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蘇醒

紀無常費力的睜開雙眼，看着頭頂帶着墨色山水的帳子，有些熟悉又有些茫然，他感覺自己做了一個悠長的夢。

他的頭上還纏着紗布有些地方還有着暗紅色的血跡，顯然受過重傷。轉過身子看向床外發現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強撐著腦袋趴在床邊。

紀無常轉動的身體驚醒了少女，嬋兒趕緊抬起頭看向紀無常，原本還迷糊的眼神瞪大起來，嗖的一下站了起來，驚喜的看着紀無常，然後眼淚吧吧滴道；「少爺你可算醒了」。

隨着少女聲音的響起，驚醒了外邊的少女們，頓時這個寂靜的夜變得熱鬧起來。紀無常有些遲疑的看着這些少女，腦袋一片空白，就被各種如同潮水的記憶碎片填充，加上身體難受，索性閉上眼睛沒有搭理。

嬋兒見此情形，大氣都不敢喘，靜悄悄的站在一邊。

過了一會，院子裏傳來動靜，一位三十許的衣着華貴的美少婦帶着幾位丫鬟婆子急沖沖的走了進來。

站在外邊的小丫鬟趕緊行禮稱「見過夫人」，夫人後邊的兩個丫鬟快步上前打開院門。

屋裏的丫鬟聽到外邊的動靜急忙迎了出來，看着幾個迎上來的丫鬟，夫人面帶憂傷緊聲問道:「嬋兒，元寶真醒了么？」

嬋兒喜到「醒了，醒了」

夫人聽后快步穿過屏風來到紀無常床前，嬋兒急忙拿了一把椅子叫夫人坐下。看着紀無常頓時淚如雨下：「醒過來就好，醒過來就好，快去請劉太醫。」

紀無常看着眼前淚如雨下的少婦，知道她就是自己夢裏的大娘。

按照夢境，現在應該是景漢十八年。

紀家祖上是開國功臣，獲奉世爵位襲成陽候。根基穩健，沒代皆受皇帝重用，家業龐大。

父親紀中武，既是侯府家主，又是禁軍統領官居正二品。

生母張翠是大娘張月妍的陪嫁丫鬟，因出城進香被反賊所害。

自己叫紀無常，現年十四歲，成陽候府二公子。自幼便跟着大娘生活，因其母的緣故張月妍總覺得虧欠紀無常，吃穿用度也從未虧待他。可惜厭惡習武是個十足的書獃子，遇見不平事變要與人論理。直到今年年滿十四才分宅令居。

幾天前，李大志請他去長樂坊東華樓去喝酒增長見聞，紀無常聽后便欣然前往。

聽說東華樓里新來一位頭牌姑娘柳如絮，她不僅長得貌美如花，而且詩琴雙絕，賣藝不賣身，人稱柳大家，常被各文豪騷客奉為座上賓。

一走進東華樓，李大志就熟練地掏出幾張銀票，哄得老鴇子眉開眼笑，連忙將叫柳如絮出來陪兩人聊天喝酒，共談風月。

那柳大家果然生得花容月貌，嫵媚動人，李大志與紀無常幾杯酒下肚，興緻大起。

哪知半路殺出個平素橫慣了柳知理，對所謂的賣身不賣藝相當不屑，藉著酒勁，對着柳大家口花花，接着動手動腳，嚇得柳大家花容失色，大喊無禮。

紀無常大罵詩文敗類，正要與之辯論。

卻不料柳知理拿起一個酒壺就砸在紀無常頭上，反手又一巴掌將前來拉架的李大志拍暈。

可憐紀無常武功低微，頭上正流着血，迷迷糊糊的，反抗能力基本為零，幾下就被打得失去了知覺。

三皇子醉酒毆打成陽候庶子.吏部侍郎二公子。

事情鬧得挺大。

劉太醫是帝都名醫，醫德高尚，為人穩重，此時卻獃獃的盯着紀無常。

「劉太醫？」嬋兒忍不住提醒道。

「真是奇迹啊！」劉太醫捻著本就不多的鬍鬚，嘆道：「老朽從未見過這麼重的傷竟然這麼快清醒過來。」

「先把脈吧，勞煩紀公子伸手。」劉太醫坐在紀無常的床邊。

紀無常伸出右手，劉太醫把脈非常認真，過了許久才放下手來，面色相當凝重。

張月妍心中湧出不好的預感：「劉太醫，元寶情況如何，您不放有話直說！」

劉大夫並未馬上回答，似在想措辭，最終嘆道：「紀公子的外傷看似重，其實多休養些時日就可恢復，只是這丹田氣海......這丹田氣海被廢，要早做打算啊！」

張月妍大驚失色。

景漢以武立國，多士族子弟來說，習武是刻在骨子裏的東西，文官最少都能練幾手，而且如今世道艱難，若沒有點武功，連最起碼的自保能力都沒有。

張月妍忍不住問道：「若原來還沒有修習真氣，將來在以真氣調理是否可慢慢恢復？」

劉太醫遲疑片刻：「我以為紀公子受這麼重傷是因為真氣雄厚才挺過來，想不到竟未修習真氣全靠毅力肉體強撐過來，常言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想來修習真氣應該並無大礙，夫人還得放寬心才是。」

劉太醫幫紀無常換過紗布，留下一副固本培元的方子，並叮囑了一下注意事項便提出告辭。

「麻煩劉太醫了，李管家取些銀兩送送劉太醫」。

嬋兒打開食盒，左手端著雞湯，右手持這湯勺，吹了吹服侍紀無常喝下。

紀無常生氣道：「可惜那日柳知理他居然沒有武德，欺負我們人弱，搶先動手。還有李大志居然被柳明理拍了一掌就暈了，趴在地上裝死。」

嬋兒嘆氣道：「公子醒來剛剛劉太醫叮囑過今夜不便吃其他的食物還應早點休息。」顯然十分難過。

早晨醒來看着趴在床邊睡着的嬋兒，想起來活動活動身體，牽動了傷口，疼的紀無常倒吸冷氣。

趴在床邊的嬋兒抬起頭，揉了揉發酸的脖子。

這幾天她幾乎日夜守候在紀無常身邊沒怎麼休息，發現紀無常已經醒了「公子醒來了也不叫我，感覺怎麼樣了？太醫說您已經沒有大礙了，但是需要卧床靜養幾天，若不是平日夫人送的鍛體葯你這回可要凶多吉少。你現在可要好好好補補身子。」

紀無常想要坐起來，嬋兒上前將他扶起，又在身後塞了兩個枕頭。

嬋兒又問道：「少爺可是餓了？廚房裏正煮著燕窩粥。」

紀無常這才感覺肚子空空如也，急需進食。

見紀無常點頭，嬋兒便安排人服侍紀無常洗漱。

不一會就進來人服侍紀無常如廁，然後嬋兒又領着幾個丫鬟端著銅盆.托盤再次回來。先試了試水溫然後又擰乾濕毛巾細心仔細的幫紀無常擦拭面龐與手部。待紀無常漱了口，幾個丫鬟便退了下去。

晉平拎着食盒遞了過來，嬋兒服侍紀無常吃了兩碗燕窩粥，剛感覺身體恢復了些許力氣，又見晉平已經端著一碗笑嘻嘻道：「少爺還有這個」。

嬋兒接過葯，試了試溫度，這才舀了一勺送到紀無常嘴前。

滿嘴都是苦味，紀無常皺起高高的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