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神話的斷章

集團年會之後，整個公司經歷了短暫的雞血期，隨後又逐漸回歸了常態。

朱烈的工作心態波動倒是不大，主要是因為這一段時間以來，入眠即入夢，入夢便失眠，朱烈不堪其擾，工作狀態實在難以言表。尤其是斷斷續續的畫面，逐漸勾勒出了一段離奇的大概劇情，朱烈的心緒大受衝擊。步入千禧年以來，華夏國的社會以日新月異的速度發展，尤其是互聯網行業的興起，人們接觸到的各種新奇的信息數量呈指數增長。但對於那被尊崇為「星宿神」的存在，還是令朱烈疑惑重重。朱烈也曾偶爾幻想過浩瀚的星河，只不過實在無法理解夢中那處名為「天河」的所在。

這天下班之後，朱烈來到市中心圖書館，翻閱華夏國的神話體系相關資料。畢竟，夢裏呈現出的那種飛天遁地，移山倒海，手摘星辰，實在不像是唯物的現實生活里能發生的。圖書館神話區的人不多，除朱烈之外，唯有一個知性打扮的女人。女人戴着一個無框眼鏡，潑墨長發略帶隨意地束在一側。朱烈瞥了一眼便被其獨特的氣質吸引，趕緊收斂心神，繼續查閱。

華夏國的神話體系是割裂的。最早的記錄是盤神開天地，隨後是媧神造人，之後就進入了簡略的人類神史。這讓朱烈感覺很彆扭，直覺認為其中缺失了很多，但理智分析又覺得是意料之中。神話嘛，虛構的東西未必總是承前啟後，脈絡清晰。比如國外的希臘神系、羅馬神系、北歐神話和基督神話等。想到這裏，朱烈暫且接受了這個結果。

兩個小時的閱讀時間很快就過去，朱烈內心的主要困惑絲毫沒有減少，但又實在疲於應對茫茫書海。尤其是，朱烈甚至難以名狀內心懷疑的到底是什麼。這種大海撈針的盲目感，讓朱烈覺得自己在浪費時間。可是，又該怎麼辦呢？就在此時，知性女人不知何時已經走到朱烈身旁，朱烈抬頭正迎上她欲言又止的目光。

「請問有什麼事兒嗎？」朱烈率先開口，對女人的到來感到疑惑。心裏再次感嘆面前女人精緻的容顏，遠觀如雪蓮，近看似芙蓉。女人的嗓音像山谷泉聲般輕脆。「先生您好，您桌上的這本《先秦方士》典籍看完了嗎？您不介意的話，我想借來看看。」女人的眼睛盯着朱烈剛合上的書開口請求。朱烈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站起身把書遞過去，「當然，書給你。」女人雙手接過《先秦方士》，禮貌道謝。朱烈隨口應道「不用謝」，心頭略有幾分好奇。不知對方借閱此書又是何緣由？

從圖書館離開，朱烈方才覺察到肚子傳來的陣陣飢餓感。見中心大廈里正營業的綠茶餐廳氛圍靜謐，下意識就走了進去。挑了一處靠窗的座位坐下，習慣性地點了一份雪糕誘惑。這是以前和常小娥在一起的時候，每次到綠茶都必點的甜品。不知道從什麼開始，綠茶餐廳已經和雪糕誘惑直接掛鈎了。本以為和常小娥的故事已經徹底結束了，一個月後的現在，終於閑下來、靜下來，曾經的記憶突然像小貓一樣從心的黑暗角落裏鑽出來，沿着雙腳爬上身體，順滑的毛髮略過心口，柔軟的軀體纏住脖頸。它伸出舌頭舔舐人的臉頰，沙沙的，濕潤的。

雪糕誘惑很快被端上來，入口甜蜜，絲絲涼意在身體蔓延開來。等朱烈起身離開的時候，已經記不得那種甜蜜和清涼了，只有若有若無的飽腹感。

…

圖書館里，女人繼續打開一書，輕誦：「次思赤氣從兆泥丸中入，兆乃口吸神雲，咽津三過，結作三神，一神伏如天蓬大將，二神待立…」長舒了一口氣，女人合上書，見得書名《上清大洞真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