你什麼就要什麼，還能怎麼辦呢。

溫衡又點了一根煙，盯着飄起圓圓的煙圈想，現在如果現在三戰爆發，把世界都拖入戰火，是不是這些房貸，網貸就都不用還了？或者國家需要我？或者有個一技之長什麼的也行，大腦又開始不受控制的胡思亂想起來，這樣他能在放空的思維中得到片刻安寧。

傍晚的城市像個安靜的小漁村，或者說這個城市本就是漁村發展起來的，他靠近海邊，二十年前周圍還都是大片的葡萄園，誰也沒想到會有今天的發展，但凡有誰想到了也不會起這個鮁魚圈這麼奇怪的地名，聽起來好像開玩笑一樣，鮁魚圈魷魚圈？淳樸中透著可愛。這是個宜居的養老城市，卻不適合發展，人員有限地方又不大，打車起步價六元，繞城市最遠的地方走一圈都不會超過十元。但是，這座現在看起來靜悄悄的小城，誰又哪能想到他會成為主宰世界的中心呢？

「咚！」「咚！」「咚！」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震醒了溫衡，這個時候每家每戶都在戒嚴，去樓下小商店買包煙都心驚膽戰的，怎麼會突然有人敲門？難道是我檢查出確診了？！不能吧！一邊嘀咕著一邊開門，對面站着的是隔壁鄰居阿花。

阿花人如其名，貌美如花。一直獨居，從沒見過有什麼親朋好友的樣子，當然也沒有男人，比溫衡還宅。就是有時候腦子看起來不太好用的樣子，比如有一次就神經兮兮的對他說她男人其實在北京執行秘密任務，所以才不能回來看她……

溫衡一臉同情，尊重且微笑。平時大事小情也是能幫就幫，上到換燈泡下到修馬桶，阿花也總是一臉認真的說謝謝，有時候會給這個單身漢送點新做的蛋糕甜點什麼的聊以為報。很舒服的鄰里關係，朋友有時候甚至都會打趣，這麼可愛的女鄰居不努力一下嗎？溫衡笑笑，說怕她北京的男人回來打死我。至於到底真的假的有沒有，就不得而知了。

現在這個漂亮的女鄰居花容失色的站在自己門口，兩隻手狠狠攥着手機，指節都用力的發白。甚至沒戴口罩，頭髮亂蓬蓬的好像才被打劫了一樣。

溫衡瞄了一眼，趕緊從沙發上抓起個口罩，帶上，一股臭腳丫子味兒直衝腦門，現在也顧不得這個了。趕緊問道：

「怎麼了這是？發生啥事兒了嗎？」

女鄰居泫然欲泣，嗓子眼裏壓着低低的嗚咽聲，溫衡嚇得恨不得上去捂住她的嘴，這一嗓子嚎出去，兩人說不定就得一起被抓去隔離了。眼下也顧不得那麼許多，溫衡果斷一把把她拉進屋裏，然後悄聲關好門，一邊安慰她先坐下一邊給她找個乾淨的口罩。

「嗚嗚烏克蘭和俄羅斯打起來了……你，你知道嗎？」

「……我也是剛知道，沒人通知我啊！」溫衡沒想到她會問這個，有點蒙。

女人頓了頓，眼淚在眼眶裏噙著，抬頭看着了一眼溫衡，說不出是什麼眼神，繼續說到：「你前段時間不是說倒弄外匯來着？我想給男朋友郵點美金，現在銀行也不開門，我除了找你沒有別的辦法啊……」說着又要哭出來。

溫衡略一沉吟，衝口而出道：「你男朋友去當雇傭兵了是不是？」

阿花驚呆：「你怎麼知道！？」

溫衡拍了一下腦門，不知道這話該怎麼說比較合適，畢竟這是人家的「愛情」。直接拒絕好像不太近人情，但是他又不知道怎麼開導這個純情小可愛，正當他左右為難之際，阿花開口繼續說道：「我知道你怎麼想的，他不是騙子，不可能是騙子！」情緒也越來越激動，「他沒找我要錢，是我擔心他的安危，又沒有辦法……」

溫衡有點想笑，雖然沒有受過專業訓練，但是忍住了。

「那麼他給你打電話了對嗎？說了些什麼？我來幫你分析一下，一人計短二人智長嘛。你也先不要着急，慢慢說。」溫衡決定循循善誘。

阿花看着溫衡露出的眼睛，情緒漸漸穩定下來。

「剛才做核酸的時候他給我打電話說，現在局勢緊張，他可能會被派到國外執行秘密任務，告訴我不要擔心，好好等他回來。」複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好看的眉毛又簇在一起，能感覺到她現在還心如刀割。

「你看，他說沒事，不用擔心。再說國家會為他提供保障，你給的保障會比國家穩妥嗎？放心吧，沒事的。」

「可是他說是秘密任務，要單獨執行！」

溫衡心裏翻了個白眼：「真特么會編，一個敢說一個敢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