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謀逆之臣
「哥，千機閣密令，夜不晝正在全速趕來幽州的路上，現在城裏的這批只是先行軍。」
孔禾抿了口茶水，眼神平靜，「城中有什麼動靜嗎？」
「沒有，這是一場暗中的較量，趙翎也怕我們掀翻桌子。」
孔禾嗯了一聲，「太守被刺這件事到現在為止都沒有人知道，應該是有更高許可權的人接手了這座城。」
一片雪花落在孔溫面前的茶杯里，水面起了一圈漣漪后便恢復平靜，他若有所思的說道：
「這應該是今年的最後一場雪了，要入春了。」
孔禾把長安放到桌子上，手握刀鞘出刃幾寸，寒光反射到二人頭頂的李樹上。
「幽州是控漠制寧的要地，相比於青州，這裏更能掣肘趙翎，但我們的首要目標是一月後的留白山封禪。」
弟弟點點頭，「是的，我們要保存力量，我已經讓人暗中撤離幽州了，哥，你也跟我們走吧。」
孔禾搖搖頭，「我暫時不能走，他們的目標就是我，我走了，他們定會生疑，逼宮之事不能存在半點疏漏。」
「那……」
孔溫正準備再說些什麼，後院的門便被打鐵匠推開，他臉色凝重的走了過來，說道：「有一個消息，是千機閣剛剛傳過來的。」
孔溫笑道：「何事能讓前輩如此動容？」
打鐵匠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鍾協進京，殺趙翎，立趙黎，自封相國，入朝不趨，參拜不名，劍履上殿，夜宿皇宮。」
孔溫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隨後勃然大怒，拍桌而起道：「他這是要寧國分崩離析！」
「鍾協是何人？」孔禾擰眉問道。
計劃已經快要執行，竟然莫名跳出一個鍾協直接殺了皇帝，離奇的同時也透出些許詭異。
「和你爹一樣，駐守邊疆的將軍，不過此子攜兵自重，靈帝在位時就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偏偏那個時候寧國無可堪大用之人……」打鐵匠語氣有些重的說道。
孔禾點點頭，「那看來是養虎為患，前朝暗雷，可為什麼偏偏是這個時間入京廢帝？此事疑點重重，有待深究。」
暴怒的孔溫也逐漸冷靜了下來，攥緊拳頭咬牙說道：「逆賊，反賊！這是將寧國置於何地？！寧國內部本就暗流洶湧，除了我等支持的二皇子，還有其他氏族支持的其他皇子。」
「扶植趙黎一個傀儡，這是要挾天子以令群臣？他也不怕寧國就此分裂！真以為他那三十萬蛇鱗軍可定天下？」
「還有個消息。」
打鐵匠看着孔禾說，「鍾協指名道姓，邀請你參加京中盛宴。」
孔禾有些疑惑的指著自己，「我？」
打鐵匠嗯了一聲，「我覺得你該去。」
「為何？」孔禾問道。
「若是鴻門宴該如何？」孔溫急切道。
打鐵匠搖搖頭，「鍾協並不知道你選擇扶持趙冉，也不知道你弟弟的存在。」
「現在他知道的，最多只是你殺了幽州太守而已，至於他能夠藉此聯想到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你赴宴既可以搞清楚鍾協到底做了什麼，也能藉此觀察一下趙澤一黨，總體來講，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進京機會，既充滿了危險，又充滿了機遇。」
「那也太危險了。」
「我跟着他去。」
孔溫怔在原地，「前輩，您……」
「我答應過靈帝，若趙氏江山被奸人奪去，便盡我所能，誅殺逆黨，而且我和鍾協，還有一筆陳年舊賬沒有算。」
孔溫又轉頭看向孔禾，後者頷首道：「赴宴。」
……
「此行我不方便露面，哥你要多加保重。」孔溫眼底不舍。
孔禾笑着點點頭，「照顧好自己，小心夜不晝。」
孔溫應了一聲，隨後目送孔禾與打鐵匠南下。
路上。
「鍾協有多大能量？」孔禾與打鐵匠並駕齊驅，以不慢的速度駕馬道。
「相當巨大，他是大將軍白炔之婿，這次謀反與他絕對脫不了干係。」
提到白炔，孔禾的腦海里便蹦出了有關這個人的記憶，那還是很久之前父親與他講的。
父親問他，覺得當今天下誰是英雄，少年孔禾立刻說道是爹。
孔武笑着拍了拍他的腦袋，說道：「爹當然是英雄，但爹今天要跟你說的，是奸雄。」
「我朝的白炔、姜國的顧維、漠北的完顏良，此三人若是生逢先帝所處的亂世，必是青史留名的奸雄，若有機會，為父定要除了此三人……」
「我爹在世的時候就跟我說過，白炔此人定要除掉。」
打鐵匠沉默了片刻后瓮聲道：「吾有三罪，未能除白炔、安孔后、定國邦。」
七日後。
孔禾與打鐵匠停馬駐足在京城外，二人看着城外的陣仗緊皺眉頭。
「前輩……」
「靜觀其變。」打鐵匠平淡道。
看前方，一名穿着不合身龍袍的少年拘謹的看着孔禾二人，在他身後站着一名不苟言笑的中年武將，他身披甲胄，腰間懸劍，不怒自威。
少帝嘴唇微動，似是要開口說話，但尚未開口便被白炔打斷。
「吾等在此，恭候孔小將軍多時了。」
「白炔，認得吾否？」打鐵匠冷眼看着白炔，問道。
「皇甫統領，好久不見。」
白炔見到打鐵匠后微微一怔，很快便恢復了古井不波的樣子，對着他拱了拱手說道。
「謀逆之臣，該當何罪？」打鐵匠雙眼微眯，手放在了劍柄之上，鋒芒畢露的說道。
一旁的孔禾見狀也握住了長安的刀柄，內息調整到了隨時可戰的狀態。
白炔卻不以為然的說道：「今日吾是替小婿來迎接孔小將軍的，你我恩怨，過後再談，莫要因此耽誤了國家大事。」
白炔說罷便將目光放在了孔禾的身上，「孔小將軍，相國在宮內等候已久了，不妨先隨吾等進宮？」
孔禾嗯了一聲，駕馬朝京城中走去，視若無睹的路過白炔和少帝，前方的諸臣也都紛紛讓路，用怪異的目光看着這位本該幾個月前就該見到的少年將軍。
孔禾目光掃過諸臣，在最尾端看到了一名和趙冉容貌有五六分相似的皇子，他眼神平和，與孔禾對視時還微微一笑，看起來相當和善。
想必便是太子趙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