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應聘
「同學，是來報名的嗎?大班還是一對一？要報哪些學科?多科報名有優惠哦，這是宣傳單你可以先看一下……」
薛昊晴聽着面前年齡頗大的阿姨嘰嘰喳喳地說了一陣，伸手接過對方遞來的傳單后，方才找到機會插了一句：「一對一……」
「哦，同學要報一對一輔導呀。一對一好啊，老師學生點對點授課，學習效率高，學生反饋及時。這邊你可以先填一下報名表，等我們給你分配的老師到位會電話通知你，第一節課試聽結束不滿意隨時退……」
「那個……」薛昊晴抬手打斷了對方的話頭，弱弱地接了一句，「我是來當老師的……」
說完這句話后，薛昊晴能夠感覺到阿姨方才連綿不絕的氣勢都猛地一滯，隨後見她細細打量了自己一陣，才有氣無力地朝側旁指了指：「喏，去辦公室找汪老師。」
薛昊晴點頭道了聲謝，起身轉進了側旁的過道，不多時便瞧見了掛有「辦公室」字樣的教室，於是加快步伐走了過去。
身後阿姨又開始嘰嘰喳喳地說起來了，依稀可以聽出說的是：「……大班好啊，學生間有競爭、有交流，學習勁頭高……」
一對一好，大班也好……反正給錢就好？
薛昊晴搖了搖頭，將腦海中的雜念通通摒棄掉，看着眼前虛掩的木門，抬手叩了兩聲。
「進！」室內傳來的是帶着幾分嚴肅的中年嗓音。
推開門，映入眼帘的是位一副不苟言笑模樣的中年男人，應該就是剛才阿姨說的汪老師。
汪老師瞧著來人，放下了手中的筆：「什麼事？」
薛昊晴小心斟酌著言語，走上前去：「汪老師你好，我想來這裏當老師，請問有什麼要求嗎？」
「嗯？」汪老師朝這邊上下掃視了一眼，方才揉捏著下巴問了句，「什麼大學什麼專業的？」
果然入門都要是大學生……是啊，誰要高中生來做輔導呢……
但來都來了，薛昊晴索性撒了個慌：「今年剛高考完，志願結果還沒出。」
「哦?」汪老師提起了興趣，「多少分？」
「嗯……660分。」
如果要我出示成績單，那就不來了……
所幸汪老師並沒有討要什麼憑證，而是打開抽屜抽出了一張試卷，指著上面的一道題：「花十分鐘時間做這道題，然後講給我聽聽。」
薛昊晴將試卷擺正過來，視線鎖定了那道題，是一道很經典的圓錐曲線題，這種題型平時刷過很多，此時接過筆來順着思路便開始解題。
約莫兩分鐘后，薛昊晴抬起頭來：「我可以開始講了。」
…………
走在回家的路上，剛下過一場雨的街道很是潮濕，路旁的行道樹上還會時不時地掉下幾滴水珠，空氣也是罕見的清爽。
薛昊晴深深地吸了口氣，此時回憶起剛才相當順利的「面試」過程，抬起手掌接住了一滴樹上滴落的水珠，感受着掌心的濕潤，不禁笑得眯上了眼。
我也可以當老師了……
又想起汪老師說的：「……一共五十個課時，一小時算你四十塊錢……」
這就是兩千塊了啊……
薛昊晴攤開的手掌都不自覺地虛握了起來，腳步也更加輕盈了。
這般不多時便回到了租住的小屋，輕聲推開了虛掩的房門，母親已經躺在床上睡着午覺了——為了熬夜班，母親一般下午都會睡幾個小時。
薛昊晴躡手躡腳地上前抽走了放在床頭的手機，
回到了自己的裏間。
因為自己沒有手機，所以薛昊晴給汪老師那邊留的是母親的手機號，為了盡量避免這件事被母親知曉，就需要確保是自己接通那邊的電話。
薛昊晴看了眼時間，已經快到三點鐘了，將手機放在書桌邊角后，便收攏起心思，攤開了書桌上的試卷開始做題。
雖說可以通過補習班賺錢，但當下學習才是大事，薛昊晴倒不會本末倒置地為了賺錢便不顧學習了。
時間匆匆流逝，待得手機鈴聲響起的時候，已經是五點半了。薛昊晴抬手拿起手機接通了電話，還探頭朝外面瞧了眼，母親已是被這陣聲響吵醒了，此時正揉着眼睛坐在床上。
而後便聽着手機對面傳來的聲音：「給你分配了一個學生，初三升高一數學入門輔導，明天下午兩點過來試講第一節課，有問題嗎？」
薛昊晴這邊就「嗯，可以」地附和著，最後說了句「謝謝汪老師」便掛斷了電話。
薛母那邊聽到通話結束了，這才問了一句：「是學校的老師嗎？」
「嗯，說了下假期安全事項。」薛昊晴說着將手機遞了過去，看見母親神色間並未有什麼疑慮，心下便偷偷鬆了口氣。
很好，母親並沒有察覺到什麼異常，接下來就只需要備好課應對明天的試講了。
這般想着，薛昊晴回到裏間，從自己的書桌下邊翻騰出了高一的數學教材，捧在手裏掃了眼目錄，隨後便攤在書桌上從第一節看了起來，時不時還會用筆勾畫一下。
就當作是複習了。
…………
第二天出門的時候，恰是正午時分，陽光熾熱得很，昨日那場晴雨的痕迹早便被蒸幹了，空氣又恢復了往日的燥熱。
還未走片刻，額頭便沁出了汗水，薛昊晴抬手隨意抹了一把，倒是沒有在意這烈日的炙烤，心思全然放在另一隻手中的布袋上。
布袋裏裝着的是待會兒需要用到的講課教案，是薛昊晴昨天約莫花費了兩個小時的成果，教案上的內容主要是書上的知識體系輔上他自己的理解，還有其精心挑選的練習題。
這一路上，薛昊晴難免思忖著這第一節課的進度該如何推進，要怎樣才能留住學生，按說在學校里看那些老師講課也不是件很難的事情，而且個中還有一些問題自己可以規避——比如數學老師總是重複一些無實際意義的概念知識，而且課堂上的例題也過於淺顯了。
這般想着事情，路途倒顯得短了很多，待得走進「天之驕子」的時候，牆鐘上顯示的時間才剛到一點半。
昨天汪老師說兩點上課，今天薛昊晴便刻意早些出了門，為的是留點時間諮詢一下具體事宜，畢竟昨天當着母親的面也不好在電話里直接問。
沿着走廊來到辦公室前，瞧見汪老師就坐在裏面，薛昊晴便叩門示意了下，走了進去。
汪老師自是認出了薛昊晴來，寒暄了句:「來得這麼早啊，坐一會兒?」
薛昊晴點了點頭，倒是真的找個椅子坐下來后，才問道:「汪老師，這試講第一節課是多長時間？」
「兩個小時，每節課都是兩個小時。」汪老師扶了扶鏡框，末了又補充了一句，「試講通過的話，這兩個小時也算錢。」
兩個小時的話，也不耽誤我回去吃晚飯……
薛昊晴點了點頭，接着問:「我在哪裏講課呢，就在這個辦公室嗎？」
「不是，你等一下。」汪老師說着從抽屜里抽出一張表格，提筆勾了一下，「五號教室，試講通過的話，以後都在那個教室講。」
「那試講需要注意些什麼？」薛昊晴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倒也沒什麼需要特別注意的，記得多帶着學生學，別只顧著自己講。」
「好的，謝謝汪老師。」薛昊晴說着已經站起身來，「我先到教室去了。」
「嗯，好好講。」
走出辦公室后，薛昊晴開始循着教室牌號找尋，不消片刻便來到了五號教室前。
推開門走了進去，教室內部的佈置稍顯稀鬆，十方左右大小的空間內僅擺放着兩套桌椅、一面黑板和一台牆式空調，教室的側方開了窗，陽光透射進來，映得內部頗為亮堂。
當然教室中還有一些小佈置，比如黑板上面掛着的牆鍾，還有窗戶旁邊配套的窗帘……
順手將木門掩上，薛昊晴上前抽開張椅子坐了下來，細細感受着教室中的氛圍，明亮、安靜、寬敞，比之學校或是比之租房，這裏的學習環境可真是優越太多了。
是的啊，畢竟人家也是花了錢來這邊補習……
能夠送來這邊補習的，家庭狀況應該是相當好的吧，也不知道好不好相處……
還有學習成績不知道是什麼水平的，基礎太差的話會很難教的吧……
再次抬頭看時鐘的時候，距離試講已經只剩不到一刻鐘的時間了，薛昊晴收了收心思，從布袋裏取出了昨天就寫好的教案，準備再次預演一下講課的進程。
雖說此前寫教案的時候就有想過怎麼將這些東西循序漸進地講出來，但眼下再準備充分些總歸是沒錯的。
這般時間又走過了十分鐘，便聽見「咯吱」一聲從身後傳來，薛昊晴收好教案轉過頭時，看見的是一個剛推開門正往裏走的少女。
少女注意到教室裏面已經坐了人，愣了片刻，轉身出去又瞧了眼教室的牌號，才走進來問道:「是五號教室的老師嗎？」
薛昊晴站起身來點了點頭，此時認真地打量起眼前這個少女，少女穿着米黃色的純色短衫外加齊至膝蓋的牛仔短褲，背着純白的小包，手上還提着個袋子。
再看其面容，柳眉杏眼、瓊鼻薄唇……怎麼感覺在哪裏見過？
正當薛昊晴困惑之際，少女已經抬起空閑的那隻手指了過來：「哦，我記得你，你是昨天那個走樓梯差點摔跤的！」
薛昊晴頓時滿頭黑線，瞧著那兩鬢染紅的兩束短髮，他也想起來了，這是昨天那個看見自己出糗還笑出聲的少女。
而薛昊晴對於這個少女的第一印象猶自未變:這麼小年紀就化妝燙頭，不是什麼好學生……
這學生，恐怕不太好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