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風雪

第二十七章 風雪

過了山門,上山的路越來越難走,有些地方甚至已經不能稱之為路,劍無書令那些普通僕人折回山門處等候自己,而他則與老陸以及暗中潛著的人繼續往山上去。

僕人返回時,劍無書還特地問了魏青,是否要繼續跟着自己,魏青雖然什麼也沒說,但那漂亮臉蛋上的固執也早已說明了一切問題,劍無書也不勉強她,既然魏青願意跟着,那便讓她跟着就是。

劍無書與老陸在險峻的崖壁上如履平地,他們身側不遠處也偶爾有幾個黑影閃過,只是那非要跟着來的魏青卻是沒了蹤影。

一處枝棱著的怪石,劍無書與老陸就站在這裏。

「少爺,當真不管那丫頭?」

「我只在此處等半個時辰,若她上來了,那便帶着她一起往上,若是她來不了,那就不等了。」

「倘若那丫頭沒了呢?」

「那魏引也怪不得我。若她願意安逸的活着,送她一場榮華富貴一世安康也不是什麼不得了的事,既然她選了另一條路,就要學會承受後果。」

「是,少爺。」

山崖上的風又冷又急,魏青從起初全力奔跑還能勉強跟上劍無書他們,一直到山路絕盡,劍無書與老陸用輕功登崖開始,她就跟不上了。不習武的魏青只能手腳並用的慢慢往上攀爬,許久未穿裙子的她很是不習慣,這也導致她兩次從崖上摔下,所幸爬的不高,只是簡單擦傷了皮肉而已。

心裏發狠的魏青直接將自己那艷麗的紅色長裙撕去一半,少了礙事的裙子,魏青攀岩的動作快了許多,只是那白晃晃的大腿卻經不起山崖的風吹,這才沒爬多久,她就已經感到冷凍刺骨。

以前跟着魏引的時候雖說不上錦衣玉食,但魏引也未曾讓魏青做些什麼太過勞累的活兒,一雙玉手還算得上嬌弱纖細,而此刻,魏青的手也已是血肉模糊。

又冷又疼的魏青向上攀爬的速度越來越慢,有好幾次因為雙腿冷得麻木險些從崖上摔下。

此時可不如先前,要是在這時候摔下去,那魏青也只得落個粉身碎骨的下場。

魏青可不知道劍無書有沒有等他,但想來那高傲的神秘公爺是不肯停下自己金貴的步伐來等她這個弱女子的。

魏青望着茫茫夜色中不知幾何高的山崖,丟開腦中那些怯弱的想法,咬咬牙,又往上慢慢爬去。

怪石上,同樣閉目養神的主僕二人,老陸率先睜開了雙眼,他有些意外的看向怪石下被濃霧遮掩的山崖,想不到那丫頭竟然跟來了,不過老陸卻並未出聲提及,而是提醒劍無書道:「少爺,快到時辰了。」

劍無書聞言睜目,「還有多久?」

「二十息。」

「二十息?」

劍無書呢喃道,想了想又問:「你能看到她了嗎?」

老陸道:「能。」

劍無書一愣,隨即笑道:「倒有幾分決心,留個人在這兒準備帶她上去吧,我們就不等了。」

「少爺說了算。」

說罷,劍無書率先往崖上越去,老陸緊跟其後,就在他二人走後,一道黑影悄然附於怪石。

山王坪絕巔是一座圓柱形的山體,原本應該是峰巒怪異的山頂卻像是被人用偉力生生剃去一般,整個山頂平坦得與地面一般無二,這也是「山王坪」中「坪」字的由來。

越過最後一個借力點,劍無書與老陸二人登上絕巔,此時映入眼帘的才算是山王坪真正的宗派大門。

不如極北之地其他世家道場,山王坪的宗派大門顯得格外低調,或許是因為絕巔之上地方太小施展不開,山王坪的宗派大門倒像是尋常商吏的府邸一般,不過大門處常擺放的石獅子變成了塗滿青色染料的麒麟,麒麟閉目,安靜祥和,硃紅色的大門上掛着兩個燙金的把手,門上面的墨黑牌匾上赫然寫着「山王坪」三個大字。

這牌匾上的字也不知是誰題的,若說麒麟祥和,那這牌匾上的字卻凶煞萬分。

隔着十來丈的距離,劍無書饒有興趣的笑道:「若傳聞中南幼麟乃是天生麒麟像的話,那這南幼家可是一門雙麒麟,也不知祖上燒的什麼高香,拜的哪座仙人,能得到這樣的庇佑。」

老陸落後劍無書一步,雙手端着落於下腹道:「哪有真龍羨慕麒麟的。」

劍無書笑了笑:「倒也是。」

劍無書迎著風雪走向山王坪大門,卻又在大門外一丈處停了下來,轉頭頗有些擔憂的問老陸道:「老陸,你說南幼長生那老王八蛋不會還活着吧?」

不待老陸回答,劍無書緊跟着念道:「長生長生,那老王八蛋要是還真活着,這幾百年的功力施展開來,少爺我還沒完全恢復豈不是得交代在這兒?」

老陸微微一笑:「少爺莫怕。」

老陸的回答像是一劑定心丸,劍無書聽后釋然道:「倒是少爺我落了下乘,這不管是不是人啊,終究還是怕死的。」

說罷,劍無書再次轉身正面山王坪大門,雙手傲然負於身後朗聲道:「我有一命,借自落魄書生魏引,今請山王坪南幼麟,出宗償命!」

劍無書話音落下,山王坪頓時警報大作,前堂錘鼓,祖祠鳴鐘,近百雪雕自山王坪驚起盤旋於劍無書二人上空,不過兩息,山王坪大門敞開,數十青衣蒙面人魚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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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劍無書二人包圍在刀劍之中。

銀絲精心縫繡的麟紋在青色長袍的衣擺上肆意飛揚,隔着風雪,數十柄刀劍的寒氣更甚,不過劍無書依就處之泰然,靜靜等著正主登場,不過又等了兩息,門內卻再無人出現,劍無書一聲冷笑,「不敢露面?」

門內傳出聲音道:「我很忙。」

不屑之意,不言而喻。

劍無書當即嘲諷道:「哼,你我雖未見面,不過這麒麟美贊倒的確名不副實。」

門內聲音不緊不慢再次道:「哦?說說。」

劍無書聞言繼續,「第一,山王坪雪雕聞名整個極北之地,哪怕在遮天蔽日的風雪中依然能鎖敵於數十丈之外,就算我們在山腳處,山門處都沒能引起你南幼麟的重視,那麼在登崖時雪雕鳴警也應該能讓你重視三分。第二,山王坪迎客禮儀我倒也略懂一些,自然迎敵應對也知曉半點,這鐘鼓齊鳴也算是對敵的最高禮遇了。」

說罷,劍無書又環指四周接着道:「第三,山王坪麟紋青衣衛可不是山腳處那些雜魚可比的,雖說不是人人皆入二境,但最次也儘是凡境肉身大成的高手,這要是尋常三境以內修士只怕片刻便會被圍殺至死。」

「哈哈哈哈!」

門內傳出笑聲,接着是斷斷續續的鼓掌聲,空蕩蕩許久的大門一名身着黑衣的男子笑着鼓掌走出,他立於台階上,居高臨下地看着劍無書,「你知道得倒是不少,不過我很好奇,整個極北之地並無『劍』姓世家,你到底是從哪邊來的,又要往哪裏去?」

劍無書直視黑衣男子,臉上並無懼色,只見這男子神形間與南幼慶的確有諸多相似之處,不過比之南幼慶少了三分頹廢,多了七分霸道,劍無書昂首不答反問:「南幼麟?」

黑衣男子傲然,「是我。」

話音落下,一股無形的壓力朝着劍無書籠罩而來,麟紋青衣衛手中的刀劍出現轟鳴,就連呼嘯的風雪在這一刻都有了短暫停息,一道殺氣夾雜其中悄無聲息的掠過劍無書的額邊,一縷青絲悄然斷落。

劍無書察覺,眼神變得冷冽,迎著南幼麟散發的內力向前一步,轉眼間壓力潰散,一切如初。

劍無書冷哼一聲,「麒麟子不過如此。」

南幼麟聞言並不惱,只是眼神微動間,先前被自家主子震懾的數十麟紋青衣衛向劍無書一擁而去。

老陸見狀不急着上前幫忙也就罷了,反而笑着悄悄退出戰圈。

劍無書雖赤手空拳,但面對數十強敵卻絲毫不慌,鬼魅的身影在風雪點綴的黑夜中如魚得水。

只見縱橫的刀光劍影中,一道白色身影穿梭其間,劍無書隨手奪過一柄利劍后,正式開始這場盛宴。

劍無書橫出一劍劍氣奔騰,身前五位麟紋青衣頃刻間倒飛而出,劍無書看也不看又以一招貴妃醉酒將身後正欲偷襲他的一位麟紋青衣喉嚨洞穿。

今夜的第一抹血,印在了風雪中。

似見了血,劍無書更興奮了,他手中那普通的長劍就像是閻王索命的貼,劍光過處,閻王留貼,見貼及喪命。

劍光夾着血光揭開一場屠殺,那旁人羨煞不及的入境高手在劍無書的劍下猶如待宰的羔羊。

而另一邊,南幼麟始終保持着一抹微笑,哪怕是自己的手下已經快被屠戮殆盡,他也沒漏出半點慌張的神色。

雪地里,血泊中,倒地的麟紋青衣越來越多,先前還頗具聲勢的麟紋青衣衛們,現在還堪堪不過雙手之數站着。

他們將劍無書圍在其中,亦如先前一樣,不過身邊那曾並肩作戰的人卻再也站不起來了。

劍無書冷眼橫掃一周,身形一閃奔著其中一人掠去,其他麟紋青衣見狀要攔,卻敵不過劍無書更勝三分的速度。

劍光過處,再倒一人。

三息之後,劍無書將手中長劍朝「山王坪」牌匾扔去。

一聲悶響,長劍入匾七分。

隔着血色的風雪,劍無書再次迎著南幼麟朗聲道:「我有一命借自落魄書生魏引,今請山王坪南幼麟,上前償命!」

面對劍無書的一再挑釁,南幼麟的步子動了,這也是今夜他第一次邁下自家宗門的台階,走出為他遮蔽風雪的屋檐。

南幼麟也站在了風雪中,他直視劍無書道:「魏引的命可以還你,可我這幾十麟紋青衣的命又怎麼算?」

劍無書傲然,「想要殺人,自然也要有被人殺的打算。」

「說得好!」

南幼麟暢快道,可他隨即臉色一沉反問劍無書:「既如此,那你又為何要請我償命,那魏引不是你送到我嘴邊來殺的嗎?」

說着,南幼麟從衣袖中取出昨日劍無書贈與魏引的匕首,毫不在意的丟在雪地中接着道:「這匕首雖算得上寶物,但也不至於讓我南幼麟殺人奪寶,你們的借口拙劣得很。」

「呵!」

劍無書冷笑,隨後看向不知何時被送上山頂的魏青冷語道:「我需得着魏引來送死嗎?」

南幼麟一愣,沒想到劍無書會說出這樣一句話。

劍無書接着道:「你們知曉此事的所有人都認為是我讓魏引來送死,是我想找你山王坪的麻煩,才讓魏引以命求名,可你們有人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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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我,是我讓的嗎?」

劍無書指著南幼麟道:「本公子行事還需得着什麼借口,要上你山王坪,你南幼麟莫非攔得住?」

氣急的劍無書破口罵着:「這該死的魏引自作聰明,好好的心情都被他給害了。」

見此,南幼麟嘲諷道:「魏引已死,你說這些會不會太過虛偽了,剛剛還藉著魏引的命要我償命。」

「好話本公子只說一次。」

頓了頓劍無書又自言自語道:「因為那渾人真的死了啊,本公子一生只欠過一人,那人的恩還沒來得及還,又怎能容忍還欠其他人,既然魏引死在你手上,那便請你償命好了。」

說罷,劍無書今夜第一次殺機迸現,有所察覺的老陸早在劍無書話音落下之時便將腰間寶劍擲於劍無書,劍無書臨空接下寶劍,順着劍勢飛身往南幼麟直刺而去。

見劍無書襲來,南幼麟高聲喝道:「來得好。」

緊接着南幼麟黑色長袍隨風而動,布料被勁風在空中撕扯得劈啪作響。

劍無書的劍眨眼而至,劍尖寒芒在半空劃出一條奪命的細線。

南幼麟的手上不知何時帶上一雙銀絲手套,接着僅用二指便將劍無書的劍捏住,不過乘起的劍勢卻激起四周的風雪。

劍無書一劍未果,挽起劍花掙開南幼麟雙指又直刺一劍。

這一劍,南幼麟沒在正面相接,側身躲開后一記重拳轟出,開始反擊。

風雪中只能看見劍光與銀光打得有來有回,幾個呼吸間已是數十招過後,奔騰的拳勁和凌厲的劍氣在周圍肆虐,魏青也早已在兩大絕世高手的較量中嚇白了小臉,有些頂不住的她腳步有了向後退去的徵兆,而就在這時,老陸笑着向前一步,頓時山王坪雪地宛如兩方世界。

老陸身前的雪地殺機暗藏,而老陸身後,風雪驟停勝似人間仙境。

劍無書與南幼麟的較量還在繼續。

此時的劍無書早已打得興起,一些頂尖的劍招也被他信手拈來,彷彿那大雪中與人搏命的人其實不過是在表演一曲劍舞罷了。

而另一邊,南幼麟則是越打越心驚,他實在想不出眼前這年輕人怎麼會那麼多劍招,而且到目前為止,他甚至沒察覺到劍無書的氣息有什麼變化,雖然他心裏早有準備,這年輕人必是五境以上的高手,可眼下,仍舊驚著不少。

又一次一拳彈開后劍無書的劍后,南幼麟飛身退回宗門石階之上,見南幼麟要退,劍無書哪裏肯讓他走,一道內勁逼入長劍,接着便是如長河席捲的劍氣湧向南幼麟。

南幼麟的臉色第一次變了,彷彿之前閑庭信握都是笑話一般,他雙拳交叉胸前,隆起的肌肉將身上的長袍撐開,皮肉表面的黑色麟紋像是活了一般,內勁遊走間微微顫動,活脫脫一副猙獰的麒麟怒目。

劍氣激蕩開風雪直奔南幼麟而去,隨着南幼麟一聲怒吼,那劍氣與他雙臂轟撞處竟發出金鐵相接的錚鳴。

頂着劍氣的侵蝕,南幼麟雙拳轟出將餘下劍氣打散,一步邁出竟跨過大半個雪地,只再一步便可現身劍無書身前。

「受死!」

見南幼麟還敢逞凶,劍無書暢快喝道,隨即又是一劍斬出。

這一劍一改長河之勢,化作萬千道殺氣四散奔涌,可南幼麟卻視若無睹,任由劍氣擊打他的身體,而他卻直奔劍無書攻去。

劍無書橫劍胸前,擋開南幼麟帶着殺氣的一拳后,二人又混戰一團,而那四散的劍氣不過眨眼間,已經被南幼麟仗着強橫的肉身抵去數百道。

再次交手數十招后,劍無書一聲猛喝橫斬一劍將南幼麟攔在身前不遠處,而自己卻笑吟吟道:「不動如山?好俊的煉體術,相傳這部武學只需一重境圓滿便可比之尋常金身,三重之上可敵怒佛,以前本公子還覺著言過其實,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面對劍無書的誇讚,南幼麟可沒什麼好臉色,雖然與劍無書接觸時間極短,可他心裏很清楚,眼前這白衣勝雪的年輕人,心裏驕傲到了極點,此時的誇讚不過是為了即將到來的貶低。

果不其然,劍無書的誇讚聲剛落,自己卻緩緩搖頭道:「不過可惜啊,再好的武學都是有弊端可循,今日你這極北不敗神話,便破了吧。」

劍無書輕描淡寫的模樣將南幼麟激怒,他冷笑瞧著劍無書道:「無知後生當真口出狂言,那今日老夫便要瞧瞧你有什麼本事破去我這肉身無敵!」

「無敵?」

劍無書冷聲反問,不待南幼麟回答又接着道:「畢其功於一役,破其御於一點。」

聞言,南幼麟神色一滯,卻又聽劍無書道:「如此鼠目寸光的不敗神話,這極北江湖沒意思得緊啊。」

似被說中了要害,南幼麟反駁道:「無知小兒信口雌黃!」

劍無書冷哼,「本公子有沒有信口雌黃一試便知!」

劍無書反手將長劍插入雪地中,隨後騰至半空雙指並起指向南幼麟喝道:「劍氣縱橫三萬里,漫天神佛皆驚懼!」

原本四散在半空的劍氣被劍無書聚攏雙指前,雙指即出猶如萬劍出鞘,勢要將南幼麟斬於萬千劍氣之下。

劍無書臨空而立如無上皇者字字質問道:「南幼麟,我用這誅仙一劍,殺你可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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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請斬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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