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漫天的金絲閃爍著漂亮的光澤,牢牢捆綁住出手攻擊的客人。
縱使無論多麼劇烈的掙扎,這金絲卻也越收越緊,幾乎將手臂勒出幾道血痕。
像是蜘蛛精心編織的囚網,不允許任何敵人的逃脫。
客人的臉色唰的一下便白了,他知道以自己的武功,根本擺脫不了這樣的天羅地網。
「誰?!到底是誰出的手?!」
他忽然大聲朝四周喊道,想要以音量為自己壯膽,可是殊不知這樣慌亂的表現,愈發顯出自己的弱勢。
一道坐着輪椅的身影便是這樣出現在他的視野內,唇角帶着一抹柔和的笑容。
他雙眼彎彎就這樣歲月靜好地坐在原地,一雙明亮的眼睛裏能夠清晰倒映出客人狼狽的模樣。
跟他這種霽月清風的男子比起來,任何人與他站在一起都會自相慚愧。
額頭的硃砂痣越發鮮艷欲滴,男子微笑着,手掌卻緊抓着什麼橫在半空中。
仔細看去,掌心裏竟是藏匿着數道金絲,每一縷金絲都堅硬如鋼鐵,透出其中鋒利的寒意。
所有人在看見他的第一眼都露出驚恐之色,尤其是被禁錮身形的客人,面色更加驚懼:「江、江城主……您親自來了?!」
他們來參加抽籤的時候根本沒有見過江楓,還以為這次便只有張凌一個人前來,這才態度傲慢絲毫沒有畏懼。
可是他們怎麼也沒能想到,江楓竟然一直躲在暗處,監視着他們的行動!
「畢竟是我剛收的小徒弟來主持選拔會,我怕他鎮不住場面,這才不放心跟隨來看看。」江楓目光別有深意地掃過下方臉色不自在的種種人臉色,微笑道,「卻沒想到擔憂的事情竟然真的成真了。」
「江城主!」被捆住的客人一聽,當即高聲辯解道,「是他的不對,都是他的不對!您也看到了吧,他有黑幕,我是為了自衛才一時生氣忍不住攻擊了他,這是事出有因的!」
江楓笑了:「江某眼睛不錯,確實看清了。」
在客人陡然欣喜的目光下,他淡淡道:「確實是客人你出價晚了,按照規則這令牌不可能由你獲得。」
客人神色立刻大變:「等等——!」
「可是誰是誰非又有什麼關係呢?」然而江楓卻用不容置疑的笑容打斷了他最後的掙扎,「我既然已經將選拔的名額全權委託給凌兒,就代表着他可以代表不夜城行事。」
「既然如此,那麼就算他徇私舞弊,就算他斷章取義,又有什麼關係呢?」
「只要他想要,那便足夠了。」
那雙寧靜如同湖水的眼底分明沒有什麼情緒,但落在客人的眼中,卻彷彿墜入萬丈的海底,裏面幽深,黑暗,沒有一絲光明的透入。
這樣的眼睛只是淡淡注視着你,就會沒有來的感到窒息和恐慌。
這一瞬間,客人的後背浮現細密的冷汗,呼吸急促起來,心中生滿了驚恐和不安。
是他想錯了,就算是新加入不夜城的人也擁有絕對的權力。
而凌駕於他們之上的,是不夜城的決定。
不夜城可以選擇他們想要接待的客人,無論是何身份,曾經做過什麼事,只要被不夜城認可,便通通不重要。
而他們,根本沒有立場去反駁!
還好就在他忍不住拚命祈求對方給予仁慈之時,江楓終於移開了視線,將目光落在下方的眾人身上:「請諸位謹記,在這裏,凌兒就代表着不夜城,他的一句話便能決定諸位的來去。若是有人不服的話,大可以直接離開此地。」
手指微微一動,纏繞在客人身上的金絲便倏地又緊了幾分,竟是令客人陡然一聲悶哼,連嘴唇都疼得咬出了血痕。
而江楓相當淡漠地看着這一幕,甚至薄唇輕啟,吐出一串深深的威脅:「如若有人想要在我這裏討個公道的話,江某願意應戰,但要小心,下次我再出手,可就不會留情了。」
儘管眾人都不知道他實力的實際深淺,但卻沒有一個人敢小瞧他的話,心中倏地一凜。
從剛才他突然出手卻無人察覺的詭譎,從他教出的敵人都十分棘手沒有一個好惹的,就足夠讓所有人戒備警惕,不敢去招惹。
「我等謹遵城主之命。」
隨着第一個人迅速進行着表態,其餘人也紛紛站起身拱手表示尊敬。
「我等謹遵城主之命。」
「我等謹遵城主之命。」
……
江楓緩緩勾唇笑了,這一笑,就如同臘月的冰霜融化,有種春暖花開之意。
他手指微微一動,那纏繞着死死的金線便瞬間收回手中,將客人釋放:「念你初犯,便饒你這一次,你走吧。」
撿回一條小命,這人自然不敢放肆,連連拱手道謝后,便離開了會場。
「多謝師父。」張凌也感激和愧疚地看向江楓,在他看來,師父純粹是為了給他鎮場子,這才終於現身。
這兩日師父的精神狀態並不好,一直在閉目養神,臉色也比平日蒼白一些,這種時候他卻還要給師父添麻煩,他,還是武功太弱了啊。
「接下來的事情,弟子一定可以做好。」他鄭重朝江楓承諾道,「請師父先去休息吧。」
「好。」江楓露出一抹微笑,朝他一頷首,便退回了幕後中。
一瞬間,這笑容就變成了苦笑,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四個馬甲一起開還要控制本體,江楓幾乎無法控制這脆弱的身體,再次乾咳起來。
這讓他原本抱着僥倖心理覺得就算開幾個馬甲也沒事的態度赫然崩塌。
不行了,不能再這麼鬧下去了,以後他一定不能在多開馬甲,這不就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呢嗎!
由衷長嘆一口氣,江楓再次閉上眼睛,監督著其他馬甲的情況。
好在其他馬甲不怎麼需要他控制,基本就是在全程圍觀選拔會,而且每個馬甲準備的時間都不同,完全可以錯開時間一一處理。
很快,四個馬甲就在天黑之前,統一結束了發放五百個令牌的任務。
蘇不疑看了眼天空,覺得時候差不多了,便讓所有獲得令牌的人進入學堂內等候。
有的人不知道為何要進入學堂,有的人卻面露期待,但都懷着忐忑的心情,有序走進了學堂。
眼見最後一人也進入學堂,蘇不疑便起身要跟上。
可是這時,忽然有人快步走到他面前,偷偷將懷裏的一封信遞給了他:「蘇先生,這是我家大人給江城主的,麻煩請您親自交給江城主。」
「你家大人?」儘管蘇不疑精神疲倦,卻也下意識使用了鑒定,臉色瞬間變得若有所思起來,「左相?」
那人十分詫異一眼就被發現了身份,更加恭敬起來:「正是。」
「……哦。」蘇不疑眼睛一眯,不顧那人驚疑的眼神,幾乎是立刻打開信封,向信中看去。
*
同一時間。
自從知道蘇不疑是不夜城的人後,左相那邊的黨羽就炸開了鍋。
他們就說這到底哪裏蹦來的一位能夠呼風喚雨的神仙人物,知道出自不夜城后竟然覺得能夠解釋得通!
可是這樣便更加棘手了!
這也就意味着,不夜城竟然跟昭王爺在私下裏有秘密的聯繫!
他們之前從未想像過會是這樣的結果,先不提不夜城這樣大的勢力為什麼非要跟昭王爺交易,之前也完全沒有這方面的跡象啊!
這可就一下打斷了他們所有的計劃。
譬如紅薯低價的銷售令他們米面糧食價格下跌,損失了利益,譬如左相失去了好幾個頂樑柱的黨羽大臣,譬如人民每個人都在讚揚昭王爺的善心仁慈,竟是超過了小皇帝的名譽……
總之,有蘇不疑在後背幫襯,這段時間他們折損了不少利益,恨得牙痒痒。
就連柳直來到尊師左相面前的時候,也愁眉苦臉,有些難看:「師父,現在情況對我們極為不利,您想怎麼辦?」
在所有人都焦躁難安的時候,偏偏左相卻出奇的淡定,臉上不曾露出一絲情緒,正慢慢品著茶水。
柳直一直以為這是師父淡定胸有成竹的表現,可是直到現在,連他都心中不能平靜,師父竟然也能夠面不改色。
他開始懷疑起,難道師父根本不在意這些損失?甚至不在意這至高無上的權利?
「不過是一群跳樑小丑而已,不會阻礙我的計劃。」而左相也果真冷漠地開口。
即使心中對他的態度非常不解,但柳直還是沉默下來,頷首稱是。
「比起他們,老夫倒是對不夜城的城主有些興趣。」左相露出一抹微笑,「你覺得他真的懂長生不老之術嗎?」
提起長生不老,柳直便倏地一頓,忽然想起一則傳聞,左相在年輕的時候就喜歡尋找什麼長生不老葯,甚至找了五六年,但他最終什麼都沒找到,最後便放棄了再也沒提過此事,難不成這就是師父對不夜城感興趣的原因。
「大概是吧。」柳直保守道,「據說他雖然體弱,但武功堪稱一絕,這種矛盾和反差絕不是普通的二十歲青年能夠做到的,不管怎麼說,確實擁有秘密。」
左相唇角的笑容更深一些:「老夫也很好奇此事,一直想要親眼見見江城主。」
「你去幫為師辦一件事。」一邊說着,他一邊從懷中找出寫好的信封,交到柳直的手裏,「今日是不夜城選拔入城人員的時候,據說那蘇不疑就在郊外,你把這信派人交給他,讓他親自轉交給江城主。」
「這……」柳直一驚,「師父是想要……」
左相淡淡道:「以往種種的恩怨是個誤會,若是江城主願意,無論是榮華富貴還是朝野權利,老夫都可以贈送給他,這是老夫的誠意,選擇老夫可比那什麼齊桓好太多了,不是嗎?」
柳直一時語塞,竟是清晰的意識到,原來師父真的很賞識江城主,也很想拉攏不夜城!
雖然拉攏不夜城的好處數不盡數,但這樣,也會引起一部分黨羽的怨恨啊。
他相信師父深知這一點,卻還是選擇去做了。
那麼,他也不需要多勸,只需要聽從師父的命令去做就可以了。
「是。」
於是蘇不疑毫不猶豫地打開信封,就看到了屬於左相的筆跡,這字體大氣磅礴還帶有一絲瀟灑,看起來到不像是心機頗深玩弄朝廷的丞相,更像是心胸廣闊放眼世界的豪俠。
他一目十行迅速閱覽著信封,找到了其中重要的內容。
這左相竟然主動要求與江楓進行飲酒會談,主動求和,還附贈了相當豪華的報酬。
最重要的是,他在心中解釋自己一心嚮往修仙之術,無意間也找到了一本長生秘法,名為長生訣,想要與江楓親自探討一番其中的奧妙。
長生訣?
蘇不疑翻遍腦中整個的記憶也沒有尋到長生訣這本秘籍,大概率就是一本瞎編的秘籍,或者是左相故意編出來要求見面的。
若是以前,雙方沒有那麼多恩怨的時候,蘇不疑說不定還會很有興趣地選擇左相,這個人也很符合他的胃口,聰明又識趣,相信合作起來會很輕鬆。
可是在經歷了那麼多事情后,他們之間早已是不死不休的緊繃關係,就算是一次交談又能有什麼用呢?
更可況齊桓的計劃已經到達了尾聲,他們不知不覺中掌握了朝廷左相黨羽的許多罪證,這些罪證足夠讓整個朝堂大換血,縱使左相權利有多高,也不可能阻止的了!
因此,蘇不疑都懶得奉承幾句,直接將信封丟給面前左相的部下,擺了擺手:「我看過了,現在就可以給你回復,告訴左相不必了,不夜城早就立下規矩,不歡迎他的到來。」
「你?!」似乎因為他都沒有給江城主看就擅自拒絕了,那部下臉色鐵青相當難看,「你能夠代表江城主的意志嗎!」
「當然可以。」蘇不疑微笑,「我只知道不夜城的規矩絕不會打破,左相的人想來不夜城,痴心妄想。」
「你、你你!」部下頓時被他氣得面色發黑,胸口劇烈起伏,但蘇不疑不聞不問,就掏了掏耳朵隨意道,「怎麼還想留在這等我罵你們幾句,好啊,我一點也不介意,等我組織下語言,我能用十種不同的方式罵死你。」
「……」部下冷笑一聲,忍無可忍終於拂袖而走,「呵,你別後悔!」
未來的事情蘇不疑不知道,但是現在他懟人懟的確實很爽。
不再理會那部下離去的背影,蘇不疑也起身走進學堂中。
他一進門,就被堂內二百多人的目光緊緊注視,比起其他地方的人員,蘇不疑這裏又多出了一百多獲得名額的書生。
這二百人被清晰的劃分成三部分,左邊站着的全是江湖俠士腰間配戴武器,看起來面色冷漠不好相處。
而右邊坐着的都是穿着儒衫的書生,都精神奕奕地看着蘇不疑眼含激動和欣喜,至於中間的就是幾個僥倖獲得令牌的普通人,兩邊都不被接納,顯得略微尷尬。蘇不疑觀察著這一幕,心中若有所思。
「諸位,恭喜諸位成功通過了測試。」他開口朝眾人含笑倒喜道,「諸位手中應該都拿到了不夜城的令牌,請緊緊握在手中,不要鬆開,我們現在就前往不夜城!」
不明所以的人一陣疑惑,什麼叫握緊令牌前往不夜城,他們不需要趕路的嗎?
而早就聽說過不夜城強大神秘的傳送陣的人則越發欣喜,意識到現在就是見證奇迹的時候。
下一瞬間,地面果然光芒大盛,幾乎刺的人睜不開眼睛,眾人皆面色驚愕,下意識捂住了雙眼。
手中的令牌尤為綻放出璀璨的光芒,這光芒籠罩所有人的身體,剎那之間,眾人便產生了失重的暈眩感。
「——好了,諸位,可以睜開眼睛了。」
不知過去多長時間,驚魂不定的人們終於聽到了蘇不疑的聲音,緩緩張開眼睛,面前的場景便赫然發生了變化。
他們身處一條寬敞大路中,四周滿是高聳的樹木和懸掛的燈籠,十分明亮耀眼。
再仔細觀察,周圍竟不知不覺多了幾百號人物,竟是大魏東南西北所有拿到令牌的人都統一進入了不夜城。
忍不住地,人們開始竊竊私語起來:「這就是那神奇的傳送術?!果真奇妙,不知道是什麼原理!」
「不夜城的奇妙說也說不完,哪裏能找到什麼原理啊!」
「唔啊,本來我身邊只有一百人,怎麼突然多出了這麼多。」
「你是從南邊過來的?楚大俠負責?真好啊,我們這裏是葉劍神……他可太可怕了。」
「嘿嘿,我們這裏可是美麗的心兒小姐負責,你們的選拔條件是什麼,好玩嗎?咦?賭博??這還真是出乎意料啊……」
「對了。楚大俠呢,怎麼沒看到楚大俠的身影?」
「咦心兒小姐也不在了,我還沒能看見心兒小姐的容貌,她去哪裏了!」
只見最前面站着的只有蘇不疑和劍神葉漸衣的身影,楚止和姬無心竟不知所蹤。
蘇不疑上前一步,高聲道:「諸位,現在就由我與葉師兄二人為諸位帶路,至於其他師兄因為有事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崗位,諸位可以在不夜城看見他們。」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不再去尋楚止和姬無心。
但這些人除了從京城來的,都從未見過蘇不疑,有些疑惑:「這人是誰?」
「笨蛋,他你都知道?他可是大名鼎鼎的蘇先生!」京城的人頓時驕傲道。
「嘶——」四周之人無不倒吸一口氣,眼睛發亮,「就是那位能祈雨的蘇先生?他怎麼長得這麼年輕??」
「聽說他還教出了一位會元,教書特別一絕,真的是這樣嗎?」
「當然了。」唐承等人見眾人問起蘇不疑,也忍不住主動吹噓道,「我們都是聽過蘇先生課受益匪淺的,他的知識和實力都不是我們能夠比擬的!」
「果然厲害!」
「不愧是不夜城的人啊!」
一行人不管真心還是假意反正都在吹捧著蘇不疑,反正蘇不疑就是不夜城的人,與之交好益處頗多。
至於蘇不疑身後的葉劍神,眾人也就是客氣地拱手行禮,沒敢再拉進一步距離。蘇不疑則邊帶着這些人前進,邊介紹著不夜城內坐落的建築,一直走到隱隱看將酒樓的位置,還不等眾人激動起來,蘇不疑忽然站住腳步,朝人群中開口:
「現在隊伍分成兩部分,我的學生跟着我走,其餘的大俠可以原地解散,前方就是不夜城最豪華的位置,想必大家來此都經過調查,我們就不耽誤大家時間了,諸位可隨意。」
落下這句話,書生們茫然不知所措,但其他人卻管不了那麼多,摸著身上的銀子就一窩蜂地散開了。
「我聽說不夜城有許多尚好的武器,我要先去挑一把武器看看,若是價格太高昂提前消費掉就買不到了!」
「說的也是,那我也去商肆看看,有沒有什麼保命的丹藥。」
「心兒小姐一定已經回清風閣了,我要立刻去拜見她,不知這次有沒有機會瞻仰她的容貌啊。」
「快去酒樓!去晚了限定的那些酒都沒了怎麼辦,老子就是為了那些酒才來的!」
「膚淺,好不容易來不夜城,當然是要賞賞景色,周遊風景了,咦,前方怎麼還有一片湖泊,可有人願意隨我看看?」
眾人七嘴八舌地說什麼都有,但都內心相當興奮。
幾乎剎那間在場的五百人便消失了個無影無蹤,各自去了心儀的地方。
其他書生望着他們瀟灑離去的背影,非常羨慕,也忍不住朝蘇不疑道:「先生,為何要留下我們呢?」
「是啊,我們也想抓緊時間遊覽這不夜城啊!」
望着他們抓耳撓腮急切的表情,蘇不疑只搖頭道:「你們有自己的專屬路線,先從這邊走。」
見他們一個個都不太情願,蘇不疑翻了個白眼:「放心一會兒你們就能解散了,我先給你們講述下這邊的景觀。」
聽他這麼說,眾書生這才走上了第二條路徑。
原本這裏是不夜城未曾開發的最內側路線,現在已經被打造成彙集詩情畫意的美麗景點,幾乎一路都是繞着花園外部修建的一條長廊,夜晚燈火通明之中,兩側的翠綠的藤蔓包裹牆壁,漂亮的移不開視線。
但是很快,他們就來到不太一樣的長廊中,這片長廊的牆壁竟是用光滑的石子雕砌而成,用手摸上去涼涼的,顏色淺淡,彷彿能夠在上面留下痕迹。
作為時常紙筆的書生,唐承等人很快就發現了異樣,這牆壁上竟然放着巨大的毛筆,毛筆上自然留有墨痕,彷彿還是新沾的。
而再往前走一片牆壁,就能清晰地看見牆壁上留下的勁瘦瀟灑的筆墨。
這彷彿是一首詩,但是眾位學子從未看過這首詩,卻又不由得被這首詩深深吸引。
唐承饒有興趣地觀察著,忍不住念了出來:「《月下獨酌》,李白。」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醒時相交歡,醉后各分散。永結無情游,相期邈雲漢……」
一詩結束,卻好似有一股愁容在每個學子的心中浮現。
他們怔怔地望着牆上的詩,又下意識望向天空的明月,心中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更加濃厚了。
眼見眾人都沉默著,彷彿沉浸在那詩中描繪的景色中,蘇不疑一挑眉,笑道:「這首詩怎麼樣,沒有人點評一下嗎?」
「……寫這首詩的人一定是個相當的才子。」唐承在眾人的注視下主動站出來,感慨道,「這首詩的每一句話都蘊藏着不同的情緒,對喝酒的喜悅,對獨自賞月的孤獨……這種感覺交織在一起,層層遞進的流露出來,可是到最後留給我們的仍舊是悲傷。」
「不錯!」有人立刻附和道,「看見這首詩,我的心中就好像湧上了一陣孤獨。不愧是絕句,每個字都用的恰到好處,作者本人想必也幽默風趣,富有想像力,才能寫出這麼絕的詩句啊!」
「這樣的詩句就算是讓我學習個十年我也寫不出來,此人名叫李白?我怎麼從未聽說過天下還有如此大才之人啊!」
「是啊是啊,這朗朗上口的詩句我真是太喜歡了,真想與李白兄一起飲酒賞月,向他訴說我心中的仰慕之情!」
這些書生是最為單純的,誰富有天賦,他們就仰慕誰,想要與那人結交。
此時此刻,在場有無數人都十分想與這位李白兄見一見,道一句久仰。
甚至有人頻頻讀誦著《月下獨酌》一詩,搖頭晃腦,心中尤為歡喜。
「這位李白先生確實是大才,他一生創作的名詩數不盡數,不過留在這題壁詩上的就只這一首。」蘇不疑笑着介紹道,「而且他書法堪稱一絕,最喜愛喝酒吟詩。」
「你們沒聽過倒也正常,畢竟他一直生活在不夜城,未曾出去過。」
隨着他的介紹,學子們的眼睛越來越亮,竟是欣喜地發問:「難不成此人現在就在不夜城?」
「正是。」蘇不疑指著前面隱隱能夠看見的涼亭,笑了起來,「他就在那裏飲酒賞月,若是你們想要結交可去尋他,但是務必要心生尊敬,就連我都要稱呼他為先生。」
眾人立刻認真點頭,臉上露出藏不住的喜悅。
「至於這長廊,想必你們已經發現它的用處,此地叫題壁詩,若有是絕句可以當場在上面留下筆墨,可是能不能保存得住這首詩就要看你們的實力了。」
有人驚愕:「難道寫上去這詩還能消失嗎?」
「你猜的不錯。」蘇不疑讚許地看了他一眼,「若是這首詩有才氣受到天地認可,就可以永遠存留在上面,每當一個人欣賞這首詩,這人心中的敬佩和讚歎就能化作才氣湧入作者的體內。」
「一個人只要保持才氣,就可以心思敏捷,靈感爆發,做出更好的詩。所以諸位還是要以留下自己的詩作為目標才行。」
聞言,在場的人無不驚訝,面面相覷,什麼才氣,他們根本聽都沒聽說過。
但你若是說蘇不疑在騙人,那更不可能,拜託,這裏可是不夜城誒!在不夜城發生什麼神奇的事都很正常好嗎!
「真的這麼玄妙?!」楊浩忍不住當即站出來,「那我來試試,正好我前兩日偶得一首佳作!」
「請。」蘇不疑側身給他留出位置,見他自信滿滿站在題壁詩前,又扭頭看向人群中神色淡漠的傅玄,「你也來試試。」
若是別人命令他,傅玄早就無視離開了,但聽見是蘇不疑的要求,傅玄想也不想就站了出來一臉淡定地拿起毛筆。
蘇不疑沒聽說過傅玄會作詩,一時間也抱有興趣,不過在二人準備的功夫,他也不忘跟其他人介紹道:「你們往後看,後面同樣是特殊材質的牆壁,但它目的就不是作詩了,你們猜,這牆壁可以幹些什麼?」
讓特意朝蕭石看去,蕭石接收到他的目光,眼中一瞬間閃過明悟,大喊道:「作畫!是不是作畫!」
「對。」蘇不疑滿意道,「正好聽聞你最近時常鑽研畫技,要不要試試能不能在上面留名?」
自從畫畫輸給蘇不疑后,蕭石也是不服輸地每日練習,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讓蘇不疑刮目相看。
見此,他神色一喜,立刻站上去取下毛筆就開始提筆作畫。
四周感覺有趣的學子們也都紛紛站在牆壁前,肆意作詩繪畫。
可是等到結束后,神奇的事情發生了,只見完成的詩詞或是壁畫竟然剎那間閃過暗淡的光芒,隨後便從最上方開始吞噬着墨汁,很快,眾人所繪製的畫作或是題詩便逐漸消失不見,在牆壁上沒有留下一點痕迹。
「真的消失了!」
學子們一齊驚呼起來:「好神奇!」
就連楊浩也土頭土臉地回到蘇不疑身邊,欲哭無淚:「這也太難了吧,我的詩……就這麼痛快的被抹除了,心痛。」
「這就是你們功夫不到位的緣故了。」蘇不疑對面前的場景絲毫不驚訝。
他看着唯一還在提筆作詩的傅玄,心中升起一絲期待,像傅玄這種天才,想必連作詩都難不倒他吧。
落下最後一個字,傅玄昂首挺胸轉身退了回來,臉上寫滿了沉穩和篤定。
蘇不疑見狀,笑道:「看來你胸有成竹啊?」
傅玄:「確實。」
伴隨着牆壁的墨汁逐漸消退,他淡淡吐出幾個字:「我對作詩一竅不通,確實心知不會存留。」
蘇不疑:「……」那你為什麼這麼淡定?
無奈搖了搖頭,看來這一次的學子全軍覆沒,都不太行啊。
然而此時,後方卻傳來一陣驚呼。
蘇不疑下意識轉過頭,卻看見蕭石面前的那張牆壁上,正耀眼地閃爍著七彩的光芒!
「這、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