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第64章 第64章

林若冰有很輕微的精神分裂症。

從小到大,犯病次數寥寥。在她印象中,確切地感覺到自己不正常時,只有三,四次。第一次,十四歲那年中考,第二次,和施懋蓮坐在一輛車裏,第三次,是在林大余死後,第四次,就是現在。

林若冰聽見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忽遠忽近,她茫然無措地注視正前方,嘴唇微動了下。

那聲音來自於林大余,是她的父親。

城際高速,車輛一輛接着一輛,開得越來越快。

雪越下越大了。

窗外霧色茫然,暖風吹拂著擋風玻璃,她騰出一隻手來在左手邊車窗上擦了幾下,霧氣遮擋了她的視線。

她心底發慌,焦躁不安,那個聲音卻變近了。

——你回去吧,要下雪了,別再開車了,太危險,爸不放心。

——你小時候活潑得很,在人多的地方跳舞唱歌,特別可愛,怎麼越長大越不愛說話了呢。

——你學上多了,是有出息,可我瞧着你怎麼比以前愛鑽牛角尖,想不開了呢。

——你不認他們,你以後可怎麼辦,你連婚都沒有結,我怎麼放心去死。

暴雪將至,高速路出入口等待着很多輛車,開過出口后,車輛接近於無。

天空染上暗色,大雪驟然漫天紛飛,林若冰將車停到高速路出口不遠處的路邊,低垂著頭,將手機關機。

陌生號碼響了一路,她想都不用想都知道是那位是非不明的記者。

下車的時候,一股狂風吹起了她的長發,她裹緊外套,望了眼遠處的山嶺,決心走下去。

林大余葬在距離靜南很遠的墓地,當時她負債纍纍,無法拿出更多的錢來給父親買墓地,只能通過打聽得知在靜南市外的便宜墓地,最後將林大余安葬至此。

今天的雪比她想像中大多了,她沒有帽子,頭髮幾乎被浸濕,雙手裹在大衣里不知疲憊地向前走,踩上去的地方如同地毯一般。

路燈熾亮,路上卻沒什麼車。

某一瞬間,林若冰似乎又聽到有人在叫她名字,但是這聲音和之前不同,認真而有力度。

林若冰在認出這道聲音時,從兜里摸出早已被她關掉的手機。

她凍得難受,手指冰冷,動作僵硬地打開手機,十幾秒后,接到熊燃的電話。

她說,我害怕。

如同小時躺在破舊房屋裏,屋外頭風雨交加。林大余躺在房間另一頭的竹席床上,一道布簾隔開父女二人。

雷聲一響,她猛然驚醒,哭着喊著說我害怕。

林大余佝僂著身子,拿着板凳坐在她床頭邊,一手撐著頭,一手牽着她的手,嘟嘟囔囔著,快睡吧,我不走。

如今,電話那頭的男人說,你等我,我很快到。

林若冰不敢停下,她變得很冷,冷到極點,她眼前發黑,她忽然覺得自己好像走不到終點了。

她已經帶着這種想法又走了很久,就像是曾經每一次想要放棄的時候,咬咬牙回頭,發現已經又獨自走過很遠的路。

太冷了,又累又餓,林若冰停下腳步,大口呼吸,就在這時,一道燈光從背後湧來。

車身衝破雪霧,車頂積滿新鮮的雪,身前的路一望無際,白色蒼茫平滑。

像是有預感一般,林若冰扭過頭去。

熊燃看見一張慘白到極致的臉,原本蓬鬆的長發被雪水浸濕貼在臉上,挺拔的身軀此刻略顯孱弱。

他從後座拿了羽絨服下車,將人裹在懷裏,為她戴上帽子。

林若冰不說話,她被這份突如其來的溫暖緊緊包圍,她聽見有人叫她的名字,這次不再是幻聽,而是實實在在的,熊燃的聲音。

「都冷成這樣了。」他的心裏像是被沙礫摩挲過一樣,磨得他喘不上氣的疼,「還說不冷。」

「現在不冷了。」現在是真的不冷了。

林若冰靜靜看着他,熊燃的眼眸里盛滿了心疼與無奈,他幾經思索,開口問她:「去哪兒?我陪你一起。」

林若冰覺得,他好像也有點兒不一樣,她不知道他是心疼的,站在她面前和她有着同樣想法。

她和熊燃說,我想去看我爸。

熊燃讓她上車,她說好危險。她忘不掉自己出車禍的那天,是她犯了病。

他從兜里掏出一塊滾燙的東西,放在她手裏,忽然問她:「吃飯了嗎?」

他從路邊買的,怕她餓,又怕她冷。

她搖了搖頭,低頭去看,手裏赫然多了一塊兒烤紅薯,有香味兒,鼻腔瞬間通了,人也好似活過來。

「我開車,你放心嗎?」雪落在他眉眼中,顯得格外溫柔。

林若冰跟他上了車。行車比步行快得不是一星半點兒,可即便如此,熊燃也是開了好久才到目的地。

他側着臉向外看,黑茫茫一片,車沒法再開。

林若冰的長發被暖風吹乾了,吃完一塊紅薯,臉色終於有了血色,她告訴熊燃,再步行一段距離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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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離婚這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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