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路。

每個人都在走自己的路,無論這條路曾經多少人走過,但是當你自己踏上,只有走到了終點,才會明白這條路的艱辛與坎坷。

夜無雙就在邁步,他走得很慢很慢,每踏出一步,似乎就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這本是一條寬敞的大路,平坦之極,可是在他走來,卻是如此的艱辛和忐忑。也許他的心就像他的腳步,跳動的每一個律動,都是如此沉重。

他走得很慢,面無表情,那雙眼睛你看不到半點神采,似乎就像是一具移動的屍體,他的雙手緊緊地拖着一把劍,黑sè的劍,竟然沒有劍刃,彷彿那只是一塊黑sè的鐵,他的身子半彎半傾,相當吃力,但那劍從任何角度上看,你也決不會聯想到「重」這個字眼兒,可惜在夜無雙的雙手間,就算牢牢握住,似乎已經疲憊不堪。

劍被拖着,慢慢前行,夜無雙就在這慢慢的前行中,地上被劍劃出一道道傷痕,夜無雙似乎無覺,也包括了同行人那異樣的目光和種種的譏笑……

他不在乎,或者說是他根本就把這一切當作了空氣,在他的眼中,或心裏,只有路的終點,那個遙遠的遠方,而且只有他才知道目的地的遠方,他的目光獃滯冰冷,帶着一股無法形容的傷和恨,他的嘴角,仍掛着一絲你永遠無法形容的笑,嘴角微翹,但牙關緊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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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如。水。

就穩穩的坐在一張寬大而且舒適的石椅之上,這把石椅四四方方,採用一種特殊的玉石雕刻而成,不僅坐在上面冬暖夏涼,而且更有舒筋活血之效,對於練武的人來講,更是修鍊內息的瑰寶。

這把石椅的舊主人原是夜無雙,不過自從夜如水坐上了這把石椅之後,夜無雙的一切就變成了夜如水的一切……

這當然包括了夜無雙的無雙門,方圓百里,就算是一草一木,上面如果能夠長字,也只能姓「夜」,這裏的一切都是無雙門的管轄範圍,而夜如水正成為了這百里,唯一的王。

正如一朝君子一朝臣,夜無雙曾經的心腹好友等等,早已經被夜如水清除的乾乾淨淨,就連服侍過夜無雙的nai娘,回鄉已經三年有餘,都沒逃出厄運,一家老小死個jīng光,甚至是老人家的雞鴨魚貓,統統被斬成數段。這又怎能不幹凈?可惜,還是遺漏了鑄劍大師老徐,夜如水暗自皺眉,每次想到這次的遺漏,便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無名怒火,如果不是老徐,夜無雙又怎能從防守嚴密的密牢逃出,釀出今天的結局?!

夜如水皺眉,在他身旁站立一人,通身黑sè打扮,消瘦如骨,散亂的長披肩而下,長幾乎遮住了他的半邊臉,而他的另外半邊,卻帶着一個鐵制的面具,看不到他的容貌。但從絲和面具間,露著一雙皎潔而且狠毒冰冷的目光,猶如一條毒蛇打量著獵物,在他的眼中,所有的一切就像是一堆堆活生生的小白兔或者小老鼠。當然……除了夜如水,因為在夜如水的身旁,隨時放着一把劍,那把劍雖在鞘中,但是任何人不用直觀,就憑感覺,你便會在三丈以內,感觸到一種莫名的冷,那種冷不像寒冬的烈風,不狂不躁,但是陣陣yīn氣襲來,絲絲入骨。

天。突。

被武林公認的第一邪劍,此刻正如入睡的嬰兒般躺在碧綠的劍鞘之內,即使睡的如此安詳寧靜,你也無法忽視它的存在,那陣陣yīn冷,猶如來自地獄門口的yīn風,當風掠過,似乎就意味着來自地獄的召喚。

「夜無雙走到哪裏了?!」

夜如水緩緩將眉頭舒展,語氣盡量平和,他的聲音低沉雄厚,同樣帶着一種冰冷。

黑衣人就站在夜如水身側,眼神望着的不是夜如水,而是低低的望着他身旁那把熟睡的天突,神sè間帶着難言的悲喜,聽到夜如水的問話,才緩緩收回了眼神,慢慢開口:「他剛剛進入了無雙門的範圍,便被我們前哨現,飛鴿傳書而來,叫咱們早作準備。」

「哼,」夜如水冷哼,左眉輕挑,黑衣人的回答無非就是說夜無雙仍舊在百里之外,依舊遙遠。他似乎有些不悅道:「他果然沒有令我失望,的確夠膽,竟然自己大搖大擺的送上門來……」

「是……」黑衣人聲音嘶啞,緩緩介面:「但他並非大搖大擺,他就像個年邁蒼蒼的老人,走路都相當吃力,而且緩慢,就連三歲的孩子爬行,都會比他走得快了許多……」

「哦?!」夜如水皺眉。

「他就像一具移動的殭屍,臉上沒有表情,卻掛着一絲殘酷而且冰冷的微笑,他的手裏還拖着一把劍,一把黑sè的劍,沒人知道那把劍的名字,但是那把劍沒有劍鞘,被他那樣的拖着,地上劃出很深很深的劍痕,竟然似乎被烈火燃燒過一般,全部都是黑sè的劍痕,據探子回報,還有血腥的氣味,久久不散……」黑衣人慢慢的回答著,聲音不溫不火。

「哦?!」夜如水的眉頭更緊,稍作沉思,冷酷一笑,嘴角帶着不屑道:「看來他找到了一把不錯的劍,是不是想和我比比誰的劍更好?」

「屬下覺得他還不清楚自己在自尋死路,因為這個世界上我沒見過比天突更加邪惡,更加鋒利的劍。」黑衣人回答著,但眼睛又再次shè向了天突,神情帶着恐懼和說不出來的憤。

天突似乎頗具人xìng,無風自鳴,身在劍鞘之中,猛然抖動,震得劍鞘「咯咯」直響,夜無雙的右手輕輕一閃,就按在了劍身之上,從上到下,從下到上,輕輕的撫摸,然後天突慢慢靜了下來,就像一個剛剛被安撫的孩子,黑衣人的眼神緩緩收起,望向了前方,空邃悠遠。

夜如水瞥見了黑衣人的眼神,只是淡淡一笑,不以為然,緩緩輕笑道:「那你認為我的天突必勝?!」

黑衣人沉默少頃,好像在思考什麼,才緩緩搖頭道:「不知道。」

「哦?!」夜如水似乎對這個答案很感興趣,追問道:「那你覺得夜無雙會贏?!」

黑衣人搖搖頭,緩緩答:「不知道。」

夜如水輕笑,眼神中掠過一絲寒意,一閃即逝,輕笑着:「你到是老實,看來你一生之中沒說過什麼謊話……」

黑衣人沒有附和著微笑,但緩緩開口:「只要是人就一定會說謊話,所以,我一生中只說過三句謊。從此後,就絕不再說。」

「哦?!哪三句?!」夜如水問道。

黑衣人沉默,神情木訥,似乎有難言之隱,道:「第一,你不想聽我說謊;第二,我更不願意說謊,所以你還是不要問的好。但我可以告訴你,我每說一次謊話,就會有一個人死,所以我才立下了誓言,永不說謊。」

「哦?!」夜如水眼光如魅,打量了一下黑衣人道:「的確有趣,和你這樣的人說話簡單直接,不用拐彎抹角,但是我還是第一次聽說,你不說謊話的原因,原來是因為三句謊言害死了三個人……」

黑衣人點點頭,冷冷道:「第一句謊言害死了我的父親;第二句謊言是我的母親;第三句謊言就是我的妻子……所以這些事情還是不要問的好……」

夜如水輕笑,似乎真的沒有追問的意思,轉移了話題道:「你猜夜無雙的寶劍是從何而來?」

黑衣人道:「鑄劍大師老徐的傑作,不論那是怎樣一把劍,但是老徐這個第一鑄劍師的名號是當之無愧的,夜無雙既然夠膽拿着一把劍就走進了無雙門地界,很明顯來者不善,何況在江湖中能夠匹敵夜無雙武功的人也是寥寥無幾,正巧門主你便是其中的一位,而且你也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夜無雙的人,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夜如水輕笑道:「同理,夜無雙也更了解我不是嗎?!」

黑衣人搖頭,堅定道:「不,他是這個世界上最不了解你的人,因為要是他真的了解你,又怎麼可能被你奪了家傳武學,以及現在的一切,所以他的輸面大一些……」

夜如水「哈哈」大笑,從黑衣人那句奪了家傳武學開始,他的笑容就已經慢慢展開,透露著一絲殘酷的冰冷,緩緩道:「你知道老實的人往往最容易得罪人嗎?這種人通常都不長命……」

黑衣人竟然沒有半絲抖膽怯,卻忽然一笑,笑聲中帶着詭異,緩緩道:「是的,通常老實的人都不會長命,因為忠言逆耳這句話往往就是最有用的道理,但我會是最長命的那種極少數……」

「哦?!怎講?!」

「因為我還有用……而且絕對的老實……從不說謊……」

兩人忽然沉默,看着對方的眼睛,神情顯得古怪之極,氣氛忽然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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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星星燭火……

已是深夜……

夜如水就坐在一張寬大的床前,望着床上的一個美女……

那女子美若天仙,猶如仙女下凡,不帶一絲俗氣,透著一份高貴,柳眉彎彎,杏眼多情,雙目黑白分明,清澈如水,可惜……此刻全身**,躺在床上,不言不語,眼神中竟帶着一股說不出來的恨,就像雙眼清澈的河水被人丟進了石子,盪起了層層泊鏈……

夜如水就穩穩的坐在床前,從上到下,從下到上,慢慢用眼光在女子的身上遊走,那眼神移動的是那樣緩慢,而且冷酷,嘴角洋溢着一種異樣的微笑,他沒有伸手,更沒有急不可待的撲上去,只是慢慢的看着那女子的每一寸肌膚,和每一個表情,他的心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暢快……

「你真的很美……柔芸……」

女子沒有答話,如果眼睛可以殺人,相信夜如水早已經被那女子千刀萬剮,可惜,現實是殘酷的,此時此刻,任何人被人點了十幾處穴道,尤其是夜家的獨門點穴手法,就算天大的本事,你也休想移動半分,何況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了一年半載?!

夜如水的眼光,在女子胸前停頓,男人本能的yù望,催促着雙眼冒出了陣陣yù火,喉嚨乾澀,但他緩緩將目光上移,就看到了女子帶着無限的恨意和絕望的眼神,他笑了,他笑的是那樣的殘酷,更帶着一絲幾乎痴狂的微笑,冷冷道:「你本該嫁給我的,我們才是第一個認識的不是嗎?為什麼你會選擇夜無雙?!你知道嗎?我現在拿了他的一切,當然也包括你,但我並沒有碰你,這並不代表你沒有魅力,或者說我不在愛你,你知道這一切是為什麼嗎?!就算我殺了夜無雙的全家卻留下了你?!甚至是你們未滿月的孩子,我將他砍成了若干段,然後每天都會拿一段給牢房裏的夜無雙慢慢觀賞,他整整欣賞了半月有餘,卻還是不肯殺你?!你真的知道為什麼嗎?!」

女子聽到夜如水的聲音就開始噁心,抖,一種來自從內到外的抖,強忍着痛楚和羞辱,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沒有開口,但她內心知道,此時此刻,如果你想嘗試激怒這個畜生,換來的不是勇敢,而是更大的屈辱!

夜無雙笑着,笑容痴迷陶醉,異樣的神情自言自語道:「哦?!對了……點了你的啞穴,因為我怕你會叫,我會忍不住要你……哼哼……但你真的很臟……」

女人的身體更加顫抖,夜無雙的笑容卻更加邪惡冷酷道:「因為我除了現在還有那麼點愛你之外,更多的是恨!我只是讓你知道,生不如死有的時候,並不是指極刑!反而卻只是什麼都不做……哈哈哈哈……」

夜無雙笑着,痴迷的笑着,不知道何時眼光中,竟然陡泛淚光,他痴狂的笑着,自言自語:「對了,我本打算將夜無雙摺磨一年後,再殺之後快,可惜卻被老徐把他偷出了牢房,一直沒有消息……不過還好……今天卻忽然有了他的消息……你猜猜他在哪裏?!」

女人當然不能回答。

而回答自己問話的,仍舊是夜如水自己,他痴痴地道:「他來找我報仇……你說可笑嗎?要是他知道你還沒死,你說他會是什麼表情?!他要是忽然就跳進了這個屋子,看到你和我這樣獃著,你說這一年多,他會相信你的忠貞嗎?」

女人顫抖,強忍住眼淚,不想讓夜如水看到自己的脆弱。

但夜如水卻已經緩緩介面:「是啊……就算夜無雙真的相信你,但他會相信我會不碰你嗎?!這真是好笑極了……你說是不是芸柔?!一個男人最大的缺點,就是疑心病太重!還有所謂的自尊心?!這些都是最要命的東西!……你說他會殺你嗎?還是你會表表忠貞,然後自殺?再然後便是夜無雙的追悔莫及?!等等?等等……這簡直太好笑了,不是嗎?!柔芸……我已經迫不及待了……真希望他能早點來……我真的想看看咱們三個會是怎樣的結局?!」

女子沒有回答,但夜如水卻緩緩起身,緩緩地將神情平復,痴痴的笑容已經慢慢收斂,變得yīn沉,轉身走去,就在快要走出房門的時候,他忽然止步,沒有回頭,卻緩緩開口:「對了柔芸……我是個孤兒,也是夜無雙曾經最好的朋友,出生入死,就連名字也是夜無雙給我起的不是嗎?其實我更恨自己姓夜……但是……我喜歡夜無雙的權利,財富……和你……不!不不不!!確切的說是以前的你……你不該嫁給夜無雙的,更不該有他的孩子,你真的很臟……我想……夜無雙看到你……也會這麼想吧……哈哈……臟……真臟……」

夜如水再也沒有停留,更沒有說話,他只是以最快的度,推門而出。

「啪嗒,」門再次關閉,夜如水已經輕輕拍打着雙手,似乎手上沾滿了最骯髒的塵土……

女子聽到關門聲,和夜如水那離去的腳步,才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兩行熱淚,才慢慢的滴落……

夜已深沉……

就在這夜幕之下,誰知道掩埋了多少悲歡,離合?!還有無盡的哀怨?!

……

---------------------------------------------------------第一章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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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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