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番外六
楊炎一回來就看到她在接電話,而且從她的表情來看，這通電話是有關於工作的,他放下盛滿了水果的盤子,一直到葉小柔打完電話。
「市局的一個領導，聽說我在這邊，想讓我過去看看一個案子。」葉小柔無奈道：「看來今天還真不一定能回家呢。」
「是嗎？那我真的是來對了。」他說：「也許這幾天你都離不開這裡,我可離不開你這麼久。」
就在一個星期前，龍城市一個展會現場，有人進行了一個反暴力行為藝術展覽，內容是一位女性穿著緊身衣服，用膠帶粘上自己的嘴巴，雙腳雙手都被繩子綁著,面前放著各種暴力行為中的道具。
這應該是模仿了曾經國外的一位行為藝術大師，一部名為《節奏0》的作品,在這部作品中,她面向著觀眾站在桌子前，桌子上有七十二種道具，包括槍、子|彈、菜刀、釘子、鐵鏈、鞭|子等危險物品,然後她服用藥物把自己麻痹了六個小時,她告訴大家,這六個小時之內,他們可以對她做任何想做的事情,而且可以使用任何一件物品,而且出現的任何後果都由她自己承擔。
一開始很多人試探性地，看她是不是真的任由擺布，有的用口紅在她的臉上亂塗亂畫，用剪刀剪碎她的衣服,在她身體上作畫等等。
當他們發現她真的毫無抵抗之後，便有人開始更肆無忌憚地用尖銳的道具去傷害她。
在六個小時的過程中，她幾乎是被所有人用殘忍的方式凌虐著，沒有一個人去擁抱她，直到有一個人用上了膛的手|槍，頂住了她的頭部，才終於被人制止。
很難想象，如果當時沒有人制止，那麼這個作品的結局，就是藝術家被凌虐致死。
人性是經不起考驗的。
如果你硬要去考驗，那麼你將看到某些人潛藏在人內心深處中最醜陋的東西，也是你最難以置信的東西。
以上就是那個國外的行為藝術的創作。
而這一次進行模仿的行為藝術展，同樣也是一個女人，面對著數十個觀眾，面前雖然沒有致命的槍支，但也擺滿了刀子、鞭子、針管、打火機、釘子等等的危險用具，為了節目效果，還放上了蛋糕，糖果和鮮花這些代表著美好的東西。
而這個進行行為藝術的女人，有著姣好的容貌和身材，她全身都不能動彈，嘴巴也被膠帶封著，並且同樣表示，一切後果都由她自己承擔。
然而，這不是在國外，而是國內，所以自然不會出現太過分的暴力行為，畢竟眾目睽睽下，哪怕她說不用負責，也沒人真的敢去，所以一開始，沒人敢動，直到一個女人用手指沾了一點蛋糕抹在女人的臉上，才陸陸續續有人試探著上前，紛紛都開始用蛋糕抹在女人的身上、頭髮上和臉上。
背景音樂從一開始的舒緩變成了快節奏，而女人也閉上了雙眼，有人開始更加過分起來。
然而看著她驚惶的雙眼，反而沒有人停下動作。
小刀，針管，甚至是鞭子。
就連代表了美好的蛋糕與花朵，都變成了戲謔的利器。
視頻里，有人低低的說話，那些細碎的言語聲，彷彿惡意瀰漫的滋生，一個看上去只有二十歲的青年，在最後惡作劇的把一朵玫瑰花扔在了女人的面前。
最終，這場彷彿給一群人提供了惡作劇空間門似的行為藝術，在女人的眼淚中結束了。
葉小柔全程看完了這個視頻，楊炎也在旁邊看著。
「你有什麼想法？」
「藝術本身沒有錯。」楊炎淡淡道：「但是表演的人和觀眾不對，這項藝術也失去了本身的意義。」
葉小柔點點頭，「是的，這位女士的屍體在三天前的晚上被人發現了，你猜，她是怎麼死的？」
楊炎用叉子叉起一塊水果喂到她嘴裡，「我猜不到，先把飯吃完。」
葉小柔乖乖吃了，沒再說這個話題。
他們一向不在吃飯的時候談論案件，不光是會影響食慾，主要是會因為案件的惡劣性而導致情緒低沉，食物自然而然也就失去了味道，而且也不利於對案件的思考和討論。
等兩人吃完了早餐，葉小柔也接到了當地警方聯繫人的電話。
她拒絕了警方派人來接她，表示要先去一趟受害者的家裡看一看現場，然後與楊炎一起，去了受害者的家裡，一名刑警在那裡等待，見到他們兩人的時候顯然有些意外，因為他沒想到傳說中那個留學歸來、經驗豐富，破獲過多起大案要案的犯罪心理顧問，竟然是一個如此年輕耀眼的美人，而且身邊還跟著一個……外表同樣耀眼的男人。
他們在被害者的家裡逗留了二十分鐘，隨後趕來了警局。
路上，葉小柔說：「如果知道你來了，領導估計會感覺受寵若驚吧。」
墨菲事務所的名氣已經遠超從前，這幾年接連幫助警方破獲了許多全國性的重大案件，並且自從成立了專門的公益基金會之後，也在社會上做了很多公益的事情，比如成立小動物救助協會，幫助各城市成立流浪動物之家，定期給福利院等慈善機構捐款等等。
而他們真正的盈利方式，基本上都在幫助各種企業轉型，以及幫助各種商業人士解決麻煩等等。
直白一點說，就是賺著資本家的錢，幫助社會上應該幫助的人。
當然，作為幕後老闆的楊炎，除去與一些高層人士有所往來之外，他一般是很少露面的，更多的是作為幕後指揮決策，而這幾年，與警方聯繫更多的是葉小柔。
她的身影經常出現在各城市的重大案件現場，即便不願出現在公眾媒體面前，也擋不住偶爾會被偷拍下來，所以名氣也就越來越大。
龍城市公安局的領導聽說她在這邊之後，立馬安排人聯繫上了她，想讓她過來分析一下一個離奇的案件。
為什麼說是離奇呢？
因為這個案件牽扯了一些不好公開的事情，也就是那場違背常理的行為藝術創作。
警局會議室。
當葉小柔和楊炎落座的時候，當地局長好奇的問了句：「葉顧問，這位是……」
葉小柔這才知道這位剛上任沒多久的局長並不認識楊炎，她剛想要介紹楊炎的身份的時候，楊炎忽然開口了。
「我是葉顧問的助理兼司機。」他掏出一支鋼筆和筆記本，說：「這次主要來負責記錄案情。」
葉小柔：「？？？」
好吧，你說得對。
看他像模像樣的樣子，她也沒再拆穿他。只是看局長等人的眼光，分明就是：這助理兼司機的氣質看上去可一點都不像個助理兼司機啊。
葉小柔只好完全忽略了楊炎的存在，把注意力放在了案件上。
「趙清雅，女，二十八歲，單身，曾是龍城市十八中美術老師，兩年前辭職后一直從事自由職業，經常創作漫畫插畫以及行為藝術展覽，死亡時間門為四月十八日晚上九點到十點之間門，死因為機械性窒息，全身多處被凌虐的傷口，煙疤，以及鞭痕，生前曾遭受過不同程度的凌虐導致少量失血，后因被繩子勒住脖子窒息而死，生前曾服用過少量安眠藥物……」
「死者家裡沒有丟失貴重物品，也沒有留下其他線索，所以我們初步推斷，這是一場有預謀的入室□□虐殺案件。」
一個剛剛進行過反暴力行為藝術創作的女人，在三天後離奇被虐致死，屍體出現在自家後院里，渾身遍布凌虐的傷痕。
她的家門有被撬開過的痕迹，除此之外，沒有兇手出現過的腳印、指紋等線索，顯然已經被兇手清理過了。
從發現屍體的第一案發現場的照片中抬起頭，葉小柔說：「我需要看當時活動現場更直觀的視頻，最好能精確到每個人的表情，有嗎？。」
「這個是有的，有人近距離拍下了藝術展覽的全過程，經過技術人員處理后，基本上可以看到每一個人的面部表情。」
視頻長達兩個小時四十分鐘。
在將近三個小時的過程里，趙清雅遭受了二十多個人的越發殘忍的對待，如果說前一個小時這些人是試探的，收斂的，那麼一個小時后，就是越發大膽的，放肆的，到了最後四十分鐘，所有人就如同陷入了一場迷亂的夢境，也許有那麼一段時間門，他們甚至喪失了原本的道德意識和自我控制能力，只剩下了本能。
根據弗洛伊德的觀點，精神三大組成部分本我，自我，和超我，本我指的是自出生以來最為原始的自己，而自我屬於人格結構中的管理和協調部分，而超我，代表著道德禮法，責任良心、自我理想和倫理規則，當人的慾望和道德觀念的自我約束髮生衝突的時候，也是這三個『我』在精神中吵架的時候，一旦本我佔據了上風，那麼這個人將只剩下最原始的慾望，即一切原始的本能。
基於這個觀點，再看向視頻里的觀眾。
他們代表的，不就是本我，自我和超我之間門，從相互約束，相互排斥，相互制約，再到最後的其中一方全面壓制，所有的人都摒棄了所謂的道德觀念和自我約束，而眼前的那個女人，則代表了他們本能慾望的發泄體。
看了一段時間門之後，葉小柔說：「與其說是行為藝術創作，不如說，是一場實驗。」
當葉小柔這句話一出，所有人都有些訝異。
只有坐在她身後的楊炎輕輕揚起了嘴角。
他的女孩兒，早就已經不是那個曾經需要他引導保護的小女孩兒了。
即便是他不在的時候，她也足以用自己的能力處理一切難題。
所以……他更多的是應該驕傲呢，還是惆悵比較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