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缸中鬼娃

第二節: 缸中鬼娃

踏出山門后,小楊駐足留戀,回首望去,清晨的山門顯得格外幽寂,此時正值大唐兵禍連年,很少有人來捐香火了。

這山門是個標準的金絲楠木建築,一座九孔十柱的大型牌坊,上有一牌匾,大書【敕封鎮國觀】,中門左題【八方仙岳共朝宗】,中門右題【四向神湖皆為空】。

據說是舊唐太宗皇帝擱武當山祈雨所封,也不知真假。

「小師傅,小師傅……」

一聲呼喚從小楊身後傳來,楊筠松轉身望去,是一個下人打扮的中年男人,看身上的布料像是大戶人家,此時他急沖沖的向楊筠松跑來。

還沒等楊筠鬆開口,這位直接抓起小楊的道袍,半推半就地往他來的方向拉。

「你tm誰呀,就拽我。」

「小師傅,有法事要請你作哩,你是武當山下來的吧。」

「是啊,只不過……」

「別磨嘰了,完事給你十吊。」

…………

往下走一段台階,終於到官道上了,遠處停著一輛馬車。

看樣子是他家的馬車了,馬車略顯寬敞,雕刻豪華,看樣子是家主用的車,但卻流露出一絲黑氣,師傅教過此為何物,此車定是挨過什麼臟事,比如殺人兇手之類,所以帶有一絲煞氣。

「小師傅快做好,別誤了良辰吉時。」

良辰吉時?

~駕~咣嘰咣嘰………馬車在官道上飛馳了起來。

此時楊筠松坐在車廂,感到極其不適,車廂內有好幾縷煞氣飄忽不定,他拿了師傅給他的八卦羅盤:「二七同道、三八為朋,四九為友、五十同途……」右手捏了一枚法印,羅盤開始飛速運行,然後開始減速,最後指向車廂內一物。

楊筠松拿起了方枕巾,若有所思………

宅邸外,一副熱熱鬧鬧的光景,這是一個偏僻圩鎮,原來是財主家滿月,同鄉的人丁都來財主家吃飯了。

管家見馬車到了,趕忙迎了出來:「小五,乾的麻溜,是觀里的嗎?」

「是啊,馬管家,我駕車趕過去的,多少里路呢,瞧把馬累的,還好趕上了。」

「嗯。」管家從腰間掏出兩吊錢,往小五身上一扔。

「謝謝爺,得嘞。」小五高興的跑開了。

「師傅,裏面請。」馬管家做了輯,請楊筠松下車。

楊筠松掀開車帘子,一個健步跳了下來:「請我來幹嘛?不會只是做滿月吧?」

馬管家面露難色:「還是瞞不過道長的火眼金睛啊。」

二人穿過宴席,邊往府邸深處走,邊交談到。

「我家老爺姓居名義,做附近數州縣布匹買賣的,小有起色。」馬管家頓了頓接着說:「大夫人一個月前順產一男,可是當日之後,便開始不進滴水,一直卧床不起。」

說罷馬管家推開主卧門,只見一個婦人此時沉睡在床上,管家面無表情的說:「一直昏死,用膳都是掰開嘴巴餵食物………」

楊筠松號了號脈搏,脈搏毫無異常,面色凝重的搖了搖頭。「出去說,太悶了。」

馬管家:「已經整整二十多天沒動靜了,並且…」

「並且什麼?」

「少爺居然會走路了,就在大夫人卧病的同時。」

「卧槽,你別嚇我,我怕鬼。」楊筠松停下了腳步。

「哎,你道士不就是解決這個問題的?」

「誰跟你說的,現在社會比較亂,詐騙多,不要輕易相信謠言。」

「嘿,你個………」

~~嘎吱~~咔咔

馬管家的表情瞬間凝固了,楊筠松背後一件廂房的大門緩緩打開了,此時卻正對着管家…………

「馬管家……………楊居士…」一個嬰兒聲音從背後傳來。

楊筠松眼睛瞪圓了,慢慢轉過頭去,只見一個一絲不掛的嬰兒,站在門檻上,朝他們微笑,兩個手中分別拿着兩個人偶,一個是穿僕人裝的,一個是穿道袍的人偶,定睛一看,這不就是馬管家跟楊筠松的人偶像么…………

「啊………………」楊筠松一個健步跳到了馬管家懷裏,雙手緊緊抱住馬管家的脖子,此時楊筠松又撇了眼他們剛出來的主卧室,大夫人居然坐起來了,也朝他們倆面露微笑。

楊筠松當場去世,躺在管家懷裏一動不敢動。

馬管家緩過神來,抱着楊居士撒丫子就往府邸外跑………

~~嘎吱~~嘎吱~~咔咔咔咔咔…………

過道兩排的所有廂房的門齊刷刷打開。

所有門內都插著兩個稻草人,一個管家模樣,一個道士模樣。

馬管家的腿不再聽馬管家腦袋的使喚,刷的降在原地。

楊筠松顧不得裝死了,暴呵一聲:「快**跑啊。」

這一聲暴呵如醍醐灌頂一般,讓馬管家的神經重新上線了,可當管家剛一拔腿………

耳邊一聲嬰兒啼哭傳來,接着是撕心裂肺的喊叫:「你為什麼要跑!!!!」

馬管家一聲呻吟,當場就順勢暈倒下去,褲襠還是熱乎的。

就這樣,一個人抱着一個人靜靜的跪在原地,如果也就這樣倒也不足為奇。

楊筠松不敢動,不是說這場面他確實之前從來沒見過,也不是說師傅確實也沒教他怎麼降妖伏魔……………而是嬰兒此時就騎在管家脖子上,嘴唇輕貼管家右耳畔………楊筠松此時頭靠管家左臉頰………………

「大仙饒命,我在山上還有些盤纏,這就拿來孝敬………」說罷,撒手就往外跑。

越過一道門,兩道門………咦,怎麼前面有個人跪在那。

楊筠松輕輕一推,原來是馬管家,不對啊,嬰兒不是騎馬管家脖子上嗎?

一雙小手拍了拍小楊的肩膀。

「猜猜我是誰。」

楊筠松伸出顫抖的手,向脖頸上摸了摸,這絲滑的肌膚不帶一點褶的,是嬰兒沒錯。

有體溫,看來是邪祟附體,並不是死屍。

雖然不會茅山道士的套路,但是基本知識師傅還是有傳授,奈何師傅一句:「………你只需專心修行,虔心問道,自會知其深妙…………」

楊筠松此時真感覺師傅是不是個江胡騙子,是不會才說那些沒用的吧。

此時嬰兒開始在楊筠松身上爬起來,突然一伸手往楊筠松胸口掏去,這不掏還好,一掏嚇一跳。

嬰兒竟然被直接打飛出去,撞到了後面遠處的牆上,但是又很快站里了起來。

楊筠松摸了摸口袋,原來是馬車上枕巾,順勢掏了出來。

「我差點忘了亡魂怕兇器這回事。」

嬰兒笑了笑:「那又怎麼樣,頂多是起排斥。」

「是嗎?」楊筠松拔出他那師傅給他不知道哪個街市淘來的龍泉劍,拿枕巾包住劍鋒。

嬰兒臉色一沉,尖嘯一聲朝楊筠松撲來。

楊筠松輕輕一撩劍柄,劍身裹布處打中嬰兒,嬰兒被再一次擊飛。

但是好像也僅僅是排斥作用,沒什麼傷害。

楊筠松眼珠子轉了轉,嘴角微微上揚。

嬰兒又一次想附身到楊筠松身上吸取壽元,嗖的一聲朝小楊直飛而來。

楊筠松伸手一拽,把劍上的枕巾拆下來了,嬰兒突然感覺不妙,猛地一收勁,但為時已晚,直接跟楊居士撲了個滿懷。

楊筠松順勢把嬰兒直接包了起來,「終於逮着你了。」

只見嬰兒身上噴薄著大量黑氣,並劇烈掙扎,楊筠松不由得紮緊了枕巾,此時嬰兒就像一隻大老鼠被用布包的嚴嚴實實而不斷掙扎,更讓居士兩手抓緊了這坨肉。

嬰兒痛苦不堪,非常懼怕窒息一般,想掙脫束縛。

最後黑氣形成一個人形,猛地溢出布包,朝大門外飛去。

「嗯哇………」與此同時,一聲清脆的嬰兒啼哭響起,不再那麼瘮人。

楊筠松趕緊解開包裹,生怕捂死了人家的孩子。

~噗嗤~~馬管家臉色紅腫起來,朦朦朧朧地睜開了眼。

一睜眼就瞧見了楊居士手中抱着的嬰兒,嚇得連連后竄。

「你看仔細點。」楊筠松小心地重新包起嬰兒。

馬管家揉了揉眼睛,發現嬰兒恢復正常了,高興的合不攏嘴。急忙上前想抱一抱。

楊筠松轉身一比劃:「先看看那位。」

馬管家轉頭一看,是大夫人,她坐直了,臉色瘮人地對着他倆笑道:「我兒今晚要回家……」

定睛一瞧,大夫人手裏抱着個紙人。

此時主屋的動靜早就驚動了客廳那邊,居義慌忙地跑過來:「奇怪,平時那麼短的路,怎麼走了這麼久。」

「老爺,少爺病好了。」

「啊,讓我看看。」居義開心的抱過孩子,「你是道士所救,就叫你居道吧……」說罷着急的抱着孩子往會客廳給大夥見見。

「這大夫人估計是得鬼嬰投胎才能好了。」楊筠松搖了搖頭看着馬管家,目光如炬且帶有一絲鄙夷。

馬管家顫了顫,好像被人抓住了尾巴似的。

「你要瞞到什麼時候,趕緊投官吧。」說罷,楊筠松頭也不回地跟在居義後面往外走。

馬管家愣在原地,看了看主卧,誰知剛躺下去的大夫人又坐起來了,直勾勾的看着他,馬管家嚇得趕緊也跑了出去。

…………

會客廳內,高朋滿座,主家洋洋得意的抱着孩子,坐在上席。

楊筠松按著道書中的祭祀禮儀,給孩子祈福。

司儀看了看太陽再瞧了瞧門口的樹:「吉時已到,開席!」

客人們紛紛起身祝酒,開動佳肴。

楊筠松最近在辟穀,無心吃喝,他盯了盯馬管家,像在催他,馬管家渾身不自在,但也粘在座位上一動不動。

突然聲音戛然而止,原來是大夫人目光獃滯地從過道緩緩走過,往假山方向走去。

居義面露喜色,以為大夫人也好了,上前想拉她的手,被楊筠松制止了。

大夫人緩緩走向假山,這是一個放置在大壇中的大型假山,壇邊外圍還種植著一些花朵綠植,上面還有僕人新施的農家肥。

假山上方有一出水口,水流不斷湧出,順假山設計好的溝溝渠渠流回山下藏着的大水缸中,營造出一絲山水繚繞之景。

從縫隙中可以看出水缸中還插著個木管子,看來是靠虹吸效應造的。

此時假山頂部的水流已經很小了,需要再次加水施壓了。

眾人以為大夫人是要幹嘛,沒想到,她直接撲上假山開始扒拉,假山是石制的,大夫人不一會就滿手是血,但假山也被扒開一個洞。她從裏面撈出一個木匣子,打開后,一股惡臭撲鼻而來,充斥着整個客廳,她緩緩地抱起一個嬰兒,準確的說是一個高度腐爛的死嬰。嬰兒被大夫人輕輕抱起,因為腐爛程度過於嚴重,它的四肢直接掉了下來。

四座嘩然,都站起來獃獃地看着她跟它。

大夫人抱着死嬰慢慢往主卧走去,此時一個不留神,嬰兒的頭顱滾落了下來,說巧不巧,滾到居義桌腳邊。

居義忍着噁心看了看,一股莫名其妙的親切感湧上心頭,這臉蛋怎麼那麼像…………

後知後覺的居義大怒,舉起手裏的嬰兒就要摔死。

馬管家一看,那還行,嗖的一個箭步上前搶奪。

居義猛的一閃,原來是假摔:「好啊,你個沒良心的,我居家待你不薄啊!!!!」

馬管家噗的跪下了:「求老爺你放過我兒子………」

原來老馬家的小媳婦剛好也是同時期懷上,比地主家早生兩天,但是老馬看着地主家老婆的大肚子早就動了歪心思,想通過狸貓換太子把地主家產佔為己有。

然後老馬硬是沒叫接生婆,自個接的生,隔天謊稱流產了。沒想到老馬他媳婦一聽以為真的,情緒激動當場嗝屁,更加坐實了這一謊言。

家主會做生意,經常出遠門,這次是他媳婦生了半個月才回家的。

………

居義悲憤交加,顫抖地說:「明個報官砍你的頭吧…………不,現在就去,今個夜裏就能報上。」

………此時天色漸暗,一股黑風自遠處襲來,風中充滿了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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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台地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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