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相避（二）

呂林林又想起兩個人訂婚的那天。那天，送走親友后，兩個人又餓又累。就在路旁找了一家小飯館吃了一頓。吃完后，兩個人往家走。呂林林當天穿了高跟鞋，路上是被踩后變硬的冰雪，差點滑倒。沈充於是扶著呂林林一隻胳膊，兩個人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那時候，縱然雪地冰天，可是走在沈充身邊，呂林林心中充斥着溫暖和幸福，懷着對未來的無數的嚮往。是什麼時候，自己改變了心意？走遠的心，像隨風遠去的風箏，是覆水難收。

呂林林心想，自己真是個無可救藥的壞女人。在家人生病時，貪戀愛的歡愉；背叛了自己的愛人，背叛了自己的愛情；去覬覦他人的丈夫，打亂別人的生活。

「也許，一切該結束了。」呂林林想。

第二天，呂林林值班。下午值班時，呂林林不知道周策會不會像以前一樣到來。

呂林林心中不知道自己是希望他來，還是不來。雖然一次次告訴自己不應該，可是在心裏還是希望哪怕遠遠看到他一眼，哪怕沒有眼神的交流，只是他在那裏，就讓她心生無限的歡喜。呂林林無法說周策將是自己一生的摯愛。她年少時有過暗戀、愛戀，後來有了沈充。也許，不管多濃的愛戀也許都會在時間中最終轉淡。可是，現在呂林林卻清清楚楚感受到自己對這個男人的眷戀，她幾乎無時無刻不在想他。想見到他的念頭要用儘力氣，要不停地找到事情做才能被壓制下去。

下午自習只剩最後一節時，呂林林還是沒有見到周策。呂林林被煎熬在自己失落的思念里，可心底又有種說不清什麼的塵埃落定。

快放學時，呂林林卻看到了周策。母親那邊打來電話，呂林林要下樓，轉過角時，看到周策出現在走廊上的身影。

晚自習第一節，呂林林看到周策從走廊走過來，她不知自己該坐着繼續坐着還是站起。周策卻被迎面而來的呂林林的小組長截住了。好像在詢問什麼班級管理的事。呂林林匆匆走到了走廊一頭的洗手間里。

第二節晚自習，呂林林從走廊這頭走到走廊那頭，用手指輕敲走廊牆壁上的白色瓷磚。她第一次發現，原來瓷磚敲擊會發出不一樣的聲音。有些瓷磚可能後面是空的，敲擊時會發出「硿硿」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清楚明顯。大多數瓷磚的聲音則是悶悶的。

在走廊的一頭，呂林林正面碰上了周策。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手要舉起，舉到一半又放下。臉上帶着同樣的，不知所措和一些羞澀。似乎醞釀了一會感情，終於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要說什麼。

他像要笑着打招呼，呂林林轉過頭去，從他身邊走過。呂林林走進走廊最邊上班級的後門，往裏走了兩步，站在那裏。得益於這所學校瑣碎而嚴格的管理，和已經對領導老師進教室習以為常，還有堆積如山的作業。沒有學生回頭來看呂林林。她的一隻手緊抓住另一隻手的手腕，這樣才能阻止住手的大的顫抖。她僵硬地維持着視線毫無焦點地看向教室，明明知道周策不可能跟進來，可能已經走遠，可還是一動不動。時間只是過了一小會兒，呂林林卻覺得自己站得彷彿腳被粘在了地上。她終於把肩膀放鬆下來，走出教室。

走廊里空無一人。

呂林林在走廊的凳子上坐下來，覺得渾身無力。無力到無法去揣測對自己如此突兀的反應周策會有怎樣的想法。

昨天，她一遍遍在心裏告訴自己，不應該再放縱自己的不會見容於這個世界的愛，不應該辜負愛自己的人。可是，所有的心理建設，猶如堆在沙灘上的城堡，海水衝來，只餘一地散落的沙子。潰不成軍。因為他，她還是拋卻了自己的廉恥。

可是，我是如此愛你，是什麼阻止了我飛奔向你？原來，我以為是我的道德和理智。後來，我才明白，是你從未明確表白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