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公孫瓚之子

初平元年，三月春。

汜水關聯軍大營。

眼前這群身着甲胄且冷峻嚴肅的將領是誰？他們手握佩刀整齊劃一地站在這裏，是要幹什麼，殺人嗎？

公孫武此刻瞪大了雙眼看着眼前人山人海的場景，心中不免一陣轟動，他的腦海中不知何時，居然湧現出有關於眼前這群人的大量信息。

「關東諸侯，曹操、袁紹、袁術……」

剎那間，眼前這些人的名字逐漸湧現在他的腦海之中，公孫武每掃過其中一個人，他的世界觀都要被崩塌一次，待到將眼神挪向站在他身旁的這位將軍，公孫武頓時虎軀一震！

「漢奮武將軍公孫瓚……」

這個人的名字讓公孫武瞬間瞪大了雙眼，但這還不是最重要的，突然又有一股壓力向他的頭頂襲去。

「公孫武，年十七，漢奮武將軍公孫瓚次子！」

他瞬間傻眼了，自己這是穿越到了東漢末年嗎！？而且還是公孫瓚的兒子！居然這麼小！還沒到弱冠之年！！

這位公孫瓚在歷史上可以說是起起伏伏，早年與劉備同為學堂之友，后在幽州縱橫征戰揚名天下，號為白馬將軍，晚年因剛愎自用而退守易京，最終癲狂焚樓，一代英雄就這樣黯淡落幕。

沒想到自己會穿到他兒子的身上！真是讓人難以接受。

「唔……」

忽然，公孫武腦海中又閃過一個片段，那是他現代的記憶。

他在現代時是個剛剛轉業的十年老兵班長，名叫李武，他從小到大喜歡看三國，對裏面的情節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而且還能根據書里的內容來講解出人物特點，可以說得上是一個三國迷。

在部隊里，他常常與戰友們講上兩段三國里的故事，諸如：三英戰呂布、過五關斬六將、威震逍遙津等等故事。

相對於來說，李武不光看三國，他還經常與同樣是個三國迷的連長切磋一二，每次辯論，許多戰士們都被吸引過去，就連指導員、副連長也被拉着過去一起辯論，並且根據三國裏面的兵法，來作為他們連的戰術。

轉業后，部隊給他安排了一個圖書管理員的工作，讓他去部隊圖書館，畢竟從參軍以來到現在，李武肚子裏的墨水是最多的，使得他輕易地在軍事理論課上屢奪頭魁，其目的也是為了讓李武能夠系統地培養新兵在理論方面的知識。

而且在實戰當中，李武更是全軍大比武的冠軍榮獲個人二等功，而且連續兩次在師級別軍事演習中獲得二等功，不僅如此，李武還在國際軍事大賽中率領中國隊奪得集體第一名，並榮獲個人一等功，可謂是他們師的兵王，但也因為這些高強度的訓練與比賽而致使自己傷痕纍纍，不得已只能轉業。

但是，這位現代的轉業老兵居然會因為一場夢而來到這個時代，這怎麼說也都說不過去啊……

還沒等他熟悉這裏的環境，帳外突然傳來瓮里瓮氣地呼喊聲：「報——盟主！潘鳳將軍三合便被華雄一刀斬於馬下！」

騰——

卻見坐在高位的盟主袁紹猛地抬頭，剛剛還悠然自得，與群雄暢然閑聊的臉色驟然紅了三度。

「什麼？！潘鳳被斬了！」

其實，站在公孫瓚身旁的公孫武也很吃驚，他吃驚的是自己真的來到了漢末，而且他所處的位置恰好是汜水關外，這是從那個小卒口中說出來的戰報而分析出來的結果。

潘鳳是韓馥麾下大將，三個回合被斬，

着實有些令人難以想像。

不過，潘鳳被斬，接下來的戲份就是……

公孫武下意識地向左手邊一望，原來這十八鎮諸侯的末席還有一位諸侯，不過他怎麼坐着一張草席呢？

他仔細地看向坐在草席上的那位諸侯，其面若塗脂、儀態大方，左右兩側還站着兩名膀大腰圓、體態健壯的大將，再一看那兩人，這不就是關羽和張飛？而那坐在草席上的，不正是劉備嗎！

轟——

記憶在他腦上又是當頭一棒，公孫武緩緩閉上雙眼瀏覽著來自腦海中的記憶。

中平六年，十常侍之亂，何進起兵誅殺張讓，朝中上下一片混亂，而涼州刺史董卓則是藉此機會率軍進京，挾持天子以令天下諸侯。

董卓的暴虐行徑也讓天下群雄所不齒，驍騎校尉曹操在洛陽刺殺董卓未遂，於是便逃離洛陽返回家鄉，並變賣家產起草討賊檄文以昭示天下討伐逆賊。

至於公孫瓚為何前來，這是因為他得知曹操興義軍準備討伐董卓的消息，想要藉此機會能夠染指中原，最起碼能脫離劉虞的控制。

坐在末席的劉備三兄弟，是因受到了公孫瓚的邀請，起平原將士千餘作為一支獨立力量隨他參戰，要知道劉備素有大志，而他還是皇室後裔，殺賊報國便是義不容辭。

而他公孫武，則是在阿父面前親自立下軍令狀，請求能夠跟隨他一同出戰，在天下諸侯面前，自己能夠為父親立下威名。

「呃……我父親是公孫瓚？」

由於他十五歲時聞名塞外，使得烏桓人為之忌憚，他曾在白狼山之戰中以十騎持槍沖陣，愣是把烏桓單於速仆丸殺得雞飛狗跳。

「這公孫武竟如此勇猛！」

公孫武忽然一喜，原來這個十七歲的少年居然這樣兇悍。

不過……

他不自覺地動了動右臂，當初李武在國際軍事大賽時與外國參賽隊交手時被對方擰傷，以至於落下了病根，一直都沒能治好。

但當他抬臂的那一刻，一種久違的輕鬆感，讓公孫武大為驚喜，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輕鬆的感覺了。

而且曾經身體的那些傷痛，諸如右膝蓋骨、左臂肩膀以及腰部損傷，在這一剎那，疼痛感居然全都消失了！這不禁讓公孫武大為歡喜。

但還沒等他喜笑顏開，只聽袁紹又喊一聲：

「誰願出戰華雄？！」

袁紹只是哀傷了片刻便恢復他盟主的威嚴，而後雙眼掃向眼前群雄高聲喝道：「誰若斬殺華雄，我便賞他金百斤、美酒十瓶、良馬百匹！誰願出戰！？」

一聽這等賞賜，就連公孫武也不禁動了心，但他畢竟沒見過這等場面，若是上陣交手也未必能勝，而且根據記憶，他的阿父公孫瓚只是前來走個過場，由於先前他們與袁紹有些過節，因此不找他們麻煩就已經很不錯了。

而居於末席的劉備此刻抬了抬眉，旋即低下雙眼，沒有說話，但他身後的關羽卻要提刀出戰，被劉備攔了下來，只是輕輕地說了一句現在出戰還不是時候。

無奈的關羽聽其言也只好退回劉備身後靜待其變。

「哼……」公孫瓚瞥向上位神情急促的袁紹冷哼一聲，但他並沒有任何要出戰的意思，而他的表情恰好被眼尖的袁術所見。

站在袁紹身旁的袁術忽的靈機一動，他轉過身來看向坐在上位愁眉苦臉的兄長袁紹拱手拜道：「盟主，在下聽聞公孫將軍驍勇異常，其子武更是少年成名，殺得塞外胡人丟盔棄甲，不如……」

「好！公路所言甚是！」袁紹聽從其建議，將目光挪向站在長沙太守孫堅旁邊的公孫瓚父子兩人，「公孫將軍，我素聞令郎少年便揚名塞外，若令郎上陣斬殺華雄，定會揚名天下！」

聽着袁紹一字一句地引誘，公孫瓚鋼牙緊咬面無表情地拒絕道：「吾兒身體有恙，恐不能勝任此戰！」

「哦？昨日我還見令郎在營中縱馬馳騁，與軍中諸將共比騎射……」袁術可謂是最佳補刀手，這一說，讓公孫瓚父子倆頓時騎虎難下。

公孫武滿臉沉默地站在身後，卻沒想到剛剛來到這個時代，就要面臨這樣一個危險。

「吾等共同舉事，只為剿賊討逆，公孫將軍如此這般，莫不是要坐收漁翁之利？」袁紹見公孫瓚如此推脫，臉上不禁露出一絲不喜之色。

由於先前袁紹與公孫瓚曾有糧草之怨，當初袁紹曾被黑山軍所圍，因為糧草被敵軍所燒，走投無路的袁紹只能請求幽州刺史劉虞援助，結果卻被公孫瓚所攔，並把那些糧草都運到白狼山支持他們的作戰。

所以，袁紹一直對此懷恨在心，因此在會盟時，他就對公孫瓚當初搶自己糧草的事情耿耿於懷，而派公孫武出戰，要不是袁術提醒，他還找不出來威脅公孫瓚的辦法，如此這般，恰好能殺殺他的銳氣。

「盟主，並非如此！」

公孫瓚想保存實力，結果沒想到居然被袁紹找上門來。

「那又是為何呢？令郎年輕氣盛，正值當打之年，公孫將軍不使其出陣，豈不是令賊軍恥笑？」袁紹又是一番質問，不免使得他恨心大發，自己堂堂四世三公之後，天下諸侯都要高看他一眼，憑什麼到了公孫瓚這裏，就要與自己作對？

「況且，我聽聞將軍來時，縱其子率領騎兵在軍中耀武揚威，引得軍中諸將大為抱怨，如此這般也就罷了，吾兒譚制止公孫武，反倒還被其重傷！唔……如此目無軍紀之人，若不是看在同為漢臣情面，此子早當重責！」

袁紹越說越氣，便把他先前聽聞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你！唔……胡說八道！明明是袁譚在軍中縱馬驅馳，被我等看見想要制止，卻被他抽了一馬鞭，我不過是替盟主教育一番！」公孫武終於忍無可忍，不知為何，居然下意識地站了出來怒指坐在高位上的袁紹惡狠狠地反駁道。

聽到這番話，袁紹先是一愣，而後又是一頓操作怒吼道：「還敢狡辯！來人啊！！給我把這個口出狂言的小兒拖下去，重責八十軍棍！！！」

此言一出，全場愕然。

袁紹接二連三咄咄逼人直指公孫武，使得在場各路諸侯不免一驚，除了袁術、張楊、袁遺以及韓馥等支持袁紹的諸侯，其餘諸侯紛紛上前求情。

只見長沙太守孫堅走上前來勸道：「盟主，陣前折將為不利，更何況傳聞又豈能信之？八十軍棍，這和殺人有何區別！？」

「本初，譚確實是如公孫武所言……」看不下去的曹操這時瞥向旁邊的袁紹小聲說道，「不要鬧得太難堪，給個台階下也好收場。」

越來越多的諸侯走上前來為公孫瓚求情，袁紹怒意難消，他惡狠狠地盯着眼前的公孫武喝令道：「今日若非各路諸侯求情，本盟主今日非重罰你不可！」

「但軍法無情！若你不出戰，就休怪本盟主不留情面！」

公孫瓚臉色一冷，他怎麼也不會想到情況居然會惡劣成這個樣子。

「吾兒，為父……」

已經徹底被逼得走投無路的公孫武這時卻沒了任何膽怯之意，他態度沉穩，臉上沒有絲毫猶豫的表情。

「阿…阿父毋庸擔心！盟主，公孫武願出戰華雄！若斬不下華雄狗頭，我便提頭來見！」

這一聲出戰，讓在場所有諸侯都為之震驚。

但向來看不起公孫瓚出身的袁術此刻看向他的兒子卻不禁嘖嘖讚歎道：「若小將軍能斬殺華雄，除盟主賞賜外，我再賞賜你淮南美酒五十瓶！」

公孫武不屑地看着眼前這群諸侯，這哪裏是大漢的忠臣，分明是一群惡狼！他不由得想起歷史上的曹操，又看了看眼前站在袁紹身邊片言不發的曹操。

「多謝袁將軍厚愛，這些賞賜，等我斬殺華雄回來再說吧！」

他剛要轉身離開營帳，只聽袁紹身旁的曹操高聲叫住了公孫武。

「公孫將軍留步！」曹操面露一絲喜色，相對於比較各路諸侯來講，他所表現出來的態度卻是截然相反。

只見他命旁側走卒端來一樽熱酒，曹操將其端在手中，然後走上前來頗為佩服地說道：「小將軍如此英勇，操願以此酒賀將軍凱旋！」

而公孫武雙眼一呆，他的腦海中迅速回想起曹操以酒祝關羽凱旋的故事，這不就是溫酒斬華雄的劇情嗎！？

他愣了愣，心中暗暗道：壞了，我成雲長了！！！

「………」他怔了怔，而後雙手抱拳道，「多謝曹將軍美意，待在下斬殺華雄再飲賀酒！」

說罷，他便轉身揚長而去，而身後的諸侯則是滿臉愁色，只希望這位年少的小將能夠為他們立下一功，斬殺華雄。

其實出戰華雄這件事，公孫武實際上是很意外的，在他的腦海中，這個劇情應該是關羽走上前來向袁紹請戰，結果因為自己的到來而發生了改變。

不過，他還是比較驚喜的，自己來到這個時代，與自己交手的第一個敵人竟然是華雄，這不由得讓公孫武燃起內心的好戰之火，心裏也不禁一陣呢喃，這華雄是否如書上說得那樣勇猛異常。

………

汜水關外。

希律律——

遠遠望去，只見西涼軍皆披鐵甲，手中鐵槍在太陽的掩映下閃閃發光，胯下戰馬低吟嘶鳴，彷彿耐不住性子要衝出軍陣與敵兵廝殺一番，回首一望，那面高高掛在中軍之間的董軍戰旗赫然在目。

「必勝！必勝！！必勝！！！」

他們高舉右手佩刀擊打着左手鐵盾，那極其囂張與狂妄的態度讓人甚是憤怒，但對他們卻是無可奈何，西涼軍的勇猛與裝備天下聞名，關東軍隊不敢與之爭鋒。

而這些狂傲軍士們的將軍，也就是連斬聯軍兩名大將的華雄，此刻策馬立於距離聯軍大營不到百步位置。

「無膽鼠輩，速速來戰！！」華雄獰笑一聲，掌中大刀挑起一顆人頭向聯軍大營一擲，「這是那個三流下將俞涉的腦袋！哈哈哈……如此廢物，居然也敢自稱上將！」

正當他叫囂聯軍將領全是一群廢物的時候，只見營門此刻忽然被聯軍士卒打開，一名身着輕甲，腰間橫挎佩刀，掌中銀槍，胯下白馬的少年將軍策馬奔騰而來。

騰騰騰——

希律律——

「………」公孫武臉色冷峻，掌中銀槍拖在地上，這是他來到這個時代的第一戰，自己怎麼也沒有想到首戰對上的居然是華雄，他眯了眯眼看向臉色猙獰的華雄，不免咧嘴一笑，「身長九尺，虎體狼腰，豹頭猿臂，果然是一員猛將。」

唰——

華雄與公孫武兩人策馬上前東西對峙，彼此氣勢互不相讓，就連剛才叫囂著要殺盡關東諸侯大將的華雄，此刻也沒了那股狂傲的態度。

卻見他表情冷峻打馬上前看向那個少年將軍仔細打量一番道：「居然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娃娃，報上姓名來，華爺爺我不殺無名小將！」

說罷，面色緊繃的公孫武提着掌中銀槍直指眼前擺出一副高傲姿態的華雄淡淡道：「在下公孫瓚之子，公孫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