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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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中那些細小的變故擅自篡改了我們的一些觀念,尤其是攀比和虛榮,讓我們變得現實又庸俗,而一旦落入現實的陷阱,就再難改回單純的面目。剛畢業時站在真實的社會面前,我們同樣兩手空空,三年後胖子和辛月已經築起愛巢,而我倆依舊一貧如洗,巨大的落差讓我們無所適從,迫切地想追趕同齡人的步伐。

胖子和辛月宣布結婚以後的一段時間,名兒似乎患上了恨嫁焦慮症,每天都在謀划我們結婚大計,雖然名兒願意和我租房裸婚,但是總要向父母交代,向生活妥協,幾次督促我應該找父母要錢買房,買套小房子,溫馨就好。

我出生陝北農村,自知父母含辛茹苦供我讀書畢業,已經在黃土地里耗盡心血,不能儘早讓父母頤養天年已經讓我深感自責,絕不能再讓父母平添煩惱。而且,我深惡房貸,房貸讓人疲憊而惶恐,疲憊而惶恐的人們是負擔不起理想的,他們必須要養家糊口,所以我拒絕考慮買房。

起初我還哄著名兒說再等等,等我小說出版了,等我找到個更穩定的工作,眼下我們買了都不能穩定地還月供,並保證一定更加勤奮地寫字,爭取多賺稿費多攢錢,雖然我每月稿費很難超過四位數。

名兒開始還掐著指頭計算收支,等我努力賺錢,逐漸發現依靠我們的積蓄買房得等到四十歲時,又開始催促我和父母要錢買房。名兒三番五次的督促終於刺激到我脆弱的自尊心,我知道沒錢這樣蒼白的理由只會讓自己更加自卑,便對名兒怒目圓瞪,吼叫著:「不是給你說過了,買房時機還不成熟,我還沒準備好呢」。名兒總會在我生氣時候儘力迴避,但這次名兒紅著臉梗著脖子說道:「你是沒準備好和我結婚吧。」

名兒說的肯定是氣話,但是正擊我要害。我堅決不能同意名兒的說法,因為我肯定自己非名兒不娶,我從來沒有想過和別人的婚姻,可我也從來沒有計劃過和名兒的婚禮,我完全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以哪種方式迎娶我的名兒,我肯定自己要和名兒永遠在一起,可是我並不知曉我們在一起需要怎麼樣的物質基礎,我也無力支付,所以我們就這麼得過且過,讓日子一天挨著一天流逝。

談戀愛幾年來,發生爭吵名兒總是充當那個善解人意的角色,幾乎沒有和我冷戰過,因為買房事件名兒和我冷戰了好幾天,下班回來后名兒一言不發,卻依然備好兩個人的飯菜,我沉默地吃著飯感覺自己毫無擔當。我們的爭吵並非莫名的攀比,而是名兒感到了危機,身邊的人正在走進婚姻的殿堂,而我的名兒風華正茂,美麗動人,卻前途未卜。

那次爭吵后,我為居高不下的房價高呼不平,高談闊論地寫了一篇關於房價的文章。我在文章里認定房價高的離譜,我鼓勵奮鬥的年輕人都團結起來,堅決不為圍困自己的鋼筋混凝土買單,房價自然會跌下來的,我呼籲有志青年堅決不要被房價辜負了理想,房屋只是一間儲存行李的閣樓,我們除了回憶,根本沒有多少行李,所以我們不應該耗費大好青春去為一所固定住所背負一身羈絆。

我的文章被發表在一個盛產心靈雞湯的公眾號上,引來眾多評論,擁護者甚眾。

我炫耀給名兒看,大家都說房價會跌。名兒問這種評論多的是不稿費多點?我說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財迷心竅了。

隔天我接到一篇房產營銷軟文的活,價格三百塊,抵我半個月房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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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死個名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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