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
倆股強勁的氣息相撞，山崩石裂的轟鳴聲在半空中爆開。
林紅玉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似的在空中徑直墜落，衣服上的梅花印記在血跡下透出殷紅。
金光散去，整個院子四處都是碎石斷柱、殘垣斷壁。謝逸年金光中出現，依然是那副輕鬆模樣。
「謝師叔？」
「怎麼樣六師侄，你謝師叔厲害吧！這招可帥了，還是我偷偷和呂桃學的呢。」
林紅玉瞪大了眼睛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稍微一動「噼里啪啦」的聲音從骨骼內部傳出——經脈盡斷、筋骨寸裂。
血液像蝸牛爬動似的緩緩從林紅玉的鼻腔和耳朵流出，黏稠的感覺侵蝕着他的意識。
謝逸年慢悠悠地走到他的身邊，不染塵埃的衣袍和地上滿身血跡的妖人形成強烈的對比。
「春香鋪，我記得你們好像在…嘶……」
林紅玉吃力地轉動眼睛看着謝逸年，他不明白為何眼前這個人和他同為四品修士一擊就把他打成了這樣。
「不是早就滅絕了么？」
「你、你個…偽君子知道什麼！」
林紅玉幾乎是尖叫着喊出一句，然後謝逸年彈了彈手指。先是脊柱斷裂的聲音傳來，緊接着林紅玉痛到失聲的尖叫響徹雲霄。
「疼、疼疼——！」
「你這個惡魔，你才是邪教！你不如殺了我！！」
謝逸年蹲下身子，冷漠和鄙夷的眼神看得林紅玉直打寒顫。他用張好好聽不到的聲音在林紅玉耳邊輕輕說到：「我其實還有一個別名叫…流雲。」
林紅玉驚訝地睜大眼睛，哪怕張好好隔着這麼遠都能感受到林紅玉掙扎着想起身的衝動。「你、你是、你是那個！」
當年各門派圍剿十二坊，問仙門派出的就是呂桃和謝逸年。當年的謝逸年還叫流雲，曾憑着一桿名叫「破門」的槍單槍匹馬滅了十二坊中的三坊！
雖然水星祠內發生的震動足以摧山毀樹，但對戰的餘威在碰到水星祠外停駐的月光時皆化作飛灰湮滅，水星城的百姓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
「哎，你們看你們看，月亮出來了！」
「什麼嘛？書上不是說會天降祥瑞嗎？」
「真無聊，我們就在這干看着人家解決了我們自己的事兒。」
「得了吧你，就你那功夫還不如干看着呢，給人家添什麼亂。」
「……」
來勢洶洶的邪氣漸漸淡散，水星城又恢復了平和安詳。在看見林紅玉毫無還手之力后，張好好再也抵抗不住身上的疼痛和疲憊，頭一歪就昏睡過去。
謝逸年五指併攏成掌，金光凝成線條在他手掌中凝聚成靈符。只見他雙指捻住，符咒便在一陣抖動后被打進了林紅玉的體內。
問仙門是出了名的護短，林紅玉把張好好打成這樣，寫一遍當然要好好招待他。
……
張好好醒來時已經躺在床上，身上各處傷痕也得到了包紮。月光透過竹窗照在地面，他剛想翻個身體內「噼啪」響個不停。
「我睡了多久……」
「系統，系統？」
「嘶…差點忘了，系統還得三天後才能好。」
吱呀。
謝逸年推門而進，他手裏拿着瓶丹藥和一塊烏黑的桃木護身符。
「六師侄，你這傷還得養三、四天。雖然你被揍得很慘，不過有我的靈丹妙藥保管你一顆下去……」
謝逸年賤兮兮一笑。
「葯到命、病病除！」
哐鐺！
手掌大的藥丸撞進碗裏，難聞的藥味瀰漫在房間中。那味道比壞了的香菜混在臭雞蛋簍子裏還要刺激，張好好看着那掌心的藥丸嘴巴張成了一個圓形后又馬上閉上。
「吃下去不會噎死吧！」
謝逸年笑眯眯地把瓷碗遞到他的面前，那臭味熏得張好好眼睛直掉眼淚。
「謝、謝師叔，沒有別的嗎……」
「要不還是算了吧，我覺得我自己已經好了！」
「師叔，師叔，師叔！」
「別別別，別客氣，我自己來…我自己……自己……嗚……」
謝逸年抓開張好好的下顎，硬是把那顆手心大的藥丸塞進了他的嘴裏。
藥丸入喉，苦澀的土味從他舌尖化開。張好好只覺五臟六腑都被人捏成一團打了個死結，苦得他眼淚直飈，差點口吐白沫倆眼一番就撒手人寰。
「謝、謝、謝師叔……」
「別客氣師侄，別急着謝我，這個護身符你拿着，有什麼事再喊我。」
謝逸年把那塊桃木製的護身符塞到張好好手裏后就起身離開了，房間內只剩下差點被藥丸苦暈的張好好和那塊桃木護身符。
不知過了多久，清涼的感覺從他腹部向四肢百骸散開。張好好咂了咂嘴，苦味在他嘴裏打轉。
周遭的靈力像是有了自主意識般傳輸進他的體內，張好好躺在床上剛想開口卻發現自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張好好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任由靈力在他周身大穴遊走。突破之意隱隱在他眉心跳動，張好好屏氣凝神開始嘗試掌控並引導遊入他體內的靈力鍛體淬魂。
屋外，謝逸年用靈視法觀察著周遭的靈力走向。設下禁閉結界后大步流星地向水星殿走去。
他剛剛給張好好灌的那顆丹藥是從陰桃樹上提取練成的寶物，能夠加快靈力吸收和品階突破，這樣的好東西可不多見，光是長成就得大量的天材地寶滋養。
謝逸年回頭看了一眼被結界禁閉的屋子，隱晦不明的情緒在他眼裏翻騰。
張好好，不要讓我失望。
……
結界內，張好好已經漸漸能控制體內的靈力流動。枯竭的經脈得到灌溉之後開始恢復鮮活，他引導著靈力擴充進經脈深處，空氣中濃稠的靈力漸漸變成絲線。
這是即將步入六品的標誌——凝氣成型，化靈成絲。
當修士品階步入六品時對於靈力的掌握就開始從巨大化到精細化，能將無形紛擾的靈力抓握成形變換形態。
張好好體內的靈力即將達到峰值，空氣中的靈力已經被他盡數納入體內。
還差一點！
試了倆三次之後，張好好始終都離那個門檻有一點距離。
就在他打算再進行一次衝擊時，體內的靈力忽然變得躁動不安。原本平靜的靈脈開始止不住的發熱，一股熱氣在他體內孕育。
張好好眉頭一簇，剛剛凝聚起來的幾團靈氣也驟然散開。周圍青色的靈線模糊不清，併發生小幅度的潰散。
這是怎麼回事？！
原本節節攀升的靈力陡然跌落，原本到達峰值的靈力開始走下坡路。
張好好凝神靜氣，調動經脈內剩餘的靈力想要阻攔那些向體外散逸的靈力，可倆股靈力剛剛接觸他自己的靈力也隨着散逸的靈力失去控制！
這？！
此刻房間的靈力已經形成不小的亂流，一面將張好好的靈力抽出體外，一面又將周圍的靈力吸聚到房間之內。
如果謝逸年還在的話那他必然會強制阻止張好好繼續衝擊，他現在的狀態萬分兇險，正是修士們談之色變的修鍊大難——走火入魔。
由於張好好是通過服用丹藥強行突破倆品後到達的七品，所以體內的靈力經常處於不穩定的狀態。
再着他的戰鬥方式太過拚命，動不動就榨乾體內所有靈力，長期如此對修士的靈脈會有不小的損傷！
謝逸年給他喂下的丹藥名為「十里丹」，服用者會將周遭靈力盡數吸進體內轉化，這些進入身體的靈力使得張好好本就不穩的靈脈逐漸動蕩，所以他才會走火入魔。
可惜張好好並不知情，要怪也只能怪謝逸年太過心急。自從張好好被林紅玉關押之後，謝逸年天天都想着找到自家師侄然後給他猛灌丹藥和靈力提升修為。
「嘖……」
張好好感受着體內紊亂靈力帶來的衝擊，身體也被房間中的亂流來回撕扯。
好死不死，外面還讓謝逸年的結界鎖上了。
噗！
張好好一口鮮血湧出喉頭，周遭的靈力失控般湧入張好好的體內。岌岌可危的靈脈處於崩潰的邊緣，超負荷的靈力載感撐得張好好頭腦發脹。
「我就修個仙，怎麼這麼難吶！」
眼下的情況必須儘快做出決斷，否則張好好遲早在內外倆股靈力的衝擊下撕成碎片。
張好好吐了口血沫，眼中漸漸升騰起執著的火光。如果此刻止息收氣就算能夠平復下來修為也會倒退回八品，與其這樣還不如放手一搏！
強神聚氣，屏息淬神！
張好好大開靈光，將所有的靈力一起壓入靈脈。龐雜的靈力流如同水壩崩堤般湧進他的五臟六腑、身體各處。
大量的靈力硬生生撐得他的靈脈表面都出現了細微的血絲，如果再強行堅持下去那他必將爆體而亡！
「高考我都熬過來了，我就不信修仙還能比高考難！」
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從那四處衝撞的靈力當初引著幾綹游遍周身大穴，開始有條不紊地轉化起狂暴的靈力。
但靈脈中參與的靈力實在是太多，張好好此刻就像是陷入無底的泥潭當中，難以呼吸的感覺從胃部傳了上來。
噠、噠噠！
有幾條靈脈已經成承受不住壓力發生斷裂，疼痛的感覺直鑽骨髓刺激著張好好的大腦。意識和身體都被靈力折磨的他要緊牙關又引導了十幾綹靈力開始轉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