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崽崽

水生飛奔回家。蓑衣都沒脫，衝到房間看著熟睡的妻子，又悄悄的退到了廳堂。輕手輕腳的解下蓑衣，放到神龕後面的夾間。探頭探腦的推開了，南廂上房虛掩埋的門。

蓮英抱著小寶寶坐在床沿上，輕輕的晃動，看到二哥水生探著個腦袋進來，露出一個甜甜的微笑。水生連忙跨過門檻，從妹妹手裡接過新生的小寶寶。

「他一點都不鬧，乖的很，小小的非常可愛…」蓮英看著二哥抱小寶寶，眼睛一刻都沒有離開。連忙介紹起這個，比二哥早半天認識的二哥的孩子。

寶寶聽到大人聊天的聲音，微微的睜開了眼睛。水生看著小寶寶莫名的心喜，說道：「以後這小小的乖乖就叫崽崽吧？」小寶寶翻了個白眼，心道：「你多幼稚取這名字，以後出門混多丟臉？」

蓮英忙輕輕拍著雙手附和：「可以，可以，這名字太符合他可愛的樣子了。」

（三十年後，蓮英關愛的叫崽崽。30歲的崽崽愉快答應的時候，卻發現姑姑叫的是她自己的孫子，那個小崽崽。心裡快嫉妒瘋了…）

給自己孩子取這麼一個有愛的好名字，水生覺得成就滿滿，立馬就要抱到妻子那裡去一起分享一下。

水生抱著寶寶，邁著輕快的步伐來到北廂下房，輕輕擠開虛掩的門。進入房間，看著熟睡的妻子，抱著寶寶來回輕輕的踱步。最後水生還是決定暫緩，和妻子分享這個好名字。

抱著崽崽，進入老太太的廚房。瞄了一眼在灶台忙碌的媽。默默的坐在燃燒熊熊柴火的灶口，溫暖一下在寒冷冬天戶外，冰凍一整天的身軀。還有他更冷的心。

水生從小就不是那種，聰明伶俐乖巧的人。五個兄妹就數他最不得老太太的意。尤其是水生一把火把整個村子燒了，老太太簡直恨吶！

水生更是是一肚子火。什麼是他一把火把村子點。主要當時村裡都燒大灶台，有時候擔心濕柴火，不好生火，就會在灶塘還有餘溫的時候，把濕柴火放進去烤乾。

有那麼一天水生在外面放牛，小夥伴對他說，你家煙囪冒煙了。水生沒當回事，覺得又是媽媽躲著他在做好吃的。這是老太太的常規操作，有什麼好吃的先把水生支走。然後才大家一起吃。不過水生也不是個乖小孩，明白事之後。只要發現家裡有好吃的蛛絲馬跡，一定翻箱倒櫃找出來，一個人吃光。

當小夥伴提示煙囪冒煙，水生心裡就暗下決心。放完牛回家了，一定要把媽媽偷偷做的好吃的，找出來全吃完。但是他回家之後，整個村子都完了。廢墟里除了閃爍點點殘餘的火光和幾縷青煙，只有一群哭天搶地的大人，拿著小棍在灰燼里扒拉。

其實也沒什麼扒拉的，老太太當年就扒拉出4塊大洋，還有被大火熔化成一坨白銀的大洋。老太太絕望的哭昏過去好幾次，只是抓在掌心的大洋，還有抓手裡的白銀坨坨可沒松過手。大家都難過的吃不下飯，但是住宿不能不考慮。大家圍攏在村頭，給過路人搭的涼亭商議。

「現在社會主義好！祖輩為了躲避戰亂，才來這山卡卡里。如今社會太平，土地也是集體的，我們搬到山腳下的山谷里去住吧？那裡地勢平坦，稻田又多，離城裡也更近。回家少爬幾大座山，大家有什麼意見沒有？」年青的老翁發言了。

大家一起附和，就從深山老林搬到山谷里了。雖然蓋起了大房子，但是蓋房的艱辛，是老太太這輩子吃過最多也是唯一一次的苦。

老太太出生在隔壁鎮上，父親是個薄有資產遊手好閒的公子哥。而老太太又是獨女，掌上明珠當的起。到解放的時候公子哥錢燒的差不多了，平安過渡。老太太正好嫁給年輕有為的村幹部，而且年輕有為的村幹部還是個耙耳朵。幸福生活一直美滋滋。

水生---她不得意的二兒子，居然把家燒了，不！居然把村子燒了。為籌錢建房，老太太省吃儉用。褲子都捨不得買，一條褲子反覆穿，洗了沒晾乾，都不能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