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

一直重複一個夢……

古樸的紫檀黃花梨卧榻上余笙一襲紅衣，此時除了她自己，房中並無一人，四下靜的如死水一般。她起身推開門走去院中，院子甬路相銜，天將暗，曲折的游廊上掛了上百個八角宮燈，連青石路都以百枝燈相襯，好不喜慶。余笙在院中走了許久，見到游廊盡頭有一男子負手而立。即便是在夢中，余笙也很清楚那人自己是認識的。

她愣在那。

男子轉過身，也愣了一下，隨即大步向她走來，他步子很急，走近了輪廓也清晰起來。那是眉眼生的何等好看的人，一樣是紅衣玄袖，眸子如夜色嵌了星辰，明靜而深沉，此時他正說些什麼，濃密的劍眉一皺，珠唇微啟而合，像是在念一個人的名字。

他將余笙護在懷中，輕嘆一聲，「我可在夢中。」於是一滴淚落下來，落在余笙的眉心上，將夢燙出一個洞來。

余笙睜開眼，翻了個身一把撈過自己枕頭旁的兔子娃娃抱在懷裏，思忖著剛才的夢，興許是平日網文小說看的多了，只當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余笙並沒有太在意。

百無聊賴的過了大半個暑假。

2013年八月末，余笙和林陌去了余笙高中所在的縣城，他們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余笙步子像小鹿，一路上和林陌指指那兒，說說這兒，最後就連林陌都懷疑余笙認識他以前，是不是來過縣城，怎麼對二中附近的一景一物如此熟悉？

「對，是待過幾年。」余笙說。

二中所在的縣城很小，走過二中前正對着的長街，有一個十字路口，從那裏任意選一個方向都可以兜兜轉轉去到你想去的縣城任何一個地方。

十字路左邊是縣城唯一一家商場，2013年商場還沒重建，因年代久了而顯得有些陳舊。林陌輕按了一下她的腦袋讓她看路，綠燈時，路對過的人如潮水般朝余笙湧來，她想起魂穿那天的跨江大橋，車子呼嘯駛過，車燈一晃眼前的一切都虛幻起來。

余笙覺得眼前的街景開始模糊，意識漸淺之時有人喚她的名字。

依舊是那個夢…

這一次彷彿是承襲了夢中人的人生，余笙多了一段本不屬於自己的記憶。

夢中的女子是當朝醫術首屈一指的御醫餘存年的嫡么女，「余笙」，當年陳皇妃因身子弱難產，幸得余家秘辛藥引才平安生得龍子。皇上大悅，下旨封剛出生的孩子為珩王，又賞鍾御醫金銀錦緞並許他若日後生得嫡女，即是珩王妃。

餘存年當時尚有二子一女，長子余沐和余雲乃二夫人所生。雖為長卻是庶出，次子余嶼是大夫人所生，為嫡。而後幾年，余家無論正室妾室陸續生下的都是男孩，直到第八年，大夫人才終於誕下一女，取名余笙，因是家中最小的孩子，父親和兄長們也甚為喜愛。

小余笙初長成，眸子似清泉，乾淨歡快，眉色淺淺就如宣紙上暈開的水墨。她在游廊上跑着，一下撲到了向她走來的少年身上，小小的一個撲過去時，錯愕的樣子可愛得很。風吹起她的衣袖恍了少年的心神。少年溫柔地喚她跑得慢些。余笙不聽，小姑娘一轉眼就跑沒了蹤影。

眼中的景象又在慢慢變換，現代的城市建築一時清晰起來。她回過神時，看見林陌正焦急地在她眼前不停擺手。

「余笙？余笙？」林陌敲了一下她的腦門兒，「你在想什麼？」

「綠燈了。」余笙故意避開林陌的話，她看着林陌，十五歲的林陌還沒有褪去少年的稚氣，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