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吃糖的大宗師

愛吃糖的大宗師

屈劍嘴饞地咽了咽口水,繼續說道:「我那老友不是武夫,他是個琴師。年輕時也曾因琴技和容貌名動京城,後來他離了京便再沒消息了。老夫來時他已經病入膏肓了,他的孫女也所嫁非人。」

「那混蛋竟敢沾賭!還將我老友的祖宅給抵押了出去,若是我沒有來,他們爺孫倆估計就要露宿街頭了!」

西宮謹腹誹道:他們也是因為一個被丈夫賣掉的女人進來的,不會這麼巧吧?

屈劍神情晦澀,不知在醞釀着什麼,他面目全非的臉在幽暗寂靜的地牢裏顯得陰森極了。

「我在萬庄賭坊里看見有人在吸大煙,那混蛋根本不是因為賭博欠債,而是因為大煙……」

西宮謹聽到大煙二字神情便嚴肅了起來,朝廷可是是明令禁止買賣這東西的!

「賭坊里也有大宗師,功夫與我不相上下。要是只有那一個大宗師也就罷了,我也就能脫身了。那裏……水太深了」

之後屈老頭便被以偷竊的名義關了起來,估計明天就會被釋放了。他嘆了聲氣接着又雙眼亮晶晶地盯着西宮謹手中的糖袋。

「那您可知道他們在何處聚集吸賭?」西宮謹晃了晃手裏的糖袋,假裝思考的模樣。

「多的老夫也不知道了,你若是想知道真相,那便自己去探尋。老夫已經講完了故事,那糖……」

西宮謹彎了眸子,唇角勾起笑容,「那便給您一顆解解饞吧,想要更多的話,您就出去自己買吧。」

她丟了顆較大的飴糖過去,屈老頭臉色雖然有些不好但還是精準地接住了。

「你小子還是第一個敢戲耍老夫的。」屈劍晃着鐵鏈子將飴糖放入嘴中,享受地眯起了眼睛,甜!連滿臉的刀疤都顯得沒那麼可怖了。

「哼。」西宮謹看了眼屈老頭,低聲輕哼一聲。

故事聽完西宮謹便覺得有些乏味,她轉頭看向了正襟危坐的沈厭景。那人像是不認識她一樣,閉着眼睛假寐。

沈厭景也確實不認識西宮謹,兩個人的圈子不同,他在京都也沒怎麼見過她。只在別人的口中聽說過,那謹太子生得冷峻,不愛笑,喜歡出風頭。

「我叫盧少欽。」西宮謹湊到牢房邊緣沖着沈厭景那邊說道。盧是西宮謹母族的姓氏,少欽是她的字。

沈厭景只是假寐,當然聽到了西宮謹聲音。姓盧嗎,難道是世家之一的盧家?那青年穿着雖然樸素但他身上的氣質便不同於普通官家的子弟,更像是個貴族子弟。

「沈厭景。」念在這青年方才出手相助的份上,他將自己的名字告訴了西宮謹。

「沈少爺怎麼不吃晚飯?」她語氣調侃道。

沈厭景朝她的方向看了過去,溫和道:「你若是想吃,那便拿走。」

「那你吃糖嗎?」西宮謹也不想吃那粗糙的玩意,反正坐牢前便已經吃了一碗雲吞。

「謝謝,不吃。」沈厭景禮貌謝絕。

西宮謹咧開嘴無聲地笑了笑,這人明明就是想吃,就是彆扭。她知道沈厭景打小身體就不好,吃的也少,所以經常要吃糖。

想到這,她把整袋飴糖都丟到了沈厭景的懷裏,說道:「給你補充體力」。

感受到懷中的重量,昏暗的燭光下,沈厭景愣了神。他無奈地看了眼懷中的飴糖,在那人的注視下從糖袋裏拿出一顆糖輕輕地放進嘴裏。

甜味在舌尖蔓延至唇齒間,他看向西宮謹的方向,那人低着頭不知道在盤算些什麼。

屈老頭看到整袋飴糖被西宮謹都丟給了沈厭景,他舔了舔唇腹誹這小子怎麼還有兩副面孔?嘴裏的糖瞬間就不甜了呢……

深夜,營地中燈火通明,士兵們在有條不紊地巡視營地。主帳中,身材高大樣貌英俊的主帥端坐着,一雙如同古井般深幽的柳葉眼裏閃著寒光。

「西宮郢(ying)派人去刺殺五弟了?」青年的嗓音低沉渾厚,骨節分明的大手正有力地擦著皇帝賞賜給他的寶劍,上面不知染上了誰的鮮血。

「回將軍的話,是。西宮郢派了十幾個暗衛刺殺太子,但是失敗了。還失去了謹太子的蹤跡。」灰衣男子恭敬地回答道。

「我這個二哥總是這麼急功近利,不過……西宮謹沒有去盧家嗎?」

西宮郢是二王爺,在西宮燁看來他是個眼界短淺的傢伙。

「謹太子進了駱城后我們的人便失去了他的蹤跡,可以確定的是他沒有去盧家。」

「哼……五弟這是學聰明了。」西宮燁冷哼一聲,嘴角彎起了微小的弧度。

他一向看不慣的就是五弟西宮謹,就因為西宮謹是嫡他是庶,西宮謹一出生便是太子。那人除了投胎的比他好,其他哪一點比得上他西宮燁?

國家是靠戰爭才能強盛的,西宮謹那傢伙根本就不懂。

「不用找他了,讓兄弟們都回來吧。」西宮燁將擦得鋥亮的寶劍收回劍鞘,並虔誠地放回專門為它打造的劍架上。

「是。」

天光大亮,光線透過監牢高高的窗戶照射進幽暗的地牢中,牢中頓時亮堂了不少。

西宮謹靠着監牢腥濕的牆壁一夜未睡,在陌生環境裏她總是會保持着警惕。因為稍有不慎的下場便是跌落千丈懸崖,粉身碎骨。

她在糾結,是否要去查大煙買賣的案子。西宮謹沉下心,她現在似乎太浮躁了……

她既想活得平靜可又放不下眼前這樁冤屈未平的案子。實在是處境尷尬,進退兩難。

「遵循本心做事,遵循本性做人。」那道飽經風霜的聲音從右邊牢房傳來,西宮謹轉頭看向他。

屈劍如溝壑般的褶子隨着他唇瓣的動作微微扭曲著,他那雙渾濁的眸子裏有着無比清澈的人性。

西宮謹深吸一口氣,心結似乎都鬆弛了些。那股更在喉間的濁氣隨着她的呼吸被吐了出來,「謝了,屈老頭。」

「哼,你還欠老夫一袋飴糖,別想賴賬!」屈劍雙手抬起,緩緩撩起了遮住一半眉眼的凌亂白髮,鐵鏈隨着他雙手的動作嘩啦作響。

「好。」西宮謹真誠地笑了笑,若是還能再見必定會請他吃頓飯。

昨日街上打架因着西宮謹和沈厭景看着像是世家公子,所以被關押的牢房都是一人一間的。而陸羿和陸耳倆人就比較悲催了,他們被關在了一起,牢房裏還有身形強壯的彪漢。

「也不知道殿下如何了……」陸羿擔憂道。

幸好那位白衣公子的兩位隨侍沒有被一同關起來,聽說是去找救兵了,看來那人的身份不低。

他掃視了一眼那些同監牢的壯漢,他們眼睛畏懼地低垂著,根本不敢和這兩個大煞星對視。

陸耳無聊地捏著一隻皮毛黑亮耗子的尾巴,看着它凌空掙扎狼狽的模樣,心裏一直擔心着自家殿下的處境。

正當難兄難弟倆人思考着對策的時候,一道熟悉的聲音從外邊傳來,「阿羿,耳朵。」

「殿……公子?」陸羿反應得很快,差點說漏了嘴。

陸羿看到牢房外身穿湖藍色錦衣的西宮謹身側還站着三人,是沈厭景和他的小書童文儀,還有一個身穿竹青色錦袍的中年男人跟在後頭。

那人生得儒雅,氣質溫潤。他是沈老爺子的門生傅俞生,他一聽到自己老師的孫子鋃鐺入獄的消息后便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

獄卒打開了牢門將陸羿、陸耳倆人放了出來,「殿下你看我抓到了啥?」陸耳突然湊到了西宮謹身側,獻寶般抬起手中正在吱吱亂叫掙扎的碩大的老鼠,「為何牢房裏的耗子這般大?」

西宮謹一晃眼就看到了眼前亂晃的老鼠,她無語地推開了陸耳的手,有些咬牙切齒地說道:「陸耳,你離我遠些……」

「好的,殿下。」陸耳有些委屈地退到了陸羿身側,陸羿見狀一把抓過了他手中掙扎亂晃的老鼠丟到了那群壯漢中。

那些壯漢被不知是何物的東西嚇得大氣也不敢喘,無辜弱小的老鼠吱吱地叫着逃跑了,陸耳更加委屈了。

西宮謹有些鬧心地按了按眉心,無奈道:「獃子……不是說在外面要叫我公子嗎?」

「哦,好的,殿下……好的,公子。」陸耳正經道。

旁邊的沈厭景卻細細地琢磨起來西宮謹的身份,他從未聽說過盧家有盧少欽這麼一號人,或許是旁支?不可能,此人和他的兩個護衛都不像普通人家養出來的。

盧少欽,盧少欽……

打點好一切后,傅俞生終於將沈厭景幾人帶出了大牢。

眼前還有更重要的事,沈厭景壓下心頭的猜疑,走到傅俞生身側說道:「傅先生,有件事晚輩想要向您請教。」

「何事?」傅俞生不解地問道。

「那位白衣女子最後如何了?」

「尋釁滋事又涉及賭博當然是被打板子了。」傅俞生不了解內情,將縣衙的判決說了出來。

「荒唐!」沈厭景眉頭緊蹙,那女子明明就是被丈夫牽連的無辜之人,不僅不為她鳴不平,怎麼還要懲罰她?

西宮謹老神在在地看着四周,似是隨口一問,「那些被我們揍趴下的傢伙們呢?」

傅俞生也沒有多想回答道:「誤會一場,自然是放了。那女人與他們主家簽了賣身契,不就是入了奴籍?」

西宮謹聽到后心中暗自冷笑一聲,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那幾人當街就承認了他們的罪行,現在又改了口。

沈厭景神情暗了暗,他自小就是在安寧穩定的環境中長大的,像今日這樣顛倒是非的荒唐事他從未遇到過,頓時有種手足無措的無力感。

「那女子在哪呢?」西宮謹面上表情不顯,沒人知道她在想什麼。

「在縣衙前打板子呢,現在應該剛開始受罰……」

傅俞生話音剛落,西宮謹便從文儀手中拿過剛被拿回來的隨身佩劍,風一般地疾步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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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治臨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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