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黑風

路越來越窄，越來越坑窪。

一行人一邊走着，一邊笑着，一邊還罵着。

「高遠，你看這路，好好的官道，成了這個破樣子！咱們騎馬影響還小一些，拉貨的馬車可就難走嘍。」楊烽對着這破敗的官道，發表著自己的感慨，「大乾這當官的，有錢大吃大喝，興建官府宮殿，卻沒錢修路修河壩，一點也不管百姓死活！呼倫人的這大乾王朝，能不能撐到八十年，都不好說嘍！」

「楊大哥，聽村口說書老頭說，前朝大齊王朝非常繁華，而且延續了三百多年呢！」高遠還不懂這麼多，只知道村口說書的老頭經常說起前朝的事，可惜後來被王老麻子以煽動造反的罪名給砍了，之後也就沒人敢再提前朝的事了。

「嗯，大齊啊......算上南齊，加起來三百示一八年呢！」楊烽仰著頭，很感慨地說，「大齊據說相當繁華，包括南齊，都是現在這大乾難以企及的。不過，那些繁華都是官老爺和有錢人的繁華，道長說那叫做表面繁華，和老百姓沒多大關係。而且，這種表面繁華會導致百姓的日子越來越難過，所以，大齊最後還是亡了。」

「表面繁華？可是我覺得，只要繁華了，當官的有錢，就不屑於壓榨百姓了，百姓日子應該好過才對呀。」高遠更迷糊了。

「嘿嘿，不懂了吧！」楊烽用一副自以為很睿智的眼神看着高遠，繼續賣弄自己的學識，「新朝代剛建立，當官的少，特權階層人數相應的也少，賺錢的產業每家把控幾個，利益足夠分配的。慢慢地，當官的那些人越來越多，生的孩子也越來越多，孩子也開始生孩子，子子孫孫就越來越多，還有什麼侄子、外甥、表妹夫啥的，再加上侄子、外甥、表妹夫的孩子們......特權階級的人越來越多，賺錢的產業不夠分配了，可是總不能看着自己那些不學無術的後代們餓肚子吧？於是，最早被他們不屑一顧的民間產業開始遭殃了，他們開始巧取豪奪民間有利潤的產業。隨着特權階級人員的持續增加，他們的手也越深越長，百姓們連安穩種地都成了奢望，飯都吃不飽了。於是，世道開始大亂，然後被下一個朝代所取代。」

「我有些懂了，道長學問可真大呀！」高遠可能真有些懂了，他知道這些道理一定是道長教給楊烽大哥的，所以心中對道長的崇拜越來越濃。

道理高遠真的有些懂了，但是人情世故高遠是真的不懂。

「哈哈哈，楊烽，你看，連高遠都知道你自己說不出這些道理來！虧你還賣弄了一路！」

「就是，我都快聽不下去了！」

同行的人看着吃癟的楊烽，都哈哈大笑起來。

「笑什麼笑！」楊烽的臉通紅通紅的，裝模做樣地回頭看了看，然後用接近吼叫的聲音說到，「咱們得加快速度了，這麼慢吞吞的，三天三夜也到不了！」

然後一勒韁繩，來到了高遠旁邊，高高舉起馬鞭，狠狠地甩到高遠騎着的大棕馬的屁股上。

「希律律~~~~~」大棕馬受到了驚嚇，揚起前蹄，奮力吼叫了一聲，卯足了勁開始向前飛奔。

「烽子，你過分了！高遠才騎了幾天馬！快跟上去！」旁邊有人不樂意了，連楊烽的外號都喊出來了，烽子，諧音就是瘋子。

「哎呀，我忘了！快跟上，快追！」楊烽第一個追了上去，後面的人也緊隨其後。

「吁~吁~快停下，快停下呀！」高遠緊緊抱着馬脖子，嚇得臉都白了，一個勁得朝着大棕馬喊著，可惜受了驚的大棕馬不管這一套。

當楊烽他們追上高遠的時候，只見高遠毫無形象地躺在地下，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幽怨地看着楊烽。

「高遠，那個，你沒事吧？」楊烽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沒多大事，死不了......」高遠坐了起來，依舊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

楊烽看高遠也沒什麼大問題，便開始四下觀望：「高遠，馬呢？」

「它？不知道發了什麼瘋，突然停下把我甩了下來，拼了命往林子裏跑，怎麼叫也叫不住。」高遠指著路邊的密林。

只見這邊樹林鬱鬱蔥蔥，從路邊一直向南延伸到半山腰，單單縱深估摸著就得有幾十里。

「不應該呀，那可是咱們大興城』賽伯樂『訓出來的馬！林子裏怕是出了什麼事......」同行的一個看起來憨憨的漢子，自言自語着，一抬頭正好看到楊烽用殺人般的目光等著自己，心裏不由得咯噔一下。

沒有正式拜師，高遠現在還算不上真正的自己人。

「走，去看看！」楊烽沒有多說什麼，帶頭進了林子。

「還在防着我嗎？」高遠也不傻，平時楊烽對自己非常好，但是他們一行人的身份和來歷，至今沒有人向自己透露過。

「等我拜了道長為師，就是自己人了！」高遠也很看得開，不再多想，和那個憨憨的漢子共乘一匹馬，跟着楊烽他們也進了林子。

一進林子，高遠瞬間感覺清涼了不少。周圍樹木並不是也別密集，還有不少陽光能照進來，偶爾還能看到歇腳的行人留下來的垃圾。一行人越來越深入，慢慢地，地面上開始有了雜草和低矮的灌木叢，陽光漏進來的也越來越少。馬蹄時不時的踩斷地面上的枯樹枝，「嘎吱嘎吱」的聲響，反而顯得更加幽靜了。

樹木越來越密，樹枝越來越粗，地上的灌木叢也開始阻礙大家的腳步，而地面也越來越濕滑，一行人只能從馬上下來，牽着馬跟着大棕馬奔跑留下來的痕迹緩慢前進著。

「烽子，看！」一個人指著左前方，聲音都有些顫抖。

一行人順着那人手指方向看去，只見那匹大棕馬正圍着一匹黑白相間的馬不停地轉着，時而低吼，時而伸舌頭舔一下它的身體。

「有點像』老色鬼『的』黑風『，走，過去看看！」楊烽老遠一看，大驚失色，自己的馬都顧不上了，朝着那兩匹馬所在的地方快步跑了過去，高遠等人也趕緊跟上。

走近一看，好一匹神俊的馬兒！那聳立的尖耳、那不屈的眼神、那健壯的身軀，比大棕馬高出大半頭的個頭，都能看出它主人對它栽培的很是用心。哪怕這匹馬此時渾身上下多處帶傷，後背側面還插著一支弩箭，目光里依舊帶着一絲不服氣。

「胸懷明月，四蹄踏雪，是』老色鬼『的』黑風『！」原來，這匹馬兒的名字叫做黑風。

「老色鬼和黑風向來形影不離，現在黑風自己在這裏，恐怕是出事了！」有人推測到。

「快看，黑風鬃毛里有東西！」高遠眼尖，發現了黑風身上的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