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 突變

從東宮到養心殿，太子走了半個多時辰，因為大風大雪，他的腳步蹣跚，在雪地里留下一串歪斜的腳印。

「太子殿下。」路上迎面遇到的幾個內侍忙施禮，跪在雪地里。

「起來吧。」太子和往常一樣的溫和，也不刁難這些下人，笑著讓人起身。

內侍站起身避在一旁，他們都垂著頭，看著自己的腳，態度謙卑又溫順。

太子滿意地點點頭，往前而去。

他們看著太子的腳。

剛才他們都看到了，太子是走來的，不是抬著來的。

天真冷啊，臉都凍僵了，內侍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臉和眼，「是真的啊。」

皇上似乎早料知太子會來，躺在大炕上的迎枕上，身上蓋著一床薄被，微微閉目。

「你來了。」皇上聽到腳步聲，睜開眼說道。

太子解下身上的斗篷，抖了抖上面覆蓋著的雪，剛想把斗篷順手交給秦公公，發現秦公公不在。

皇上特意把下面的人屏退了，只留下他們父子倆說話。

殿內也安靜，落針可聞。

「父皇。」太子走過去。

「你坐下。」皇上拍了拍炕沿說道。

太子仔細端詳皇上的臉，皇上中了毒，毒通過金冠進入他的身體，讓他看起來不如往常，臉色也很憔悴，只不過他體內的毒比三皇孫的要輕，他還有意識能說話。

太子慢慢地在皇上身邊坐下，「父皇，你就這麼恨兒臣，恨兒臣無能嗎？」

皇上哈哈大笑，這笑聲嗆得他咳嗽，「你總算是長大了，也狠得下心來了。」

「這很好，為君為王者就該如此。」

太子曾在心裡有一千個念頭，他們是君臣也是父子，兒要殺父這種事，太子坐著低下了頭。

「父皇，我去給你請個太醫，你會沒事的。」

皇上有氣無力地搖搖頭，「你還是太仁慈，留著我的命呢。」

太子忙道，「父皇，您也別怪兒臣不孝順，敬重您，兒臣實在是沒有辦法，兒臣也早生華髮，人到中年，留給兒臣的日子不知道有幾天。」

太子逼近，幾乎在皇上的耳邊低語道，「退位，好好地安享晚年，做個享受天倫之樂的太上皇，不好嗎？」

如今也容不得皇上說好還是不好，皇宮禁衛軍的統領已經被太子暗殺了，皇上如今能掌握的兵權，除了掌管皇宮的禁衛軍，就是京衛，雲貴在土司，雲貴總兵手裡，陝西在林家手裡，還有山西那個爛攤子。

這些封疆大使都離得太遠，鞭長莫及，不過這也提醒了皇上，他想到了林顏。

林顏此刻就在宮裡。

「請林顏進來。」皇上許久才道，「我要見他。」

……

林顏走進養心殿的時候，心裡還在七上八下打著鼓，他剛才來的路上，發現禁衛軍的統領已經悄悄換了新面孔。

禁衛軍統領換人，這可是大事，皇上這是有了新的可信任的人嗎？怎麼之前沒有耳聞。

還是禁衛軍已經不在皇上的掌控之中。

這個念頭冒出來的時候，他嚇了一大跳。

偏偏這個時候，他受到皇上的召見。

等林顏走進後面的御書房，看見皇上和太子都在，只不過御書房內的氣氛有些奇怪，他一眼就察覺到了。

壞了，壞事了。

一瞬間，林顏的目光也變得寒光逼人，猶如一把出鞘的劍，給人感覺陰森森。

這就是名將，不用說話，就能意識到局勢的不同。

林顏上前幾步，小心地朝皇上、太子行禮。

「林愛將辛苦了，為朕守著西北。」皇上沒和林顏說兩句話，就陷入了昏迷。

皇上把他叫過來，就為了說這一句話，皇上是什麼意思？

林顏看著面色發青昏過去的皇上，再看向太子，他頓時明白過來，他的眼神也變得兇狠。

完了，林家完了。

不管他願不願意，在外人看來，他林顏已經成了皇上的腹臣，皇上昏迷，接下來監國的將是太子，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們林家也將不會得到重用。

林顏是怎麼走出養心殿的，他不知道，走下石階，他差點雙腿一軟沒站穩。

林顏在路上叫住一個他不認識的宮女，讓人幫忙去找他那不見蹤影不爭氣的兒子，林成這個時候不知道發生了突變，不知道在哪跟著少年玩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