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回（第一節八百一十五） 孟浪后逢自考手不釋卷 向…

上回寫到，雖然小鼎放棄了「五一」假期休息狂補文化課，但是，立體幾何考試還是掛了紅燈。

順城師範學校是7月底放的暑假，小鼎放假回到家，家裏果真是向著爺爺春節前預設的方向發展了。

老宅子東邊已蓋起了三間新瓦屋，和原來那三間瓦屋體制大小相同，用料卻是天壤之別。原來的瓦屋雖然被稱作瓦屋，但四圍的牆是內生外熟根基淺。「內生」就是內牆是一尺二的土坯牆，「外熟」就是土坯牆外面附加的一道既省料又防雨漂水淋的四寸磚牆。「根基淺」就是瓦屋的基礎只有五層青磚，與俗語的「七濺八不濺」（七層磚的根基雨水能濺過根基，八層磚的根基雨水就濺不到根基最上層）還差三層青磚。這樣的房子是經不起連續暴雨的，遇到夏天暴雨不停的時候，小鼎的母親便將磨得鋒利的菜刀撂到當院裏「剎雨」，這是母親從祖上那是繼承下來的「屠龍術」，意思是要用鋒利的菜刀嚇退放肆的雨龍王。

當時，農村砌牆是頗有講究的。那青磚是規格標準的長方體：長八寸、寬四寸、厚兩寸。砌牆時，先縱向平放一磚，再在上一磚的外側橫向平放一磚，就構成了一尺二厚的牆，稱為「一平一頂」。也有「一立一頂」的，那是先縱向平放一磚，再在上一磚的外側立着放一磚，就構成了一尺厚的牆。當然也有「八寸牆」「四寸牆」，還有冬暖夏涼的奢華「尺六牆」。砌多厚的牆要根據家庭的財富情況量力而行。小鼎家這新瓦房可是表裏如一清一色的青磚，而且是「一平一頂」的「尺二牆」。連三間房子當中的兩道界牆也是八寸的青磚牆。這青磚還是自家制的土坯，瓷實實；自家租窯燒的青磚，透透熟。單是請燒窯匠就花了三十塊工錢，還管吃管住管抽煙地招待了七天七夜。新瓦屋還用水泥砌了尺把高的散水坡兒，這樣再也不怕夏天的暴雨了。

不過如果真是雨大，小鼎的母親估計還得往正當院子裏扔菜刀，因為新房是給大哥準備的。大哥剛剛定了親，已經給女方七大妗子八大姨扯了新衣裳，還給那女孩送了金戒指，這親事兒一定，離結婚的日子也就不遠了。

說起送給女孩兒的那隻金戒指，還有一段令人難忘的故事。那金戒指就是小鼎的大哥送給桂英妗子的那隻，也就是小鼎母親當年嫁給小鼎父親時用作嫁妝的那一隻，不過，兩年前被送給桂英妗子時，卻被桂英妗子當成了一隻銅頂針兒扔到她家神龕上的燭台後，被老鼠屎埋了半年多。

表舅的媳婦也就是小鼎的表妗子回娘家，她哥叫她嫂子把小鼎他大哥送的120塊錢帶回去，說二娃兒不上高中太可惜了，給陽城一高中的領導都說好了，按擇校生錄取。況且他們遠山店高中今年還考上了個北大呢，二娃兒如果去陽城一高讀上三年，不是清華就是北大，管打包票。不過，事兒沒辦成，也就不用送禮，錢退回去。末了還一再要張桂英把上次的黑提兜也退回去，至於那兩瓶大麴酒和一條煙，他跟遠山店高中的盧校長兩人已經揮霍掉了，也就不退了。

桂英妗子語帶嘲諷地問丈夫是不是要把那銅頂針兒也退回去，大舅說，既然是人家送來的就都退回去。

表舅媳婦笑着對他哥說，那兩瓶酒兩條煙，是你妹夫買了讓大娃兒拎給你的，那黑提兜也是你妹夫的。說話間，桂英妗子已從老鼠屎堆里扒拉出了那枚戒指，洗了洗，讓表妗子退回去。

爺爺和父親對小鼎說：「咱欠了你倆舅家的情，等你哥你們掙了錢要還人家這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