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第 6 章

謝寶珊得了兄長贈的袖箭,立馬就給自己裝備上身,試了幾把連準頭。

大她幾歲的侍女福蘭看的心驚膽戰。

要是讓五爺和夫人知道,斷不會去責備大郎君,只會將他們這些奴婢的腿打斷。

「姑娘,這東西不長眼睛,你當心傷著自己。」

謝寶珊沉迷其中:「胡說,我是對著外頭放的,哪會傷到自己!」

「是是是,」福蘭試圖引導:「那您玩著,玩好了奴婢幫您收起來。」

「收起來做什麼!」謝寶珊收手將寶貝攏在懷裡,「這可是我的制勝法寶!」

福蘭眼前一暈。

祖宗哦,您可真是要了命了。

像是看出了福蘭的小心思,謝寶珊逼近一步,白嫩圓潤的臉蛋上打下陰霾:「你若是敢說出去,我便罰你!」

福蘭欲哭無淚,只能抿嘴悶聲。

……

有些事情一旦起了頭,便處處有苗頭。

次日,謝原下值回府,又被老管事截了去路,請去謝升賢的書房。

他挑了挑眉,心裡隱約有了個猜測。

一進門,謝原就聽見祖父嘆了口氣。

謝原眼觀鼻鼻觀心,對其見禮,坐等下文。

「白水河一案可忙得過來?」

謝原簡單說了些,無非是人證物證俱在,倒不難辦,就是涉事官員和監生諸多,需要一個個來,等落罪後上呈刑部審核便可定案。

謝太傅睨他一眼,短暫沉默后,與他說到今日同太子講學發生的事。

既為太子講師,自當學識淵博不拘一格,為儲君答疑解惑,凡利國之學都應傾囊相授。

於是,那年輕的太子頂著一張純凈斯文的臉向謝太傅請教何為「秦晉之好」。

秦晉之好,多麼簡單的典故。

但問題背後隱藏的試探,便不簡單了。

謝太傅何許人也,面不改色向太子解說典故,再向外引申解釋,聯姻亦是治國之法。

太子聽得很是認真,忽道:「幸而秦國與晉國聯姻利處鮮明,倘若當時還有些許旁的選擇,恐怕僅是做出抉擇,就夠傷神掂量許久。這麼說起來,有時也不知選擇多了,是好處還是壞處。」

謝升賢聽得心裡一咯噔,直接聯想到了李歲安的婚事。

靖安長公主與聖人姐弟情深,太子與李歲安也是一起長大的情誼,恐怕是太子聽到了什麼風聲,旁敲側擊來了。

若真是這樣,再剖析太子話中深意,恐怕靖安長公主考慮的女婿人選,並不止謝原一人。

謝原靜靜聽完,問道:「祖父是擔心,一旦謝家拒絕了長公主,將來迎娶李歲安之人是與孫兒乃至謝家不對付的人,自此多一個勁敵?」

謝太傅聞言,又嘆一聲,比起將來迎娶李歲安的會是哪家郎君,更重要的是,若謝原不願娶李歲安,要怎麼委婉拒絕長公主,保存各方顏面,不結私怨。

身在朝堂,有勁敵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且越是老謀深算與你周旋纏鬥的對手,越是不必懼怕,彼此之間更多的是一種極限拉扯,甚至隨著利益立場變化,可敵可友。

怕的就是那些「性情中人」,而且是位高權重的「性情中人」。

橫衝直撞,睚眥必報,能憑一己之力將大家端的穩穩地局面攪得天翻地覆,完了還有機會脫身。

靖安長公主,便是這麼一個「性情中人」。

但若謝原願意迎娶,事情就好辦得多了。

謝原彷彿沒有察覺祖父的試探,直白道:「聽祖父這樣說,那李歲安又豈會是個善茬?得罪了長公主不好受,將長公主獨女請到自家來就好受了?」

「那倒不至於。」謝太傅抬手撫須:「長公主與李駙馬脾氣雖大,但李歲安卻從未恃寵而驕惹出過什麼事,只是這些年她鮮少交際走動,一直養在北山上……」

說到這,謝太傅瞄了謝原一眼,沉聲道來:「我差人打聽了一番,長公主此番急於嫁女,怕是此女有什麼難言的隱疾……」

否則誰家會這麼養女兒!?

謝原剛才那番話純粹是拿話趕話,頂嘴用的。

但謝太傅這麼一說,謝原腦子裡頓時浮現出那日見到的李歲安。

禮數周到,笑容甜美。

分明是個好脾氣的小姑娘。

這樣的小姑娘,會有什麼隱疾?

……

「誰說的?我去撕了他的嘴!」玉藻一手拍在院中的石桌上,持劍起身:「不要命了嗎!」

朔月連忙起身,一手食指壓在唇邊噓聲,一手把她拉回來坐好:「你慌什麼呀!唯恐女郎聽不見是不是!」

玉藻:「女郎正在作畫,她作畫時一向投入,敲鑼打鼓都聽不見。」

「那也小點聲兒!」

玉藻冷著臉:「查了嗎,是誰傳出這種流言的?」

朔月撐起臉蛋,心情複雜:「這哪查得到。」

「那就任由這些人胡說八道,說女郎有隱疾?」

「當然不是。」朔月嘆氣。

其實這也怪不得外人猜想,女郎幼時是有些知交好友的,可惜走的走散的散,很是傷心了一陣子,後來又交友不慎,越發緊閉心門,整日呆在北山,穿行花花草草之間,浸於鐘聲書聲之中。

早幾年還沒什麼,可隨著年歲漸長,都過了一般女兒家開始議親的年紀還無人問津,這閑言碎語就跟著來了。

流言最是可怕,抓不著根掐不斷尾,反應越大越被視作心虛。

天曉得朔月被長公主叫去時提及此事時打了多少個冷戰。

玉藻問:「那長公主可有說怎麼處置這些流言?」

朔月說:「瞧長公主的樣子,似乎並不怎麼將這些事放在眼裡,說是只需要叫女郎多出去走走,結交些好友,大家熟了,流言自然不攻而破。」

說著,她小心翼翼抽出張請柬來。

「桓王妃辦的賞花宴,女郎無論如何都得走一趟了。」

「桓王妃?」豈不是那位冤家也會出現?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看出了對方眼中的複雜神情。

可這是長公主安排,胳膊是擰不過大腿的。

玉藻把請柬一推:「你自己去同女郎說。」

朔月一個頭兩個大,可該說的還是得說啊……

……

「賞花宴?」歲安從書案后抬起頭,手中畫筆輕擱,順手拿過一旁的拭墨帕子:「我瞧瞧。」

朔月忙不迭將帖子遞過去。

歲安接過,沉默著看了許久,末了,她合上放到一旁:「知道了。」

正要提筆,忽然想到什麼:「你稍後去打聽打聽,桓王妃的賞花宴都請了哪些人……」

「女郎放心,奴婢會準備好的。」朔月沒想到女郎答應的這麼痛快,自己過了這關,其他瑣事自然是不該讓女郎操心的。

她把這個消息告知玉藻,滿臉阿彌陀佛:「若是女郎不想去,我都不知該怎麼回復長公主。」

玉藻沒說話,打發了朔月,進房間看歲安。

她果然沒再描畫,而是安安靜靜坐在那裡,若有所思。

玉藻以為她想起了不高興的事情,撐起笑走過去:「女郎可是在想赴宴那日要穿什麼衣裳?」

歲安眼神輕動,回了神:「玉藻。」

玉藻走到她身邊。

歲安:「既然是桓王妃的宴,初雲縣主應當也在吧?」

玉藻眉頭一擰,「女郎何必替那掃興的人!遇見也只當瞧不見!」

歲安卻是微微一笑,手肘撐起,手杵著臉,眼眸亮閃閃的,全無被舊日恩怨困擾的樣子:「算起來,我好久沒見過她了,玉藻,環娘她定親了嗎?」

初雲縣主,閨名魏楚環,歲安長她一歲,喚她環娘。

玉藻心裡有些難受。

當然定了,去年就定了。

憑什麼她把別人的姻緣攪黃了,自己還能得一個美滿姻緣?!

然而,頂著歲安的眼神,玉藻說了謊:「奴不知。奴每日忙得很,哪有功夫打聽這個。」

「這樣啊……」歲安笑笑,忽然自言自語:「沒關係,若是碰上了,自然就知道了。」

玉藻心想,不,你們還是不要遇上。

就在這時,本是去向長公主復命的朔月小跑著過來,臉蛋紅撲撲的,還帶了個好消息。

「女郎!您被欽點了!」

歲安偏偏頭:?

朔月紅光滿面道明原委。

大周每年都有祭春神的祭典,祭奠環節多是大同小異,但歷朝歷代總喜歡弄出些新花樣。

於是,禮官自古籍中翻出了一曲祭祀的舞蹈。

據記載,於祭祀典禮上領舞之人,原本叫做巫女,但礙於前朝巫蠱霍亂,禮官覺得巫女一稱不妥,便主張改成為福女。

禮官還稱,可以在長安城中選出一位福女,在祭祀儀式上奏樂起舞,以拜春神,之後每年也可以進行這樣一次選拔,選出一個春祭福女。

因今年是首開先例,春祭的時日近在眼前,來不及慢慢選拔,便由聖人欽點了。

毫無懸念,肥水不流外人田,靖安長公主嫡女李歲安,成為了大周春祭中首位福女。

這可是出風頭的大好事呢!

朔月還沒講完,忽然頓住,目光落在歲安的臉上。

咦,女郎這是什麼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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聘嬌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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