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只是想再見你一面

「那天晚上我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媽媽抱著我，哭喊著說事情和我無關，讓那個男人放過我，可他連續幾刀都是對著我砍下去。

「後來，是師父救了我。

「他是修士，是在我幾乎絕望的時候把我從惡魔手裡救出來的神明，也是他說我與眾不同，他告訴我我也是修士，只不過還沒有覺醒自己的體質。

「師父教我讀書寫字，讓我穿乾淨的衣服，他對我很嚴厲，但很疼我。」

雪兒眼裡出現一絲柔和。

「我以前從來沒有被這樣對待過。媽媽會給我吃的，但是每天都會打我罵我，她不願意給我買東西，經常拿菜刀想要划爛我的臉，但又會在刀子碰到我之前扔下刀嚎啕大哭。只有在有人打我的時候我才能感覺到她是我媽媽。」

林明軒把目光轉移到採花香身上。

很明顯，雪兒的媽媽在生活的逼迫下有點瘋了，那個可憐的女人原本可以不用遭受這些災難，可最後卻變成了這個樣子。

雪兒作為這件事全程的受害者，更是無辜至極。

至於那個男人，行為當然是過激了，還不是一般的過激，但被綠也是事實。

這件事當中，唯一一個從頭至尾都不無辜不值得同情的人，就只有採花香這個罪魁禍首。

採花香感受到來自夜皇的眼神，偏轉了目光，沒有與其對視。

「我在師父那裡安安穩穩地生活了一年之後，覺醒了我的魔族體質。」雪兒說到這裡有些沉默。

林明軒幾乎可以猜到後面會發生什麼。

他當年在殺手殿堂的時候，就是阿薩和她的師父幫忙覺醒林明軒的體質，結果覺醒之後發現，林明軒是神明靈體，是古聖賢轉世。

阿薩的師父當即放棄培養林明軒，神明靈體是古聖賢轉世，很大概率也會成為聖賢，在殺手殿堂這樣的陰暗之地待不久，培養了也是白忙活。

因此，林明軒雖然可以說是阿薩養大的，但阿薩並不願意給予林明軒什麼修鍊資源，更多的時候只是期待林明軒長大后的帥臉，犯犯花痴，給他口飯吃，讓他多鍛煉身體。

林明軒不算太慘。

但雪兒不同。

雪兒有魔族的血脈，一旦覺醒體質，恐怕……

「那天，一直疼愛我的師父也站在了我的對立面，他問我為什麼是魔族，我不知道怎麼回答他。所有人一擁而上，都想殺了我，連師父也不例外。

「那個時候我才明白，被人拿著刀追殺根本不算什麼。

「我從未想象過有一天會被一群人圍追堵截，被當成獵物一樣放進叢林之中，就只是把我當做訓練年輕修士的玩物。

「我的命被當做最大的賞賜。我在一群修士之間被撕扯、搶奪，我的身體幾乎要裂開。」

採花香暗暗咬牙，心裡已經打算去那個教派血洗了。

在這一點上，林明軒無法與採花香爭辯。

他從不反對對立勢力之間的殺戮，但他討厭虐殺。

為了生存，殺戮總是不可避免。

捕食者如果不殺戮，自己就會被餓死。

守城者如果不殺戮，家鄉就會變成一片廢墟。

在殺手殿堂生活了數年的林明軒，自己的手上早已不知道沾染了多少鮮血。

但無論如何，林明軒始終有一條底線——

虐殺，是不可饒恕的。

「在我終於動用剛剛覺醒的魔族血脈的時候，引來了魔族的人。他們很乾脆地殺了那些圍獵我的修士。」

雪兒垂下頭，言語中帶著些許絕望。

「我問他們，什麼時候會殺我。他們說，他們不會。可我不信。所以我不願意跟他們去魔族，我覺得他們虛偽。」

這一點屬實是冤枉人家了。

魔族有一門功法，名為噬魂魔功，噬魂魔功唯一的作用就是讓修士產生對魔帝以及魔族的狂熱信仰。

因此，魔族上上下下那是真的鐵板一塊。

他們救人真的單純是因為雪兒的魔族體質，除非遇到關於整個魔族的大事，不然真不會對自己人動手。

「我被送到了魔族小世界附近的一個孤兒院，那裡的孩子幾乎都是魔族，我第一次知道原來我不是另類，也不是該死的野種。我在那裡學修士界的功法，也學大世界的科技。」

林明軒嘆了一口氣，說：「我現在理解你為什麼那麼執著地想要尋找自己的親生父親了。」

雪兒對林明軒微微一下，說出了她當年說過的一模一樣的話：「我想知道我的親生父親是誰，並不是為了找尋虛無縹緲的親情，只是因為想封印自己的魔族血脈。

「從小到大，我所有的一切災難，一切痛苦，都是因為這一身來歷不明的血脈。我不想要這些。

「但是，想要封印血脈，又必須由至親封印才能徹底。

「我的媽媽是凡體，她無法為我封印血脈，我唯一的選擇，就是去找我的親生父親。」

林明軒點點頭，旋即又問道：「那你放下了？」

雪兒搖頭，說：「我很感激你，哪怕不清楚我經歷了什麼也願意隨我胡鬧，立下什麼約定，甚至願意真的赴約前來。

「可是，對不起，我騙了你。

「當初說如果放下了就以這顆珠子為信號約你再次見面，可我其實並沒有放下這些事情，我仍舊忘不了曾經經歷的一切，還是想把這些痛苦的回憶一起封印。

「我並不是真的放下了，我只是，想在記憶被封印的最後一刻，再見你一面。」

「見我？」林明軒不解。

雪兒淡淡地笑了：「因為你是個好人啊！」

林明軒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差點就把這當成好人卡了。

但一聯想到雪兒之前說的，她大概是真的單純覺得林明軒是個好人。

於是林明軒問道：「這麼確定？對我這個僅見過一次面的人？」

「是兩次。」雪兒笑著說道，「算上這一次，就是兩次了。」

林明軒有些無奈：「你知道這不是我想問的。」

雪兒淺淺地笑著，說：「我從小到大，身邊出現過很多人，無論哪一個，我都不敢深交。因為我害怕，害怕他們最終也會對我刀劍相向。

「我一直以為，我將如此孤單下去。

「只有你讓我相信，萍水相逢的人也是可以信任的，哪怕是點頭之交，許下的諾言也可以如摯友一般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