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花與權利

太平花與權利

處理好一切事宜,西宮謹便與沈常青告別了。

「沈大人,再見。」

「山高路遠,願殿下一路順風。」

這次沈常青給西宮謹一行人配備了十幾個護衛,沈厭景因為生了病而留在西洲府,晚些日子再出發。

半月後,牽着馬兒的公子帶着一隊人馬走進臨啟最繁華的都城—錦城。

錦城是臨啟的京都,也是臨啟的商業中心。巍峨的城牆下,商旅絡繹不絕。

「殿下,我等便回去復命了。」護衛隊隊長朝西宮謹拜別。

西宮謹點了點頭說道:「辛苦你們了。」說罷她從腰間解下來一個荷包甩到了隊長手中,說道:「這些日子辛苦你們了,給兄弟們吃點好的!」

正當隊長想要推辭時,那三人都已走遠了。他看着手裏鼓鼓的荷包,無奈喊道:「謝殿下!」

西宮謹聞言背對着護衛擺了擺手,主僕三人便回宮去見皇帝了。

一個月前,明德帝派了內侍去了皇陵附近的寺廟宣佈孝期結束,召西宮謹回宮。

那內侍和一眾護衛都留在了皇陵,沒有一個是護送西宮謹的。

西宮謹接了旨只好馬不停蹄地回錦城,深陷險境又遇洛水一案,西宮謹浮躁的心思也平靜了下來。那個令人苦惱的父皇也不能再讓西宮謹有任何期待了……

穿過繁華的街道便到了一處莊重威嚴之地—臨啟皇城,歷代皇帝、皇帝妃子和儲君居住之所。西宮謹將腰牌遞給了守門的禁軍,確認過身份便回到了自己居住的東宮。

三年未歸,東宮秩序依舊井然有序,西宮謹主僕三人一路風塵僕僕便先去換洗。

西宮謹換衣服時注意到胸口那道疤痕幾不可聞地嘆了氣,這是洛水給她留下的印記。

西宮謹換了一身華貴的太子常服,絳紫色窄袖蟒袍,袖口處鑲綉金線祥雲,佩金帶紫,華貴雍容,襯得西宮謹整個人更加冷冽神秘了。

門外傳來陸羿的聲音:「殿下,安公公來了。」

西宮謹束好發便推開了門,她一邊聽陸羿的轉達一邊快步走到東宮前殿。

「安公公,許久不見。」西宮謹站在安長嶺身後,清越的嗓音傳出。

安長嶺聞聲連忙轉身,當他看到了那張俊美雍容的臉龐還是忍不住地愣神了,謹太子與盧皇后的眉眼真是像極了。

安公公回過神,說道:「傳陛下口諭:少欽既然回來了那便換身衣物來見朕吧。」

少欽是西宮謹的字,難得她那個皇帝爹還記得她的字,西宮謹接了諭旨便跟着安公公去了御書房。

偌大的御書房內,桌案上堆積著許多奏摺,明德帝疲憊地按了按眉心。他已至中年,看似正是立業的好年紀,實則外強中乾。

西宮謹站在書桌前,她許久沒給人下跪了,有些不太習慣。正在批閱奏摺的明德帝見西宮謹還沒有動靜,便忍不住訓斥道:「出去三年,規矩都忘了?」

「兒臣拜見父皇。」

西宮謹這才反應過來,從容地行了跪拜禮。而明德帝似乎有些惱她方才的行為,她在地上跪了半刻兩個人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明德帝被其他子嗣捧慣了,如今遇到西宮謹這個愣頭青他實在不知道怎麼辦。

他這個排行老五的兒子是他最不喜歡的子嗣,討厭到什麼程度呢?從西宮謹出生以來,明德帝沒有抱過她一次。

見面的次數也寥寥無幾,除了規模較大的宮宴上會看到西宮謹那麼幾次,就再也沒有了。

西宮謹又是一國儲君,國之根本,明德帝也只好臭著一張臉給她請最好的老師……

當初明德帝就不願意娶盧氏也就是盧皇后那個毒婦,如今臨啟的這個太子也被她教得差不多毀了。呆板恪守禮教,不懂變通;但又急功近利,愛出風頭。

明德帝慶幸自己養出了老三西宮燁這麼個好兒子,少年將軍,一戰成名后無一敗績。而西宮謹這個被養廢的太子,他早晚都會被自己廢掉。

西宮謹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明德帝在想如果西宮燁在這裏,他會怎麼做?他肯定不會如西宮謹這樣只知道沉默。

西宮燁會與明德帝講邊疆大漠的風景,會講打仗時風雲際會的戰況。

想到這,明德帝便煩躁地將一本全文廢話連篇的奏摺丟到了光亮的金磚地板上,像是在發泄着什麼。

西宮謹心中冷笑一聲,但她卻神情淡然地將丟在自己身前的奏摺撿了起來,「奏報,陛下近來可好?錦城西邊陽江村丟失一隻公雞……」。

接下來的便是這位官員大談特談他的豐功偉績,也就是替村民找到了那隻只剩下骨架的公雞,懲罰了偷雞賊。過程一波三折,像是寫話本一般,十分有趣。

「你笑什麼?」明德帝見還跪着的西宮謹竟然笑出了聲,疑惑地詢問道。

「回稟父皇,這位新上任京兆尹頗有些寫話本的天賦。」西宮謹看了眼奏摺上的名字柳葉伯,柳姓京兆尹,不是臨啟的世家大姓。

臨啟有七大世家:西洲盧氏、西洲沈氏、黎洲江氏、秉洲溫氏、裕洲段氏。

西宮謹與西宮燁的母族便是七大世家之一的盧氏,自從外祖父離世后,盧家也與西宮謹疏遠了。

「哼!」明德帝冷哼一聲,他每日要看許多奏摺,那京兆尹柳葉伯沒有其他功績便拿這些來糊弄於他。

好歹他柳葉伯以前還是個探花郎,如今竟把奏摺當話本寫!接着明德帝又說道:「他也就只有這點能耐了。」

西宮謹沒有反駁明德帝,但心底卻腹誹著。柳葉伯為什麼沒有功績?

世家子弟或貴族子弟若是犯了錯他又敢罰哪一個?有些問題柳葉伯還沒來得及出面便已經解決了。

明德帝見西宮謹神情恭敬、姿態謙虛便也不好再發火了,他說道:「罷了,你便起來吧,把摺子給朕。」

「謝父皇。」西宮謹優雅起身,姿態放得很低,她彎腰並雙手呈起奏摺放到了明德帝身前的書案上。

「你今年有十八了吧?」明德帝批著奏摺不禁意地詢問道。

「十七。」西宮謹煞風景地打斷明德帝遲來的父愛,明德帝也不能訓斥她,因為本就是他這個父親對自己的孩子不管不顧。

「十七是該娶太子妃的年紀了,你母后可有為你物色過誰家孩子?」明德帝將批好的奏摺放到一旁。

「謹剛回來,還未見過母后。」西宮謹老實回答道,明德帝這才想起了,眼前的這個步入青年的孩子被他丟到偏遠之地守孝去了。

「可有心儀的姑娘?」

「沒有。」

說到這,西宮謹想起上輩子明德帝也是這樣問的。

那時明德帝想要將七大世家的段家四小姐,一個胸無點墨,喜歡拈酸吃醋的女子指婚給西宮謹。雖說是嫡女,但品行卻差得離譜。

西宮謹並不是嫌棄這樣的女子,她這條路太難走了,那樣的女子娶回來只會害了自己也害了她。所以西宮謹拒絕了,明德帝便因此事再次和她的關係降到冰點。

不出西宮謹所料,明德帝果然問道:「你認為段家四小姐段元香如何?」

「段元香空有美貌,我倒是覺得段家大小姐段元霜不錯。」西宮謹回答道。

明德帝皺起了眉頭,這個段元霜他倒是聽過幾次。

段元霜是將軍段青陽原配的女兒,也是嫡出。原配死後,段將軍又娶了續弦,也就是四小姐段元香的親生母親。

這段元霜仗着有一母同胞的大哥段元策撐腰,經常把段家鬧得雞飛狗跳。且不說她的身份如何品行如何,這段元霜可是有婚約在身的。

「此事容后再議。」明德帝在權衡其中的利害。

「喏。」西宮謹回答道。

接着明德帝又詢問了西宮謹在寺廟如何如何,回京的路上又如何。

西宮謹將刺殺的事情瞞了下來,但洛水鎮的案子想必不久之後便會上報於京了,她也瞞不了明德帝。

明德帝在家庭方面是有許多不足,但他一聽到有人在臨啟買賣毒物后氣得拍了書案,竟有如此荒唐之事!

但明德帝轉念一想,便覺得有些不對勁。他這養廢了的兒子什麼時候有這等能力參與調查了?他看了眼低眉順眼的西宮謹,或許是自己想多了。

沒什麼可聊的之後,明德帝便放西宮謹離開了。西宮謹離開前,明德帝說道:「你去見見你母后吧,與她商量太子妃一事。」

西宮謹離開后便帶着陸羿和陸耳兩人去了鳳儀宮,盧皇后的寢殿。

明明是皇后的寢殿,這裏卻顯得有些凄冷。整個鳳儀宮千篇一律地被種上了大片雪白的太平花,花蕊黃而清香。

所有人宮人們走路幹活都輕手輕腳的,他們見到三年在外的西宮謹回來了也只是行了禮,連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西宮謹主僕三人再往裏走便看到了一座清冷的小佛堂,女人的念經聲不時地從裏面傳出。

小佛堂門口還站着一位面相精明,虎背熊腰的中年女人。

「是誰來了?」小佛堂內的念經聲停了下來,女人慵懶的嗓音從中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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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治臨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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