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問責

第六十二章 問責

「說起修鍊,我就想起了去年的比試大會,」流雲真人點點頭,望着九陽真人,嘴角勾起一絲得sè,「五師弟,還記得你最得意的那個弟子叫做石什麼來着……你還說是個進入四強的種子選手,結果在八強賽就敗給我那不爭氣的徒兒。」

九陽真人撇撇嘴,「誰不知道你那徒兒冷酷無情,仗着我的徒兒愛慕於她,試煉大會上耍賴取勝。此事有何光彩,你何必時刻掛在嘴邊?」

流雲真人瞪了他一眼,「誰徒兒耍賴了?明明就是你那徒兒自作多情,分明知道我徒兒那一招厲害,還往劍口上撞,輸了不說,事後還跑到我們流雲峰糾纏。五師弟,你要教育好門下弟子,再這般六根不凈、心生妄想,就取消比試資格。」

「嘿,你這是個鐵石心腸的師父,難怪教出這般冷酷無情的徒兒!誰不知道我徒兒石離資質過人、劍術群,誰不知道你流雲峰下女弟子各個面目可憎、行為囂張……」九陽真人喃喃地道。

「你說誰面目可憎、行為囂張?」流雲真人唰地一下臉sè大變,手心裏出現一道極細極細的真冥罡風。

「嘿,你要先跟我比試一場么?」九陽真人不甘示弱地揚了揚手,面前出現了一團若有若無的煉獄幽火。

「咳咳,這裏是碧落峰。你們幾個化神期老怪的實力,可不是外面的弟子那般不痛不癢的過家家,一不小心舉手抬足,就把我這破房子給拆了。」清虛真人哭笑不得,連連搖手,「趕緊給我停下來、停下來。」

流雲真人眉頭緊蹙,嬌嗲著聲音道:「掌門師兄,是他先說我的……」手裏的罡風不減,忽然朝九陽真人甩去。

這流雲真人身為昊天門唯一的女峰主,幾位師兄師弟平rì對她照顧有加,所以她的xìng子相當潑辣,說動手就動手,毫不含糊。

九陽真人沒想到她真動手,這化神期老怪的罡風可不是開玩笑的。雖然只有小小的一道,但若觸及身體,立刻出現千萬個孔,被罡風穿體而亡。他條件反shè地扔出面前的煉獄幽火,與那罡風碰在一塊。

這風火相碰,風則助火,火則熱風,這兩個原本有相生原理!

太忘真人臉sè一變,想也不想,長袖一拂,一道柔和的靈息力傳了過來。那靈息力有如一隻溫柔的手掌,有囊括天地的力量。眾人眼前一花,還沒看清怎麼回事,那罡風已經消散了,幽火也已停消了。整個破屋子又恢復了初時相安無事的狀態。

「呼呼……二師兄,你的修為是越來越深厚了。」九陽真人側頭望了望太忘真人。

太忘真人輕描淡寫地搖搖頭,「獻醜了。」

清虛真人哈哈一笑,「不錯,你們的實力都快趕我這個老骨頭了,昊天門雄起有望啊。」

流雲真人微微一笑,「哎喲掌門師兄,瞧你說的!昊天門已經是大6上第二的修仙門派了,再雄起就要破天了。再說了,雄起的重任在這些後輩的身上。對了,今年招收的弟子不知實力天賦如何啊?有沒有特別出彩的?」

眾人沉吟了半晌,只聽九陽真人道:「好像掌門師兄門下的那個秦玉天賦非常不錯。至於我門下那群稀稀拉拉的徒弟,還不是跟去年差不多?唉,掌門師兄,你分幾個聰明的給我吧……」

「切,你教,也不怕把別人上好的胚子浪費了?」流雲真人橫了他一眼。

眾人安靜了片刻,忽然聽到門外一聲傳報:「掌門師伯、幾位峰主!九渡師弟有事求見。」

屋裏的幾位峰主自然是聽得清清楚楚。

「九渡是誰的徒弟?」流雲真人望了望四位師兄弟。

眾人默然,半晌羅木真人道:「是我的徒兒。這孩子真是不懂事,明知道我們在論道……」

清虛真人放開嗓子道:「進來吧。」

只聽門外腳步窸窣,眾人先聽到的不是羅木真人的聲音,而是一個少年掙扎喘息的聲音,「放開我,你帶我來這裏幹嘛!別以為我會向你求饒,你不過仗着手勁大、修為高,有什麼了不起!」

眾人皺了皺眉頭,清修這麼多年,已經好久沒有聽到這般吵吵嚷嚷的聲音了。這樣心浮氣躁、易驕易怒的心態,大大違背了修仙的要旨。

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只見九渡真人抓着一個滿臉怒容的少年走了進來。兩名弟子跟在九渡真人身後,他們施展風系仙術託運這一具屍體。屍體用白布蓋着,因為毫無生氣,所以屋內的眾人可以斷定那是一個死人。還有一名弟子馱著一個昏迷不醒的黑臉少年慢悠悠地走了過來,他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顛壞了背後的少年。走在最後的,是一個從未見過的黃裙子少女,她容貌極美,年齡很小,一雙烏溜溜的眼睛裝個不停,目光中投shè出擔憂和顧念。

一下子進來七個人和一具屍體,這原本不大的小木屋頓時就被塞滿了。

「這是怎麼回事啊?」流雲真人第一個說話。

「掌門師伯,各位峰主!」九渡真人微微一躬身,「師侄絕非故意打擾,實在是生了重大事故,才上門稟告。」

太忘真人一直低着頭,當他看到張承軒和鐵蛋時,身子微微一震。

流雲真人的目光落在不停掙扎的張承軒臉上。只見張承軒雙手被九渡真人抓住,兩邊臉通紅,腫的極高,像是被人扇了好幾個巴掌。流雲真人見到這份邋遢窘迫樣,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又望向後面那一具懸浮於空中的屍體。

「這是誰?」流雲真人指了指那具屍體,吹了一口氣,一道柔和的風將那張白布揭開,露出了死狀慘不忍睹的錢微索。

「嘖嘖……」眾人看到屍身,忍不住出一聲驚呼。饒是見多識廣的流雲真人也皺起了眉頭,掩住了鼻子,似乎屍臭正飄向她鼻子中。

「九渡徒兒,這是怎麼回事?」羅木真人踏步上前,問道。

九渡真人終於放開了張承軒的手,回頭對清月說道:「清月,你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是。」清月躬了躬身,行了禮,說道:「各位師叔祖,我今rì早起練功,正御劍到山門處,忽然這位黃裙子小姑娘跑了過來,一面跑一面大呼救命。我看她神sè焦急,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便問她生了什麼事。她說她的朋友被邪魔外道追殺,xìng命不保,求我帶人救他。於是我便御劍請來了師父九渡真人,叫上高雲、明風二位師弟,一同趕去救人。等趕到現場,黃裙子小妹妹的朋友卻已殺掉惡人,平安脫險。經過詢問,我們得知,這黃裙子的小妹妹正是星河峰的同門弟子,而被殺之人……被殺之人是……」說到這裏,清月便停住了。

九陽真人瞅了瞅張承軒,但見這少年一張小臉腫的通紅,顯然吃了不少苦頭。九陽真人不經意望向太忘真人,但見二師兄一直低眉順眼,毫不出聲,彷彿這不是他星河峰的事一般。

「被殺之人是誰?」羅木真人喝問道。

張承軒環視眾人一眼,忽然大聲道:「清月師兄,我自己來說吧。」

他清了清喉嚨,沉聲道:「我拜入昊天門星河峰,我的師父是錢微索,而你們眼前這具屍體,正是錢微索。」

眾人一驚,卻又流露出不明之所以的神情。他們總覺得錢微索被殺了,應該不會跟他的徒弟有什麼關係吧?但從這七人一進門,大家心裏就湧起不祥的預感。

「師父,這孽徒是弒師啊!」九渡真人漲紅著臉,大聲道。

頓時眾人都沉默了。張承軒環視一圈,但見每個人的目光都如利劍一般集中在自己身上。他走到太忘真人跟前,忽然「撲通」一聲跪下,低頭道:「曾師祖,是我殺了錢微索,我不想讓你為難,你把我逐出門派吧!」

太忘真人一聲嘆息,他神情本來就憂傷,聽到這話更憂傷了。頓時,屋裏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太忘真人身上,都好奇他會給個什麼回答。

「為什麼要這麼做?」太忘真人問道。

張承軒答道,「我自知頑劣乖張,叛逆忤逆,但我也絕不會無緣無故地殺人。我知道他是我師父,我也敬重他,遵從他。可是……入門十rì,他非但不教我任何修鍊法門,反而將修鍊口訣篡改了,多加了一個逆向散功的小周天,讓我把靈息力散入四肢百骸。直到現在……曾師祖也許你還能看到停留在我四肢百骸的靈息力,我一直沒有辦法將他們盡數吸走。」

「哦?」流雲真人一驚,探過頭來。她神識一掃,半晌道:「果真!你體內有一些靈息力,吸不掉,化不開,確實是逆向練功導致的後果。他為什麼要你這麼做?」

「我曾經無意間路過煉丹房,聽到他和他侄子的對話。說讓我逆練法門,我的身體就會成為煉藥的異寶,可以煉成上好的『靈息金丹』。到時候用我來下藥,無論是助他侄子提升天賦,還是助他突破煉jīng期後期,都大有裨益。」張承軒如實說道。

此言一出,屋裏眾人皆盡震怒。如果他說的是實話,那麼錢微索居心不良,也太過殘忍,竟然連自己徒弟也要加害!

「他人都死了,死無對證,你可不要胡誆啊!」流雲真人有些不可置信地道。

眾人也流露出狐疑的目光,紛紛望向太忘真人。

「我、我可以作證……」霖心怯生生的聲音想起。她雙手疊加於身前,左手握著右手,一直沒有說話,到了這時候,膽小的她終於鼓起勇氣說了一句。

「你是誰?」流雲真人鋒利地問了一句。

霖心很少聽到那麼兇狠而咄咄逼人的聲音,這使她的身子向後仰了一點,「我是……我是霖心。」

「你哪來的?」流雲真人繼續盤問道。

張承軒見流雲真人步步緊逼,生怕她嚇著膽小的霖心,忙道:「昨夜去剿除小蛟龍,我在蛟龍洞中救出了這個小妹妹。她只是一屆凡人,跟此事無關。」

「雖然我是凡人,但是我的爹爹、叔叔、伯伯都是修仙之人。啊,不過我爹爹隱居大西北,是個無名的散仙,跟各位德高望重的峰主自然是差遠了。」霖心小心翼翼地說道。

「大西北?」清虛真人忽然開口道,「你姓什麼?」

「我姓甘……」甘霖心答道。

張承軒這才知道霖心還有一個「姓」。

清虛真人沉吟半晌,「大西北姓甘的散仙,嗯,莫非你爹爹是『四方遊仙』甘泉?」

「那是我伯伯。」甘霖心羞澀地答道。

「哈哈!」清虛真人一笑,「原來是甘侄女,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嗯?」甘霖心臉一紅,「什麼時候?」

「就在你剛出生的時候。那時你伯伯、爹爹和我被圍困天妖島。你爹爹把你交給我,自己引開妖魔,托我將你帶出去。」清虛真人說道。

甘霖心一驚,「那後來呢?」

「自然是平安脫離,不然你怎麼能在你爹爹身邊,安安穩穩地長那麼大呢?」清虛真人微微一笑,「昔rì並肩作戰,已是十三年了。當時的事還歷歷在目,你也只是個丁點兒大的小娃娃,一轉眼,就長那麼高那麼漂亮了。」

「咳咳,掌門師兄,」美貌的垂雲峰峰主流雲真人咳了兩聲,「現在不是拉家常的時候。」

「哦哦,」清虛真人回過頭來,「不錯,我們先解決了星河峰小徒弟的事兒吧。霖心侄女,你剛才說要作證,那不如就由你來陳述事情的經過吧。作為事情旁觀者,我相信你的客觀和公正。」

「好的。」甘霖心點點頭,便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她把自己被蛟龍叼走,躲在洞中,又如何遇到了張承軒,張承軒的師父錢微索又搶走一粒內丹,吞下內丹后魔化變成蛟龍追殺的過程都簡要地描述了出來。就連二人逃到山門,巧遇鐵蛋之事,她也疏而不漏地交代清楚。她口齒清晰、聲音好聽,眾人也都聽得安安靜靜,一言不。

等甘霖心講完,眾人唏噓一聲,吐了一口氣。就連一直與張承軒針鋒相對的九渡真人,臉上的神情也柔和了一些。

張承軒弒師是個不容置疑的事實,而他自己也坦蕩蕩地承認了。只是他的所作所為更像是自衛,倒是錢微索錯的更多。

但是幾位峰主無論如何也不相信一向老實的錢微索竟是這種人,所以他們狐疑的目光都落在了太忘真人身上。犯錯弒師的是太忘真人的曾徒孫,心懷不軌的耶是太忘真人的徒孫,這事兒無論誰對誰錯,反正問題都處在太忘真人那裏。

太忘真人神sè有些為難,扭頭望向清虛真人道:「掌門師兄,你看這事該如何處理?」

清虛真人沉思了半晌,「這是你星河峰自家的事,你堂堂一介峰主,難道還要詢問別人?」

太忘真人被師兄擠兌了一句,表情更憂傷了,他望着張承軒,道:「你自己覺得應該怎麼處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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