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等段大偉沖完涼后我特意走在他的外側,讓他擋在自己和李傑之間。見狀李傑誤以為我膽小怕事故意迴避,就見他冷哼一聲臉上的表情極盡不屑。

當段大偉經過李傑身邊時,我拱了拱他,用李傑剛好能聽到的聲音問到「哎,大偉,你知道『四黑』嗎?」

這裏要普及一下知識。在我們小時候或者更早的時候,社會上口口相傳著一些以「四」字開頭的俏皮話,這些俏皮話以四組排比句的形式出現,描述的對象多以xx器官或者兩性關係為主,語言通俗易懂,言簡意賅,是廣大勞動人民智慧的結晶。其中比較經典的就是「四硬」、「四蔫兒」、「四白」、「四黑」、「四薄」、「四厚」。以「四薄」為例,我記得是這麼說的:洋蔥皮兒、鼻涕泡兒、xx膜兒、避yt兒。

段大偉聽我說起這個立馬來了興緻,眉飛色舞地說道「張飛、李逵、驢xx、地雷!」

我偷眼觀察著李傑,當他聽到從段大偉口中說出「四黑」時身體不禁一顫,猛地轉過頭來兩眼冒火死死地盯着我倆。果然不出我所料,他對自己的膚色還是非常敏感的。

我聽后誇張地哈哈大笑起來,故意重複道「驢xx、地雷!哈哈哈哈。。。驢xx!」

此時李傑的表情彷彿要殺人一樣,惡狠狠地說道「我xxx,你們丫再說一遍!」

眼見李傑發作我立馬乖巧地閉上了嘴巴,側身躲在段大偉的身後。段大偉被他罵得一愣,在面對突如其來的挑釁時選擇了予以正面回擊。只見段大偉怪眼圓翻大罵道「我xxx!你丫有病吧?!」

李傑原本只是針對我,但此刻板兒磚腦袋段大偉主動站出來與自己對罵自然不能服輸,於是顧不上理我,轉頭瞪着段大偉罵道「xxx你丫剛才罵誰呢?!」

段大偉的炮竹脾氣一點就著,也不問李傑為何會無緣無故辱罵自己,挺起胸脯居高臨下地凝視着對方,罵道「xxx就是特么罵你呢!」說着還用胸脯頂了李傑一下。

李傑大罵一聲飛撲上去,與段大偉扭打到一起。

至此我成功地把李傑的敵意轉嫁到了段大偉身上,自己則可以高枕無憂隔山觀虎鬥了。雖說這麼做有點兒孫子,可是假設身邊總掛着個炸彈不知何時爆炸,整日提心弔膽的着實令人頭痛。平心而論段大偉無緣無故被捲入這趟渾水屬實無辜,不過好在他也是精力旺盛,就讓他替我陪着黑不溜秋的李傑折騰去吧。

我們那時候男孩子打架講究單挑,單挑時旁人是不能插手的,所以王萌和我都站在一旁替段大偉搖旗吶喊。這時水池邊排隊洗臉的男生們把他兩人圍在中間,女生們則是大呼小叫地四散而去。

李傑跟段大偉動上手就後悔了,發現自己嚴重低估了段大偉的戰鬥力。段大偉用現在的話講就是血厚,非常禁打。李傑的拳腳對於他來說毫不在乎,反倒是自己被段大偉幾拳打在身上疼得齜牙咧嘴。

到了戰鬥中期李傑已然處於下風,偶爾一拳打在段大偉身上就像在給他撓痒痒一樣。然而最令李傑感到恐怖的是段大偉在挨打時面部完全沒有表情,就彷彿剛才那拳是打在了別人身上,整個人楞柯柯的就連眼神都變得獃滯起來。此時的段大偉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在他的世界裏只剩下李傑一個獵物。。。

李傑越打越心寒,到最後根本無心戀戰,瞅准機會虛晃一招拔腿就跑,邊跑邊罵道「孫賊!你丫等著!」

見狀圍觀的學生一陣鬨笑,我和王萌也跟着起鬨大呼牛b,本想上前給段大偉慶功,卻見他在發現自己的對手突然消失后明顯一愣。段大偉沒有像常人一樣開始慶祝勝利,反而喘著粗氣發出一聲悶吼,衝出人群直奔李傑追去。

這一幕可嚇壞了李傑,眼見段大偉越追越近,此時只恨爹媽給自己少生了兩條腿,撂著蹶子直奔學校大門跑去。就這樣,他二人的身影一前一後消失在了教學樓的拐角處,只剩下圍觀的我們獃獃地站在原地。

一陣沉默過後,在場的一眾男生們不約而同地感嘆道「卧。。。槽。。。」我和王萌對視一眼,不知道是該在這裏等他回來還是去找他。最終我倆統一了意見,還是先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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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吧。。。

下午軍訓集合時,李傑並沒有出現在隊列之中。休息期間,我和王萌忍不住湊到段大偉跟前兒詢問李傑的下落,段大偉這才一五一十地講述起他二人一前一後跑出學校后的經過:因為段大偉追趕得緊,李傑跑出校門后慌不擇路,沿着西直門內大街悶頭就往西跑了下去,段大偉在後緊追不捨。二人隨即在西內大街上展開了激烈地追逐,一猛子就跑過了西直門,眼瞅著都快到展覽館了。。。此時他二人實在跑不動了,李傑回首望去眼見段大偉雖然已是步履蹣跚卻仍沒有停止追趕的意思,不知此人究竟與自己有什麼深仇大恨為何如此執著。他一邊跑一邊上氣不接下氣地喊道「你。。。你丫有。。。有病啊!你特么追。。。追我幹嘛?!」

段大偉同樣呼哧帶喘地喊道「我。。。我。。。我特么掐死你!」

李傑聞聽大驚,再也不敢說話扭頭繼續逃命。正巧路邊一輛公交車進站,李傑見機躥了上去。此時的段大偉也已是強弩之末,只能眼睜睜看着李傑從自己的指縫間溜走,一聲嘆息后無可奈何地踏上了歸途。

聽完段大偉的講述,我的眼前浮現出李傑坐在公交車上隻身亡命天涯的畫面,一股悲涼之情油然而生(估計是這孫子兜里沒錢回不來了)。

只聽段大偉不依不饒地說道「明天別讓我見着丫挺的,要是見着非給丫屎打出來!」

王萌聽后對段大偉的想法表示支持,誓要將戰鬥進行到底。

我怕事情鬧大,更擔心會把自己牽扯出來,於是急忙息事寧人道「行啦行啦,你可別逮著蛤蟆捏出尿來,都是一個班的要是沒完沒了的可就沒勁了。」

段大偉黑著臉冷哼一聲不置可否。

見狀我接着勸說道「他都讓你從新街口追到動物園了,有這一回就給丫徹底治服了,以後再見着你估計都得拉拉尿兒。」

聞聽此話段大偉的臉色這才稍微好看一些,在我不斷開導之下他終於同意明天見面不揍李傑,但前提條件是別再招惹自己,但凡他敢多看一眼這頓打絕對跑不了。下次就算他跑到香山去,也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下午軍訓結束后,張麗老師把我叫到辦公室,一進屋就開門見山地問道「咱班同學反映今天中午李傑跟段大偉打架來着?聽說當時你也在場?」

我點頭嗯了一聲,心裏盤算著是誰嘴欠,小報告這麼快就打到班主任這裏來了。

張麗老師繼續問道「他倆是因為什麼打架?」

好在我早有準備,不慌不忙地說道「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當時我和段大偉、王萌在水池邊洗臉,洗完后三個人聊著天正好從李傑身邊經過。也不知怎麼回事兒他突然就朝着段大偉嚷嚷起來,非說我們幾個嘲笑他皮膚黑,結果沒說兩句就和段大偉打起來了。」

「那你們都聊什麼了?」張麗老師追問道。

「就是瞎聊,猜猜世界上什麼東西最黑。」我說道。

「那世界上什麼東西最黑?」張麗老師好奇道。

「就是張飛、李逵。。。地雷什麼的。」我吞吞吐吐地說道。

張麗老師聽后噗嗤一下樂出聲來,但隨即想到此舉有些不合時宜,趕緊咳嗽一聲收起笑容,正色道「也難怪李傑會生氣,你們三個也太損了吧。」

我心說這還損,最損的還沒告訴你呢。。。我撓著後腦勺訕訕而笑道「我們三個小學時是一個班的,平時關係好開玩笑也就比較隨意,但我向您保證絕沒有嘲笑李傑的意思,真是他誤會了。」

可能是見我說得誠懇,張麗老師點了點頭,說道「回頭我也會找李傑了解一下情況,如果真是鬧了誤會你就帶着段大偉去找他解釋一下,都是同班同學,不能因為一點兒誤會就大打出手啊。」她頓了一下囑咐道「還有以後你們開玩笑要掌握分寸,他們兩個人因為一句玩笑鬧出的誤會就打架,其中一個連下午的軍訓都沒有參加,你說多不值當啊。」

我連連點頭稱是,表示今後說話辦事一定多加註意,並主動要求承擔此事的責任。張麗老師擺了擺手,只是勉勵幾句就讓我回去了。我強忍着笑意走出張麗老師辦公室大門,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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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孫子裝得太成功了,要是讓張麗老師知道李傑跟段大偉打架是我挑唆的,非得氣瘋了不可。。。

當天晚上,媽媽從單位借回來兩盒錄像帶,因為家裏的錄像機壞了,只好讓我拿着去舅舅家看。我去舅舅家的時候大概是晚上七點鐘,天色已經黑了。途中路邊牆根兒站着個人,似乎有意躲在背燈影的地方,發現我獨自一人後,他在黑暗中朝我招手。我沒有多想還以為碰到了熟人,可走到近處后才發現眼前是個陌生面孔。此人大概十五六歲,梳個小分頭,個子比我高上大半頭。

他雙手插在兜里沒有說話,只是揚起下巴上下打量着我,給人的感覺很不友好。直到此時我仍不清楚他叫我做什麼,被他看得渾身發毛,於是試探著問道「你找我?」

他開口說話前先往地上吐了口痰,冷冷地說道「兜里有錢么?」

wc,我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碰到劫錢的了!

說不害怕是假的,平日裏自詡聰明伶俐的我,此刻大腦彷彿與水泥攪拌在一起瞬間凝固住了,不知要如何回答。

見我半天沒有反應只是獃獃地看着自己,那人有些懷疑是不是劫了個傻子,但被我如此糊弄過去又心有不甘,於是再次問道「兜里有錢么?」聽口氣比剛才已經虛弱許多。

我下意識地搖搖頭,但突然想起兜里還有吃早點剩下的兩毛錢,也不知道這兩毛錢他要不要?倘若我把這兩毛錢掏出來他會不會覺得我是在羞辱他,反而惱羞成怒揍我一頓。。。

那人見我臉上陰晴不定,當即斷定我沒說實話,於是又擺出了那副兇狠的嘴臉,說道「沒錢是吧,你別讓我搜出來,搜出來一毛錢抽一大嘴巴!」

聞聽此話,我的心臟頓時提到嗓子眼兒,自己兜里裝的哪裏是兩毛錢,分明裝的是兩大嘴巴!

眼見那人一步步向我逼近,在他出手翻兜之前我趕緊坦白交代「有有有,我兜里有錢。」

一聽到我說有錢那人冷哼一聲,彷彿是在嘲笑我的天真和膽小,被他一嚇唬就立馬尿了,輕蔑地問道「你有多少錢?」

我原本還在擔心當他見到兩毛錢后是否會生氣,但此時已管不了那許多,硬著頭皮說道「兩。。。兩毛。。。」趁他沒有反應過來,又急忙解釋道「是今天吃早點剩下的。」

「真。。。真的?」在得知我兜里只有兩毛錢后,不知是因為難以置信還是心情失落,那人說話有些不利索了。

我連連點頭說道「真的,真的。」

儘管我說的是實話,可他不相信還是翻了我的褲兜,發現果真只有兩毛錢后頓時蔫了。但他隨即看到我手中的口袋,眼中重新閃爍起光芒,問道「你那個口袋裏裝的是什麼?」

我剛剛放下的心再一次懸了起來,心說他不會把我的錄像帶劫走吧?這兩盤錄像帶可是媽媽從單位借來的,要是被他劫走肯定沒法交代。xxx的,這孫子要是敢劫錄像帶,我就跟丫拼了!

想到這裏我的血液在血管中流動的速度明顯加快了,一字一頓地說道「口袋裏裝的是錄像帶。」

說完后我死死盯着那人的嘴巴,打定主意只要他從口中說出把錄像帶給他之類的話,趁其不備照他鼻子就是一拳,然後就往大馬路上跑,他要是追我,我就大喊救命!

可實際上在他聽說口袋裏裝的是錄像帶后,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興趣,只是又瞟了我一眼,便懶懶地說道「你走吧。」說完率先轉身走了。

見他走遠后我這才長舒口氣,擂鼓一般的心跳聲也漸漸平息下來。回想起剛才的一幕仍是心有餘悸,於是緊握着裝有錄像帶的口袋快步向舅舅家走去。

事後總結經驗教訓,我對當時自己任人宰割的表現十分不滿。其實劫我的那個人比我大不了幾歲,個子也只比我高半個頭而已,倘若真要動起手來雖然吃虧的肯定是我,但他也絕不會毫髮無損。由於是第一次經歷此類事件,我被恐懼支配根本沒有意識到反抗,所以才會任由對方擺佈和恐嚇。此事過後,我深刻地體會到一個人內心的強大才是真正的強大,從今往後一定要加強身體和思想上的雙重鍛煉,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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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蔥夕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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