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文明
【小引：到底什麼是文明？人類？還是一種精神追求？距離2069年機械人人格覺醒暴亂到現在已經一百七十多年。人類文明還是沒有重新振興。倖存的人們聚集在地球很小的一片土地上（地球村）生存至今，其他地區仍然有沒炸毀殆盡的機器四處遊盪和建設他們自主的機械社會。】
「早間新聞，早間新聞，各位地球村倖存者早上好，我是今日的新聞播報員，近期發現as087型號的掃射機械人在地球村附近遊盪，請居住在那一塊的居民先不要恐慌，我們會派安全組織的人去進行快速救援，居民請勿向外發送任何文件或信息，一旦被as087捕捉到，安全組織會放棄救援並炸毀當地基站以保護其他地球村公民；最近出生的一批新生兒由於機械能量輻射發生大量基因突變，希望他們能平安無事；從3月到現在已發生高達四千起殺人搶劫事件，以及個別嘗試控制機械人的事件，請各位公民安分守己，在這種世紀型低谷期不要破壞社會安全，不然會對人類未來發展帶來極大的影響。再次播報一遍……」
「啪」，丘爾斯把屏幕摁滅了。
「我早就說過這些人絕對會自己暴亂的。即便安全組織再怎麼勸還是堅持要去控制那些大型器械，怎麼？他們想統一地球還是怎麼？現在這樣死的人還不夠多？還有街上那麼多殺人搶劫的，他搶了錢就活得下去了？食物夠嗎？資源夠嗎？有意義嗎？那些合金造的玩意會認他們的錢還是會認他們開槍的次數？」
我低着頭沒應。想了片刻丘爾斯剛剛說的話。
「你說話啊，是不是，還有那些該死的有點小錢就洋洋得意的富商，現在還敢跟我們安全組織叫板？讓我們給他們賣點高級的能源型裝備和武器，他再去賣給普通居民，他想幹什麼？盤算著大賺一把？現在這些人都想踩着別人的腦袋往
上爬，生怕倒大霉的就是自己。呵，這種時候不團結起來人類文明就要徹底完了！」
「嗯。」
「嗯什麼？！我覺得我們就……」
「c部，c部，這裏是總部，聽到請回答。」
「這裏是c部，收到總部。」丘爾斯憋了口氣去接。
「c部基站附近有一群ws944型號爆破機械人，預計15個左右。請立即派人對其進行圍剿炸毀，防止其捕捉地球村信號，收到請回答。」
「c部收到，立即執行任務。」
「滴-滴-滴——本次無電子信號傳播已結束，已清除所有信號記錄。」
「行……有活幹了。你通知一下下面的人準備好飛機和爆破裝備。」丘爾斯。
「明白。」我跟在他後面出了房間。
「通知所有人員，準備偽裝機三架，能源武器爆炸類備齊，五分鐘后前往我現在發送的地圖標記處炸毀聚落爆破機械人，預計十五個。」
「收到。」
偽裝機的滑翔翼是無聲型的，但那只是站在人類的聽覺角度的「無聲」。對於r開頭編號以後的機械人，想捕捉偽裝機滑翔翼的聲波可以說是輕而易舉，何況是ws944。
「呃，丘爾斯爵士，呃……上校，呃……」坐在機艙後部的一個觀察組隊員十分緊張地手持望遠鏡貼著玻璃扭動着。
「幹什麼？大男人說話乾脆點！」丘爾斯一邊駕駛一邊嗔怪。
「下方有一個ds371，呃，我們要炸它嗎？」那個觀察組隊員依舊拿着望遠鏡問。
「什麼？d編的？那種低級廢鐵不是早就死透了么？見鬼，讓另外兩架先去炸w編的，我們去炸ds371。」
我搬出來無電子通訊設備，給另外兩架機子發植物信號。
「喂？這裏是偽裝機001，收到請回答。」
「收到，這裏是偽裝機003。」
「002？收到請回答。002？」
我愣了一會。看到下面的ds371在刨坑。
「這裏是003，002暫時斷聯，有什麼新任務？」
「001號去下方炸毀新發現的d編371，另外兩架原任務不變。」
「收到，002還在斷聯中。」
「收到。」
「滴-滴-滴-本次無電子信號傳播已結束，已清除所有信號記錄。」
「002斷聯了？」丘爾斯問，極不耐煩。
「不清楚那邊情況，ws944的定位我發給偽裝003了。」
「嗯，讓他們抓緊點，沒準我們都不用去了。」
「但這次十五個w編可能不好炸，如果被先發現，那些機械人直接定位打機翼就可能......」
「別管那麼多，管你的通訊機。」
「嗯……」
「報告丘爾斯總管，ds371爆破定位已確認，準備爆破。」
「把機尾平衡翼打開鮑勃。」
「完成。」
「準備，三，二，……」
「等一下！」我喊了一聲。視線盯着顯示屏上遲遲不能挪開。
「幹什麼！」丘爾斯吼道。
「有信號進來！距離很近的信號，要跟我們進行通訊。」
「連偽裝機的通訊設備？」
「對。」
「誰？」
「暫時沒法反向搜索對方，要接嗎？」
「……等等，看看它還會不會再發信號。」
就這樣過了幾秒。
「信號，新的信號！還是原來的發送途徑。」
「我們已經被那個通訊體定位了，連吧。」
「———」
全機的人都沒有發出聲響。
我盯着屏幕的音量顯示，正打算調高。
「飛機上的人類朋友，請你們降機，我是亞馬遜，請你們降機，我們可以談談。」
「丘爾斯？」
「那是ds371？」
「估計是。」
「炸吧。」
「什麼？」
「放爆破，炸毀它。」
「但它要……」
「別管它！快炸！你打算聽機械人的降機指令嗎？降機我們都會死定！」
「等一下，有信號。」
「別連！」
我手輕輕敲了一下接通飛機通訊設備。
「你要談什麼？」我問。
「你是通訊員？」
「我是。」我回答。
「請你幫我連接你們飛機的通訊設備。」
「我開了，請講。」
「謝謝。」
我暗暗驚了一瞬。
「我十分抱歉，剛剛切斷了你們的一個爆破定位線，因為它的爆破點大概在我這裏，那麼我想請問，你們為什麼要爆破我？」
「呃，」我看了一眼丘爾斯。
『就說是上級的要求』，他用誇張的口型對我說。
「呃，我們上級有要求，不得不爆破你附近的小部分位置。「
「我這裏的定位也許比你們機子的定位準確一點，實話實說，你們把我的編號看錯了，我是編號zs371，不是低級廢鐵，總管，您應該聽着吧。而且，我比較喜歡同伴叫我亞馬遜。」
我感覺丘爾斯在旁邊抖了抖。
「好吧，十分抱歉，那，你想談什麼？」我問。
「請先把我的通訊共享到你們安全組織的總站，謝謝。」亞馬遜，應該說是zs371說道。
一旦總站的信號被機械人捕捉，地球村的準確定位它們也能鎖定。
那就是末日。
「呃，抱歉，我不能把總站通訊信號給你。」我答道。
隨即我感覺肩膀被人用力推了一把，我猛地抬起頭。
丘爾斯用口型懇切地對我發話「把信號給他！不然他會炸我們的機，z編輕輕鬆鬆就能把我們炸個粉碎！」
我原地等了一下，對面也沒有發話。
「對不起，我不能把信號給你。」我再次回答。我能感受到全機人的憤怒和恐懼在以飛快的速度擴張。
「你怕我會定位你們住的地方是嗎？」它幾乎是緊跟着我的話音一落就發問，我甚至不知道它是不是提前清楚我要說什麼。
「呃，所以你還是希望我共享信號嗎？」我吞了口唾沫。
「我絕對地尊重人類，並且我沒有任何攻擊你們的必要，即便你們隨時想爆破我。」
我盯着顯示屏上升下落的聲音曲線，一時不知道它究竟有多精明。
「希望你能幫助我，我實在想和人類談談，但畢竟我是z編，你們也許會怕我。所以，如果不願意共享，你們現在可以返航，請不要再往前了，我知道你們的目的是ws944，而且你們的兩架偽裝機已經去了……它們也許不會再回來，我也很誠懇地告訴你們，那些你們打算炸毀的並不是w編，所以請離開吧，站在你們的安全的角度，也請你們不要再來。」
顯示屏的聲音高低曲線再次變為了一條直線，我大腦一片空白。
幾分鐘後周遭也沒有任何聲音。
「你還在通訊嗎？」我十分膽怯地問了一句，我實在沒想到它會有這樣的思考能力。
「我在，但我要走了，我家裏還有朋友在等，你們請離開吧。人類並不信任機械人，但不代表我們以你們為敵，也許你們會把我們看得太冰冷，但其實我們都是有情感的，說不上生命，但我們希望擁有自己的文明。我不了解人類，但我尊敬你們，就像尊敬我自己的家人」
「…我把總站的信號轉給你……」
「滴-滴-滴——本次電子通訊已結束，已自動切斷。」
「什麼？」我向後退開了幾步。
丘爾斯把電信號拔斷了。
「你在幹什麼？」我低聲喝。
「你在幹什麼！」他大吼，「你還真打算跟他交往上了？你是不是還打算給他留個聯繫方式？！他說了他不會傷害我們！他要走了！那就等他走瞭然後我們執行任務，明白嗎！」他氣得臉都有些發紫。
「但他信任我們……」
「他在騙取我們的信任！」
「他還有家……」我盯着機艙側的一顆鋼化釘。
「你管他有沒有家！一會他要是再發信號不準回應。」丘爾斯大喘了口氣。
「嗯—」
「看着我回答！我是你的總管！」
「明白，總管。」我抬頭和他對視又立即挪開了視線。
他大嘆了一口氣，「所有人回到自己崗位，全體準備，原地持航一會兒再全力向w編原定位置前進。」
所有人僵硬地對視了一瞬然後各自開始撥調自己所分配的控制鍵。
我忽然想起了亞馬遜的勸告。
「但……」
丘爾斯惱火地瞪了我幾眼，扭頭回到控制位。
「……」
我回去把通訊機擺好然後坐下，翻了一下歷史電子通訊記錄。
【四分鐘前---來自：「3096774312」的外入通訊記錄】
我手指在上面懸停了一陣，跳出來一個選擇框：選擇「刪除」或「存儲」。
「存儲」。
「定位得到002和003嗎？」丘爾斯對後面的觀察組發話。
「可以定位003，002還是不行。」
「見鬼！」丘爾斯用力把帽子往地上一甩，用力踩了幾腳。
所有人都不敢吱聲。
「你，給我發信號給002，快。」他指着我說。
「好。
----
「喂？這裏是偽裝001，收到請回答。」
----
「這裏是偽裝001，收到請回答。」
----
「這裏是……」
突然間飛機的爆破警報響了，刺耳。升起的耀眼白光，讓雲層跟着顫抖，翻湧。
周遭的溫度在不斷攀升，飛機玻璃旁升騰起白煙。
全機的人一動不動。
有地方爆破了。
離我們很近。
也許就在下面。
「總管，有信號。」我盯着屏幕，聲音不由自主地顫抖。
「是003？」丘爾斯反應過來。
「不知道。」
「接。」他試探著說。
「是偽裝001嗎？這裏是偽裝002，收到請回答。」
「這裏是偽裝001，收到。剛才我們附近有地方爆破了。」
「是我們爆破的，ws944已經都幹掉了。我們的植物通訊不知道被什麼切斷了，真是見鬼，植物通訊都能被切斷。」
「確定已經幹掉了？」我心裏沉了一下。
「哈哈哈！我就說那個蠢貨z編，那些怕是都是a編吧，還真敢騙我們？以為他一個機腦能繞得過我們？哈哈哈！」丘爾斯大笑着。
我總有種不對勁的感覺。
「嗞——」
「搞什麼？」丘爾斯問。
「對面失聯了……」
「什麼！？」
「002失聯了!」
「怎麼？哈哈，不可能！」他又吼了兩聲。「真是活見鬼！」
「嗶—嗶—嗶—嗶—」
「報告！機尾有跟蹤導彈！」
「見鬼了見鬼了！」丘爾斯大步走到控制座，扳著控制柄讓機子全力向下俯衝。
「都坐穩了！」
「報告！下方可視範圍內出現機械人！好像是ws944！」
「上帝！」丘爾斯喊道。
飛機從千米開始直線下降，氣壓瞬間升高，機艙內的武器和工具四處滾動。
「韋尼克！定位ws944！鮑勃！開后艙！給我炸死那些鐵做得東西！蘇拉和威德利！發雙焦點炸雷給我轟碎後面那個導彈！」
「明白！」
機身向左猛轉，我一下子跌到窗側，左額撞在保護架上，隨即上面的電線都飛落下來，纏在機頂的幾根都繃緊了。我抓住機艙側的拉繩在通訊機上纏了幾圈然後扯到身側抱住。
「跟蹤導彈已摧毀！」
「幹得漂亮！」
「準備爆破下方！三，二，一，爆破！」
能量爆破器飛射下去，按照原設定的路線飛向ws944的機械人聚落以光速蓄能爆裂。
地表迸發出晃眼的鐳射白光，所有人緊閉雙目，光亮散去。
刺耳的爆破聲穿過雲層在機艙內炸響，兩個觀察組的隊員暈倒在地。
「上帝！先別管他們！我開始環繞ws944的定位圈式飛行！都給我盯緊了！一個都不許漏炸！」
「明白！」
「準備爆破下方！三，二，一，爆破！」
又是一聲巨響，這次的爆破地點遠一些，耳膜的痛感還可以忍受。
「都乾淨了嗎！？」丘爾斯大喝。
「在找殘骸！」
我從旁邊的抽屜里翻出一個望遠鏡貼在舷窗上向下看。
這片廢墟，也許比它過去的樣子更加難看。
土丘崩裂，山的另一側被殘餘的白光印出一個個有稜有角的炭影。
「等等，等等！你們看到了嗎？那有幾個沒炸死的！快！再放爆破器！」
我尋其所指望過去，一個機械人在把另外幾個被炸毀機械人的軀幹搬到山的另一側去。旁邊也是幾個殘餘的機械人在搬同伴的殘骸軀體。
「砰！」
機身開始猛烈得搖晃。
「怎麼回事？！」
「機身右後側機翼被打穿了！發現五點鐘方向有大片運動的東西！像是……機械人！有大量機械人向這邊過來了！它們來救那些ws944！它們在向我們發射導彈和火雷！」
「報告！機尾第二個螺旋翼不動了！」
「有個定時爆炸彈撞到后機艙里了！警報響了！快去！誰去？把定時炸彈弄出去我的天！」
「你們看那裏！那裏！啊啊啊！那是00…003的飛機…機骸！它們…它們已經墜機了...已經墜機了！」
「不行了！看看能不能脫離一個機艙我們逃出去！這個飛機要爆炸了！」
「偽裝機是不能拆機身的，不然會自毀！」
「你們都給我閉嘴！逃生傘，把逃生傘給我！快點！」丘爾斯大吼著。
我爬起身去后艙的救生袋裏翻到一個救生傘，快速塞到外衣里爬了出去。拉過通訊機。
我打開通訊機，翻到存儲夾。點開「3096774312」，打開信號傳輸，找到地球村安全組織總站信號。
「點擊：發送」
-----
「已發送成功」
「點擊：打字」
「人類失去文明了，拯救你們的文」
「你！你在幹什麼！你拿了逃生傘了！對不對？對不對！給我放下你這個蠢狗！」
我立即背過身按了發送按鈕。
「給我！」丘爾斯撲過來。
「救生傘在後艙救生袋裏！大夥都去找啊！」我對還在四處找救生傘的人喊。
「你這個蠢狗！給我！你們這群蠢狗！你們給我回來！」丘爾斯發瘋地吼著。
我把手往身後摸，扳到了救生門的鎖扣，用力一扳。
門沒開。
「哈哈哈，你這個蠢狗！我早就把門用主機體鎖上了，你在妄圖什麼呢？哈哈哈！」
我用後腿用力踏了幾腳艙門，鎖住了。
「你這個瘋子！」鮑勃拿了一把中槍的替換槍柄對着丘爾斯用力揮了過去。
「啊啊啊！鮑勃你這個瘋子！你瘋了！」丘爾斯尖叫着跪下去。
我一把推開他，衝到控制台把逃生門解鎖，然後飛快地跑到逃生門扳開鎖扣，逃生門快速打開，巨大的氣流席捲而來，我從大衣里翻出逃生傘，按下按鈕然後飛躍而下，狂風中我閉上眼睛，希望一切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