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雨村紀事

第一章

雨村，一個靠近萬象森林的人族小村落，此時正是日落時分，各家各戶都燃起了炊煙，婦人們時而在廚房裏忙活着，時而拿着鍋鏟衝出房門大聲朝村頭喝罵着自家那不肯著家的頑童，亦或是轉頭責備着自家那閑坐在門檻上的懶漢。一時間兒童的哭鬧聲，婦人的責罵聲，混著男人的辯駁聲，整個村子雞飛狗跳，吵吵鬧鬧的，好不熱鬧。此時村東頭的小路上，一個年輕的婦人背着四個月大的嬰兒，右手拿着把小鋤頭，左手手臂挎著個裝滿野菜的籃子正急匆匆的往家裏趕。快走到村中那間茅草屋時，隔着院子便聽見那屋子裏傳來一陣老婦的喝罵聲：「那不著家的懶婆娘又去哪躲懶去了，一下午不見個人影，快吃飯了也不知道回來做飯，這是要餓死我這老婆子嗎！不孝的狗東西。」

接着又傳來一陣男人憤怒的聲音：

「我看這是打挨少了，這賤婦是皮癢了，等她回來，老子非收拾她一頓不可！」

而站在院子外的婦人停下了腳步，緊了緊手中的鐮刀，臉上透著些委屈和驚慌，一時間竟不敢踏進這院子。這時，背上的孩子不安的動了動，啞著嗓子哭了兩聲。屋子裏的男人聽見哭聲，大步沖了出來，對着那院外的婦人吼到：「還在那獃著做甚，還不給老子滾進來！還要老子去請你嗎！」

那婦人一驚，在顧不得其他，趕緊走進院子裏，垂著頭一邊向廚房走去，一邊解釋著：「我今天下午洗了衣服，看天色還早，就想着去山上挖點野菜，沒成想下山的時候就有點遲了，耽擱了做飯。」

又道：「你累了一天了，先歇息歇息，我馬上去做飯，很快，很快。」

男人陰沉着臉，叉著腰，看着女人匆匆的往廚房而去，放下手裏的鐮刀和菜籃子，便要去洗手做飯。而此時，堂屋又傳來老婦的聲音：「你這懶婆娘，知道自己男人累了一天了也不早點回來做飯，怎麼，洗點衣服就累著了，委屈了？還躲山上去偷懶，難不成要我著老婆子來伺候你！」說着有用手裏的拐杖狠狠的跺了幾下，一邊拍著大腿一邊哭嚎著：「我這老婆子是不中用了，讓媳婦兒洗個衣服人家都不樂意了！哎喲，這是讓我去死啊！」

廚房裏的婦人坐在灶前，拿着枯草生着火，聽着這話，眼裏的淚卻不停的打着轉。她咬了咬唇，終是忍不住了，抬起頭朝堂屋那邊辯駁到：「娘，我不是那意思......」

那老婦一聽着聲便怒氣沖沖的拄著拐杖衝出堂屋，男人見狀趕緊上前扶著自己母親。只見那老婦站在廚房門口指著女人怒罵道：「你這不要臉的娼婦，說你兩句你還敢還嘴了，誰知道你這一下午去山上和哪個野男人鬼混去了，哎呦，我錢家是造了什麼孽呀，竟娶了你這麼一個不要臉的婊子....」一邊說着，一邊竟然推開了自己兒子，扔了拐杖，坐在地上嚎哭起來。此時的男人早以面色鐵青，拳頭緊握，咬牙切齒地怒盯着廚房。而女人再也忍不住，扔下手中的柴火，站在廚房門口道：「我不是，我沒.....」話音未落，只見那男人衝上前去就是兩耳光，又拖着女人的頭髮將女人摜進院子裏用腳狠狠的踹著。女人背上還背着孩子，她只能面朝著丈夫，哭着求饒：「別打了，別打了，求求你別打了，啊.....」那老婦坐在地上還惡狠狠的叫到：「打，給我狠狠的打，這不要臉的娼婦......」一時間左鄰右舍都聽見了錢老五家院子傳來的哀嚎聲。

此時，正是各家吃飯的時間，有那好事的，端著碗便沖向錢老五家院子裏來看熱鬧。李大嬸子和錢二狗家的踹著袖子站在院子外的石墩上，一邊伸長著脖子往裏看，一邊嘖嘖的議論道：「哎呦，這錢老五又在打媳婦兒了，嘖嘖嘖，可真下的去手呀！」

「哎，可不是嘛，這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的，怎地受的了哦……」

錢麻子家的也湊過來問到：「這次又是為嘛挨打呀？」「哎，誰知道呢，左右不是地沒掃乾淨，就是飯沒做和口。」「哎，真可憐」「可不是嘛。」那李大嬸子瞅著女人哭聲漸漸弱了下去，身子也軟塌塌的往地上趴，心道「不好，這人怕是要被打死了。」趕緊高聲道：「錢老五快住手吧，你這是要把你媳婦兒打死呀，快快莫打了」看熱鬧的人也連聲道：「是呀是呀，快別打了，有什麼事兒好好說呀，別動手。」「快莫打了，孩子還在背上呢。」那錢麻子家的看着錢老五就要往嬰兒身上揣去，趕緊出聲讓站在門口的錢老黑上前攔著。

「老黑，快攔一下，莫讓他踹著孩子。」

那錢老黑趕緊衝上前去一把推開了正在施暴的錢老五。這一推竟然把錢老五推了個踉蹌，一屁股坐在地上。那錢老五的老娘錢李氏不幹了，杵著拐杖站起來竟要衝過來打錢老黑，嘴裏罵道：「你幹嘛推我兒子，莫不是你與這娼婦有甚見不得人的事兒，才來護着她。我打死你們這對姦夫淫婦……」

這老婦嘴裏沒一句好話，罵得錢老黑緊握著拳頭就快要忍不住。眾人見狀趕緊上前拉架，勸著錢老黑莫要衝動，有責怪著錢李氏說話太難聽。眾人勸的勸，拉的拉，一時間也沒人注意到躺在地上的婦人和孩子。婦人顫顫巍巍的將背上的孩子取了下來，一摸，卻哪知那嬰兒早已沒了氣息。

「兒呀，啊，娘的兒呀……」

一陣凄慘的哭叫傳來，眾人回過神往地上看去。只見那婦人抱着襁褓痛哭。李大嬸子一看，一拍大腿叫道：「哎呀，壞了，孩子，那孩子莫不是沒氣了。」幾個婦人連忙上前查看，只見那嬰兒小臉煞白，一動不動的，那還有什麼人氣。

「哎，翠花呀，把孩子放下吧，沒氣啦……」

「哎，這是造的什麼孽哦……」

「可憐見的....」

翠花什麼也不肯聽，只抱着孩子跪坐在地上嚎哭着。錢老五見狀臉色白了白，轉而又想到：死的好呀，這野種就該死。

就在此時，天色忽而暗了下來，一陣妖風四起，卷的塵土飛揚，天上落下了豆大的雨滴。誰也沒看見一滴泛著五彩的水滴啪嗒掉在那嬰兒的眉心又瞬間消失不見。

看熱鬧的眾人見這雨落下來便紛紛散去回家躲雨去了，只留下翠花還顫抖著跪在院子裏抱着孩子哭。李大嬸子走時回頭看了看，勸道：「翠花呀，快莫哭了，拿塊乾淨的白布給孩子包一包，去後山埋了吧，哎.......」說完便也扭頭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