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章 日常(番外,可看可不看)
距離開學還有一些時間,大熱天的也很少有人到事務所來,江亞凡拿着課本一道一道的講習。
「要考醫科不容易,你再不好好聽,別說是醫科,三本都難。」江亞凡敲敲桌子,打瞌睡的林優瞬間驚醒,不大的茶几上攤開的書和輔助練習冊攤開滿滿的。
「就是有點累。」揉揉眼睛,從早到晚的學,任誰都會精神疲勞。
「那休息下吧。」江亞凡放下手裏的書,想到當時林優還沒來時,這張辦公桌還很工整,只是放着少許的文件,還有些日常看的書,現在桌子上堆得全是高一到高三的書,裏面每一本都是有空時做的批註,還有為了確保正確率自己做的習題,畢竟自己不會的不擅長的東西又怎麼能確保教會別人呢?
有時候自己看着那一堆山一樣的書都感嘆自己是怎麼能做完的,裏面不懂的還去查資料看視頻學習,多少個日夜寫出來的。
他拍拍林優的頭,誰都知道互相的不容易,最好的是一直陪在她的身邊。
還有半個月開學,補習一個半半個月,「你看這個,這題給你說了多少遍,這個要這樣,你怎麼就是記不住。」指著習題上錯的步驟,上一次錯的是上面的部分,這一次是下面的一步。
「要不你給我多點這個類型的題目,我再多做點。」知道這個題目已經做了很多遍,但是就是不太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先去吃飯,等你吃完飯我再給你講。」為此江亞凡特地在學習網站上充了個會員,饒是江亞凡這樣跳級完成學業,名校畢業的人,看到這些成噸的習題也會招架不住。
「哦。」林優低着頭默默地跑去找古俞。
「又被江亞凡說了?」古俞端著菜,為了節約時間,不得不學習各種菜品只為了吃不膩,畢竟林優前段時間失血過多還昏迷三個月,要稍微補一補,伙食一定要好一些,為此還買了兩本中醫書回來,他身上系著粉色的防水圍裙,這還是上一次買廚具時商家送的,裏面穿着白色襯衫,接近一米九的個子在這個廚房實在是有點不合適的感覺。
「嗯,因為有一題我怎麼都聽不明白。」
「慢慢來。」
「不知道大家是不是都在補課呢。」林優咬着筷子,大家會不會是在家裏躺在床上吹着空調呢?
「你覺得你的學習能力怎麼樣?」
「比一般好一點吧。」
「那你覺得現在的補課有必要嗎?」放上最後一個菜,洗下手擦乾水,解下圍裙掛起來。
「當然有。」畢竟當時是那時候沒好好學習只能找老師問題,那段時間老師都被問煩了。
「那就對了,如果你覺得你是對的,就不要對自己的選擇抱着懷疑態度,用心對一件事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況且江亞凡不是陪着你嗎。」
「也是。」他比自己累的多。
一個人的備考一家人的奮鬥是多少家庭的寫實,有的家庭逼迫着孩子整天學習知識只是為了名次上去一點,也為了孩子有一個更好的將來,懷揣著這樣的想法給孩子報補習班,交上去的錢一沓又一沓。
多少人的苦是卑微的,又是為了更上一層樓,只是,這樣真的好嗎?
只是不能悲觀,不能奔潰,否則日子會更苦。
剪掉原本很長的長發,留到腰上面一點,習慣長發打理起來也就不覺得麻煩。
晚上,看着桌上的習題,白天林優寫完的試卷晚上正好改完,錯題圈出來再等著第二天給她講解,雖然有的已經錯了兩次,可是只能耐著性子去一遍一遍的講。
「古俞,拿杯咖啡來。」
「不早了。」端上咖啡,看一眼桌上的習題,「要不明天我給她講,你去燒飯。」
「嗯,也好。」江亞凡捏捏鼻樑,這樣的備考要足足準備一年,往年的那些家長是怎麼熬過來的?
整個暑假,除去那幾天地獄兩日游之後就一直泡在題海里,開學還有考試,按照名次分班。那時候壓力才真正開始。
江亞凡古俞一人講課一周,輪流上崗,足足熬過去一個半月。
「還有兩天開學,你打算去哪玩一下?」看着日曆上的時間,再過兩天就是真正意義上的解放。
「我想去爬山。」
「哪個?」
「惠山,之前和沈秋去過,很有意思,還能鍛煉。」
「也行。」
「古俞你也一起去吧。」
「不了,我還有工作沒做,你們去吧。」這時候就不要去做插足的人了吧。
「哎呀~工作固然重要身體也很重要啊。一起去吧,山上餛飩很好吃的。」
「好吧。」關掉電腦,換上白色的短袖,雖然想告訴她每天下班之後都會健身,不過看她那高興的樣子還是陪陪她好了。
「好耶。」山腳下,林優看着山溝上擺着一個石板,那好像是通過另一條上山路,毫不猶豫的往那邊走,畢竟剛剛有的人也往那邊走。
往山上走不像另一邊是規整的台階,這邊是一個石子上坡,茂密的植被蓋住山道,這邊比市區涼快很多。台階上因為走這邊的人不是很多佈滿綠色的青苔,只能容許兩人行走的台階,有時候還能聽到水流的聲音,一直往前能看到一個園林模樣的小院子被一扇鐵門鎖住,銹跡斑斑的鐵門看樣子是很久沒有人打理維護了,不過裏面的植被長得確實異常的旺盛,已經遮蓋住古老的建築。
一直往上走,台階已經沒有,全是前人行走過的痕迹,連着道路都是別人踩踏出來的,時不時地還會有一兩個青石斜坡。對於喜歡戶外運動的人來說,這樣子也不錯,但是對於不愛戶外運動的人來說是遭罪。
三個人里,兩人看着氣喘吁吁爬不動的林優坐在石頭上看着遠方,鍛煉是好事,只是這孩子怎麼虛成這樣?
「你倆爬這麼久不累嗎?」這麼久只有自己汗如雨下,雙腿打顫,原來自己才是那個菜雞。
「當然累。」本想說不累的古俞看到她這樣有點不忍心打擊她。之前因為住院,已經辦理一次留級,大多數時間都在斷斷續續的修養,沒想到之後還是住院,這一次不想再留級了,不然真的畢不了業了。
「我希望我能順利考上醫科大學。」對着天空喊出來。
「當然會。」江亞凡摸摸她的頭鼓勵道。古俞微笑着看着兩人。繼續往上走,比起那邊循規蹈矩的規整台階,這邊很顯然好像更有意思。
剛剛還是晴天現在已經陰雲密佈,好不容易爬到山頂,頂端是一座寺廟,寺廟周圍種著繡球,放眼望去全是藍紫色的花成片成片的盛開,被竹子做的矮籬笆圍住,留出一條行走的小道用碎石鋪起來。寺廟大門緊閉,好在有一個避雨的地方,寺廟門前也是繡球,雨水打在繡球上滴落到土壤中,雨中的花倒像是嬌俏的小姑娘低着頭,山頂上的樹木高大且茂盛,給了繡球們一個很好的生存空間,雨淅淅瀝瀝的下着,霧氣瀰漫在空中,很快雨停了,繞着寺廟走一圈,看到一個觀景台。
從觀景台上看到不遠處有一個小湖泊,順着台階一直往下走,雨天之後台階有些濕滑,腳下一打滑被古俞眼疾手快的提起。
「啊,嚇死我了。」林優拍拍胸口。
「小心點。」江亞凡上前牽住她。風吹動樹葉,時不時的有水滴下來,讓人一激靈,天逐漸放晴,陽光透過樹的間隙投下來形成一道道橙色的光柱,快到黃昏了,陽光也少了些毒辣,雨後少了些燥熱多了些涼爽,空氣中帶着雨後的水汽,讓人忍不住多吸幾口。
「你說,這台階這麼滑,我坐上面你用力一推我是不是就能滑到山底了?」林優看着階梯,突發奇想。
「你想山裏翻車?」江亞凡沒好氣道。林優順勢想想畫面,算了,好像很慘烈。
湖泊不大,造景倒是很用心,湖邊栽種的楓樹時不時的點下水面,漾起一圈圈波紋,旁邊堆放着的石頭上往下流出山上的雨水,有些像是一個小瀑布,找個地方坐下,能看到橙紅色的夕陽慢慢下沉。餘暉染紅雲朵,半邊天都是赤紅色的。「好看嗎?」林優坐在石頭上,看着遠方問身邊的兩個人。
「嗯,好看。」古俞默默的拿起相機拍下兩人,畫面中,林優看着夕陽,江亞凡看着她。
開學考試,古俞拿着保溫壺,裏面裝着冰鎮的飲品等着她下考場,今天是考試的最後一天,中午考完放假一天,等著成績排名。和古俞一樣等著的還有很多婦女焦急的等著孩子下考場,年輕帥氣的古俞站在人群中異常的顯眼,她們會時常打量古俞,猜想着是不是孩子的父親。
「哎?」遠遠地就看見他站在人群中,沖他招手。
「你怎麼親自跑一趟啊?」
「給,先喝兩口。」遞上保溫壺。「我來接你回去。」平時,如果不需要出遠門,每天第四節課下課坐公交再步行去事務所,不過也有些遠,學校一般在郊區,而事務所則是在市中心。大概相隔十多公里,不過好在不用上晚自習還好一些,在事務所大多數是沒什麼事,寫作業就行,休息了帶上作業去事務所補習,江亞凡和古俞會輪流講課。
忽然間,林優意識到這不就是帶薪補課嗎?從前還感嘆別人下了晚自習還有一小時的補課,補課完了之後還要寫作業,周末也要補課,現在才發現原來是差不多的模式。
「考的怎麼樣?」古俞像個家長一樣詢問考試的狀況。
「還可以吧。」
「回去之後好好吃頓再休息休息,急也沒用。」看一眼時間,「江亞凡應該已經做好飯了,走吧。」
「林優!」人群中有誰喊了自己一聲,回過頭,茫茫人海中,有一個人在招手。李明從人海中擠到林優跟前,「真的是你啊,我還以為是我看錯了,最近怎麼樣?」自從那天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他,沒想到今天的考試她果然來了。
「我挺好,你不是應該高考完了嗎?」他好像比以前黑了一點。
「嗯,我考上了外省的本一,今天特地過來就是想看看你在不在,以後可能再也沒機會見面了。」李明笑笑,看到她好就好。
「那是個好前程啊,好好加油。」
「你打算報考哪裏?」
「本市的醫科大學。」
「那邊是出名的難考,你-----」本想攛掇她和自己一樣報考外省的學校,沒想到她已經決定好了。
「沒事,他幫我補習,考不上也沒辦法。」才注意到林優身邊站着古俞。
「古老師?」這兩人什麼時候認識的?
「李同學好久不見。」古俞點點頭,算是打招呼了。
「你們怎麼認識的?」
「我是江亞凡的小叔。」古俞知道這回答林優無法答覆,只能自己來。
「江亞凡是-----」
「是我男朋友,過段時間訂婚。」林優笑笑。
「這麼早嗎?」李明愣了一下,小聲的說。
「嗯,都商量好了。」
「那----恭喜。」失魂落魄的轉身就走,看着他的背影,那樣的落寂,有些於心不忍。
「走吧。」古俞拉着獨自惆悵的林優,看到她的表情知道她在想什麼,真的很好懂。
「怎麼回來這麼晚?」江亞凡看一眼時間,就算考試延時最多延時五分鐘。現在足足超時十多分鐘。
「遇到了老熟人。」林優蔫巴的脫下外套掛在衣架上走到廚房
「誰?」盛一碗飯給林優,有些漫不經心。
「李明。」隨後進來的古俞放下手裏的書包,鞠一捧水洗了下臉。
「那小子特地問小優要去哪個學校。」江亞凡的手停了一下,隨後繼續盛飯。
「不說了,吃飯吧。」林優低着頭坐下捧著飯碗,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下午我們去看看我師娘吧。」從前承諾過要去看看師娘,只是久了就忘了,現在已經和好了,學習也上去了,可以舔著臉去看看師傅了。
「也好。」江亞凡思考一下,聯繫兼職過來。吃過飯,三個人開着車往桑木市走,高大的建築越來越少,開車一個多小時,最終進村,門前是山,碧藍的空中時常飄過一些雲,江亞凡帶了些西瓜水果。
「呦,來了?」老法醫從裏屋走出來,「哎,來玩就好了,帶什麼東西啊。」
「難得來一趟,帶點東西也是應該的。」林優把東西塞到他手上。
「哎,這倆小夥子都不錯,來進屋。」
「你們隨便坐,我去給你們倒杯茶。」
「別,不用。」本想拒絕,卻耐不住熱情。
走到案台上的遺像前,是一個年輕的女人,看起來不過二十七八,笑容正盛。
「那就是我之前和你說的女兒。」端著茶水出來的老法醫看到案台上的遺照,惆悵的笑笑。
「師娘呢?」來了有一會了還沒看見她出來。
「她啊還在午睡,一會起來了看到你得要高興好一陣了。」抱着帶來的西瓜走到井邊,拿出鐵桶,把西瓜放進去,再下到井裏,到下午就能吃到冰涼的瓜。
「曉雲!」林優回過頭看到一個和老法醫差不多年紀的阿姨,娟秀的面容滿是歲月的痕迹。
「麗秀,她不是我們的女兒。」
「不,她是,她就是。」老法醫攔住往前撲的妻子,輕聲解釋。
江亞凡拉住準備往前的林優小聲的說「交給古俞吧。」
「阿姨想見真正的曉雲吧?」古俞蹲下身對着坐在地上哭的夫妻,微笑着說。
「想。」阿姨用力的點頭,老法醫宋章沉默不語的看着眼前這個面帶微笑的男人,眼中滿是期望,如果真的能見到她,死都願意啊。
「那,答應我,如果見到她一定要好好的生活。」古俞笑起來很有親和力,只是從前看多了世間炎涼也就不那麼容易笑出來了。
「好好好,只要能見着我女兒,我都答應你。」在山上玩到傍晚,下山之後看到古俞已經準備好要用的東西,等到晚上,林優快熬不住,老夫妻卻精神異常的好。
時間到,點一盞蠟燭,寫上生辰八字,卒年月,點燃,古俞口中念念有詞,在手心割一刀,血水順着手滴落到紅漆盞中,滿滿一盞,最後一滴血水落下,紅色的血水在空中跳躍,陰風起,半透明的女人緩緩睜開雙眼,「爸,媽?」
「曉雲?真的是你啊?」夫妻倆除去震驚更多的是闊別重逢的喜悅,只是離別也會很快。
「你們只有一刻的時間說話。」古俞提醒。
紅漆盞中的血水一點點變少,等到完全耗乾眼前的影像就會消失。
「爸媽,我想告訴你們我一點都不後悔做警察,只是我不能陪在你們身邊。」
「孩子,你高興就好,我和你媽挺好的,你過得怎麼樣啊?」宋章強忍着淚水,嘴角帶着笑,可不能讓她再擔心了。
「我挺好的,放心吧,來世,我一定陪在你們身邊。」曉雲抹掉眼淚,逐漸消失在眼前。
林優展開古俞的手,拿出從院子裏摘得止血草藥搗碎給他敷上,這口子這麼深,一定很疼。
「滿意嗎?」
「這麼多年就是想再看看她,沒想到真的成真了。」宋章擦乾眼淚,滿意的笑笑,「我們倆啊,就是死也么有什麼了。」
做法醫的一般不會相信鬼神之說,只是現在不得不相信。
「老先生身上怨氣挺重,這個給你們戴着,以後生活總會變好。」從口袋裏拿出一對玉佛,出門前聽林優說是法醫臨時帶的「謝謝你當時開導小優,如果不是你,她們也不會和好這麼快。」
「那我們-----就收下了。」話說的沒有反駁的機會,推脫來去也不好。
車慢慢開出山區,「古俞你是什麼人啊?」最後還是忍不住好奇問出來。
「從小我就是在山上道觀學習奇門八卦,後來因為意外去了英國,被江亞凡父母搭救,從那時候就一直英國,直到前幾年和江亞凡一起回來。」坎坷的故事被輕描淡寫的說出來,只覺得更好奇。
「等到你考上你想考的高中,我就講給你聽。」知道她好奇,不如就用這個當做她考上大學的獎勵吧,雖然有些寒酸,不過她應該會很高興。
再攤開他的手掌,小心的清理掉爛葉,血成功止住已經結痂,古俞坐在後座靠在林優的肩膀上睡着。
雖然他是個不愛笑的人,可是他是個溫柔的人,不是現在才發現,其實一開始感覺到,和江亞凡的性格有些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