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來自獵人的危機

迷迭香診所大廳內，莎莉·艾琳娜愜意的坐在櫃檯後面，雙手噼里啪啦地點著大把的利特，春風滿面，活像一個剛吸幹員工血的無良資本家。

她反反覆復點了三遍，直到每一寸肌膚，每一個毛孔都充分吸收了鈔票散發出的美妙油墨香氣后，又閉起眼睛，翹起修長的美腿，黑色長筒襪包裹的腳尖輕柔地掛起高跟鞋。

空靈的鐘聲響起，莎莉撅起紅唇，隨手從玻璃櫃里掏出一瓶補血藥劑后，扭動著曼妙的身姿打開了配藥室的鎖。

莎莉推門而入，配藥室內，卡爾獃滯的望著門口美麗動人的老闆，嘴角一抽，神情恐懼，像是看到了一隻貪得無厭的吸血鬼。

卡爾把手藏在身後，弱弱地呢喃著：「沒了、沒了，放我出去吧莎莉……我還有家要養活……」

「又不是我把你關在這兒的，嘁~」莎莉縮了縮脖子，雖然很心虛，但是嘴一定要硬，這是艾琳娜家的優秀家風。

卡爾沒理她，而是無聲的望著她手裡的鑰匙串。

「小卡爾~」莎莉扭著腰肢走到卡爾身邊，她不動還好，她這麼一動，卡爾腳下一軟撲通一聲，直接摔坐在地上，配藥室的鍋碗瓢盆叮鈴咣啷撒了一地……

「你別，別過來啊，我、我手裡有刀，對，有刀！」卡爾顫抖的舉起血跡斑斑的手術刀，沒什麼威脅的威脅道：「讓我回家，立刻，馬上，不然我就去勞動工會舉報你壓榨員工！」

莎莉高舉雙手：「不鬧了不鬧了，乖喔小卡爾，來把這個喝了~」

「……啥東西？」

「補血藥劑呀。」

「休想，你休想讓我補血！」

「哎呀，我知道，咱們今天不弄了哈，你也累了，最後那兩鍋藥性都很弱啦，喝了也沒徹底解毒，那兩鍋我都沒收錢！我告訴患者們店裡的藥材用完了，真的！」

莎莉看卡爾放下了刀，便走到他面前輕輕地把卡爾拉起來，還細心地幫他拍打著衣服上的灰塵：「都是為了病人嘛，我們可是西區唯二的醫生，救死扶傷可是我們的天職！更何況鄰居們生病了，我們更要嘔心瀝血嘛~」

卡爾看著她一本正經的表情，差點就信了，白了莎莉一眼后，一把奪過補血藥劑「噸噸噸」的灌進嘴裡。

卡爾抹了抹嘴：「反正嘔的不是你的血，平時對待患者也沒見你這麼上心過，你知不知道，我做完一鍋，剛重新加滿水，傷口就痊癒了！就痊癒了！我又得來一刀！我一開始給自己抽了那半瓶血，結果加進去根本沒用，必須得是新鮮的！」

「誰讓你圖省事的，非要先抽那麼多，你就不會拿個小瓶子？你不抽那半瓶哪至於現在這樣子。」莎莉撇了撇嘴。

「我，我哪知道這？你告訴我了嗎，你告我了嗎？正常的想法難道不是一次都抽完，然後慢慢往坩堝里加嗎！」

莎莉嘟囔著：「你說的好像我就該知道一樣，又不是我的血，我哪能知道……你現在還埋怨人家……」

卡爾懶得和莎莉爭辯了，看她擺出這副委屈的表情，楚楚可憐的望著自己，卡爾用力撓了撓頭髮，把手術刀丟到一邊去。

主要也是沒力氣了，貧血了，說多了口乾舌燥的，要能說過莎莉，哪至於總被她捉弄，反正她一擺出這種受傷小獸的樣子，眼裡再醞釀出水光，那全特倫提亞大陸都是她莎莉·艾琳娜的道理。

卡爾一邊收拾不小心掉地下的鍋碗瓢盆，一邊問道：「你昨天到底給我喝了啥？昨天上午挨了打，醒來以後胳膊和傷口就都痊癒了，結果今天就發現，我的血居然能當葯喝了……」

「不是說了嘛，以後會告訴你的啦~」

「可你不是讓我綁好繃帶偽裝自己嗎，今天你這大張旗鼓的賣葯，我還偽裝什麼？」說到這，卡爾收拾的動作一頓，僵硬的看著莎莉，「我不會…一出門就被抓走，被捆去研究吧？」

「他們會不會抽我的血？！」

「會不會，會不會拔我的牙，還要測試我的斷肢再生能力？！」

卡爾越想越害怕，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臉的生無可戀。

莎莉緊忙擺手，頭搖的和撥浪鼓一樣快：「不會，絕對不會！我辦事你放心，我親愛的卡爾。」

看到卡爾還是一臉「我信你個鬼，你辦事我能放下心才怪了」的表情，莎莉又連忙安撫道：「我都讓他們在店裡喝的，而且只能病人喝，他們連瓶子都帶不走的。人們只會驚嘆我們診所的優秀，絕對不可能有人懷疑到你，至少不可能懷疑到你的血上！」

卡爾這麼一聽，稍微鬆了口氣：「那萬一，我說萬一啊，我被抓走了的話……」

「我肯定照顧好薇薇安，再給你買塊好地！」「……你得負責救我出來。」

兩人同時說完最後一個音節后，配藥室里寂靜無聲。

夏蟲也為卡爾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合著我要被抓走了，你就沒想過要試試看救我一下？？渣女！有用的時候我就是你的小卡爾，沒用了就棄若敝履？吸血鬼都不帶你這麼吸的！我必須教教你什麼是仁義禮智信！

卡爾憤怒的想著，眯著眼睛緊緊盯著這隻尷尬的女吸血鬼，雙手叉腰居高臨下地直視她的眼睛，就想看看她還有什麼好解釋的！

「卡爾，小卡爾，你聽我狡辯……」

「嗯？你說啥？」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我解釋……」

這是什麼渣女發言！卡爾在心裡呸了一聲，沒說話，淡淡的抬起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示意莎莉你可以開始表演了。

莎莉把手伸進白大褂的兜里，掏出一摞疊放的整整齊齊的利特，噼里啪啦數了一半出來，推到卡爾面前。

「你以為這點小錢就能安撫我受傷的心靈？我告訴你艾琳娜女士，我卡爾·海勒可不是這種人，人窮不能窮志氣！」

莎莉又默不作聲的點出10張利特推到卡爾面前：「精神損失費。」

「呵！我打小就看不慣你們這種資本家，真以為什麼事都能用錢解決了，還有這本來就是我應得的，這是我的血汗錢，血汗錢吶！我今天就要讓你知道……」

莎莉又點出10張，面無表情的和卡爾平視。

「區區1雷亞！1雷亞就想打發我？我的周薪可都不止這個數！」

「周薪漲成2雷亞。」

「你……艾琳娜女士，我真沒想到你竟然是這種人……執迷不悟，執迷不悟啊！」

「2雷亞2利特。」

「老闆您喝咖啡嗎，還是和以前一樣加兩塊方糖嗎？」

「嗯，去吧，加五塊方糖，方糖不能太甜，也不能不甜，咖啡不能太苦，也不能不苦。」

「全聽您的，您辦公室里稍坐！」

……

龍有逆鱗，卡爾也是有底線的，可他是個樂觀豁達的日子人。

既然我能幫助西區的鄰里鄉親治病，讓大家免於遭受中毒的痛苦，那隻要還有一個患者，我卡爾·南宮淮·海勒就義不容辭，我是被選中的孩子！

漲薪只是順便，那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也不是要敲詐莎莉什麼的，要讓馬兒跑，那就得給馬兒吃草，要給醫護工作者應得的待遇才行……畢竟我和薇薇安，現在連有獨立盥洗室的公寓都還沒得住，薇薇安結婚的嫁妝還沒著落呢。

哎這個世界結婚要嫁妝嗎？為啥卡爾一點都不知道，卡爾你以前就沒打聽過這回事嗎？就這？你還當哥哥呢？

卡爾一邊幫老闆泡著咖啡，一邊任由思緒到處亂飛，嘴裡還哼哼著故鄉的歌謠。

「?今天是個好日子…心想的事兒都能成~今天是個好日子，打開了家門咱?……」

叮鈴~

都關店了，誰啊，我現在的血藥性不夠了啊。卡爾疑惑的看向診所大門，磨砂的落地窗外，隱約可見兩個高大的人影。

叮鈴~

「來了來了，請等一下！」卡爾朝門外大喊著，把咖啡隨手放到櫃檯上，假裝出胳膊還在受傷的樣子，打開了門鎖。

門開后，兩名身穿黑色長款風衣，胸口處綉著煉金教會標誌的男人同時摘下圓頂禮帽，其中一人身材高大，體格健碩，側臉的傷疤在黃昏的光芒下仍清晰可見；

而另一個人長得還行，就是眼睛有點小，僅看外貌大約和卡爾差不多年紀，他正對卡爾露出友善的微笑，可卡爾卻覺得他有些不禮貌，初次見面時好好睜開眼睛看著對方，才是一名紳士最起碼的風度！

亞瑟·萊恩溫和又充滿磁性的嗓音響起：「卡爾，不請我們進去嗎？」

「又能見到您真是太高興了，萊恩先生，快請進。」卡爾真誠爽朗的笑著，右手做出請的動作。雖然不確定恩人這麼晚過來到底有什麼事，但卡爾猜測也許和解毒劑有關。

不過卡爾是真的對又一次的見面感到喜悅。

主觀上，亞瑟·萊恩剛救了他們兄妹的命，哪怕他是煉金教會的強大獵人，收拾三個混子和玩一樣，他也本可以無視薇薇安的求救，可聽薇薇安說，萊恩先生聽到求救聲后，是飛快的從遠方衝過來，並把冷漠圍觀的人群推開后救下了他們。

客觀上，這個中年男人自然而然散發出的親和力，也讓卡爾感到舒適。他擁有良好的修養，待人和善，尊重他人，昨天短暫接觸時，他對卡爾的身體也關心有加。

所以卡爾對亞瑟·萊恩的到來感到愉快。

亞瑟笑了笑，對身旁的年輕男子點點頭，兩人一齊說了一聲「打擾了」，便跟著卡爾進了診所大廳，年輕男人還很有素養的幫忙輕輕關上了門。

亞瑟笑著看向卡爾，眼裡流露出關心：「卡爾，傷勢怎麼樣了，我看你的臉色不太好，有些蒼白。」

「不礙事不礙事。」卡爾輕輕搖搖頭，笑著說，「萊恩先生，感謝您的關心，就是今天有些累了，二位想喝些什麼？」

「請問氣泡水還有嗎，海勒醫生，昨天亞瑟隊長給了我一瓶，味道真的不錯，而酒吧賣的那些簡直像是泔水一樣難喝。」亞瑟身後的年輕男子閉著眼睛說道，他的聲音有些輕佻，和亞瑟·萊恩低沉磁性的聲音完全不同。

兄弟，你喝過泔水？失敬失敬……卡爾把這閉眼男子的地位在心裡抬高了一些。

「卡爾。」亞瑟側身，讓出那名閉眼男人的位置，「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同事——維特·彼得曼。」

「很高興見到您，彼得曼先生。」卡爾向閉著眼睛卻帶著笑容的維特行禮，「我給您準備氣泡水。」

維特單手撫胸，微微鞠躬，也朝卡爾行了一個標準的煉金教會禮節，道：「卡爾叫我維特就好，我和你年紀相仿，也不必用敬稱，氣泡水就麻煩你了。」

「萊恩先生要來杯咖啡嗎，我剛磨了咖啡豆，我的上司莎莉醫生說，這咖啡豆還是北萊茵國的。」

「讚美你的慷慨，不過北萊茵的咖啡豆就不必了，我也喝氣泡水就可以，這咖啡豆在我們明斯特可不便宜的，半磅要足足4雷亞呢。」亞瑟微微一笑。

4、4雷亞只能買半磅？！這咖啡豆是鍍金的？莎莉，得加錢！我剛才鬆口太快了啊！你還我血汗錢！

卡爾一邊控制著面部表情，繼續紳士的微笑著，以免暴露自己正因為咖啡豆的價格而感到震驚。總不能在外人面前，顯得自己像個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

又不露痕迹的看了一眼剛才泡好放櫃檯上的咖啡，心想涼了就不好喝了，莎莉還在二樓，要不我先喝了算了……

卡爾從柜子里取出兩瓶氣泡水，打開塞子后遞給亞瑟和維特，又好奇的問道：「萊恩先生，可有需要我效勞的嗎？」

亞瑟看向身邊喝氣泡水的維特：「你看，我剛才就說了，卡爾是聰明又直爽的紳士。」

「過譽了，萊恩先生，您救了我和我妹妹，請務必讓我報答您。」卡爾認真的說道。

「卡爾，那我就直說了。」維特不加掩飾的擦了擦嘴后，收起了微笑，連眼睛都睜開了，看的卡爾一下有點不習慣。

「請說。」

維特·彼得曼直勾勾的盯著卡爾墨綠色的眼睛，開口說道：「煉金獵人需要你的藥劑和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