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察

因為侍女都被調走了，我只得起個大早自己收拾打扮。

換上一身王儲正裝，簡單扎了下頭髮，洗漱完畢后我兀自打開房門準備去用餐。

然後和門外的幼白撞了個正著。

對上它有些幽怨的小眼神，我難得有些心虛的先移開了眼。但是我怎麼能先認輸呢！

「咳。」我清了清嗓子，義正詞嚴的率先發問，「從實招來，昨天晚上幹什麼去了！學會夜不歸宿了是吧？！」

「主人，昨晚待我回來時您已經關門休息了。」它委委屈屈的解釋。

「哦……」我面無表情的把它撈到我肩膀上立着，拿着權杖向餐廳走去。

我就說總感覺房間里少了點什麼，原來是鳥窩裏沒鳥了……不過我昨天也沒走門吧，好像是直接傳送回來的。

「主人，你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仿生機械人將飯菜擺好，我還在發獃，幼白便忍不住開口詢問。

「啊？有嗎？我只是在想我『偷渡』過來的這幾個機械人會不會被發現而已。」我回神，隨便找了個話題敷衍。

「……不會吧。」

「嗯。」我回應了一聲就安靜的吃飯。

今天是每月一次的省察日，顧名思義，是君臣們自我反省和督察的日子，也就只有這天那些貴族大臣們和平民代表及議員們才會齊聚一堂。

就是當他們爭鋒相對為了各自的利益爭辯不休時，讓人感覺像是掉進了雞窩，吵得令人頭疼。

吃完飯我就匆匆趕往議事殿。所幸我的寢宮離議事殿並不遠，不至於誤了時間。

我到時殿門已經大開，不少人已經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正和同僚們交談。

從禮法上來講，君主未到臣民是不得入殿的，更遑論坐下旁若無人的交談了。但是這禮法是建立在君主有話語權的基礎上。

我帶着幼白入了殿。直到我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都不曾有人給我打個招呼。

嘖，這群人倒是現實得很。

我的左手邊是西爾公爵的位置，右手邊則是帝國的另一位公爵古克的位置。

只是現在這二位一個都沒來就是了。

我百無聊賴的在上首聽那些人聊著家長里短，一個個都一副哥倆好的樣子。

陸陸續續的，大臣議員們都到齊了，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才不急不緩的走了進來。

霎時間，談天說地的官員們都安靜了下來，整齊的起身行禮：

「古克公爵。」

我懶懶的靠在椅子上，也順勢點點頭道：「古克公爵。」

古克先是向各官員點頭回應，示意他們坐下，才看向我，嘴角帶笑，優雅的將左手貼在胸前，微微彎腰：「見過殿下，臣來遲，讓殿下久等了。」

「無妨，古克公爵一向很忙，還要操勞國事，哪有什麼遲不遲的，快坐。」我微微坐正身子，言語帶笑輕快的說。

底下那群人聞言都或多或少的面露古怪，古克倒是沉得住氣，只深深看了我一眼便入了座。

又過了一會兒，西爾仍沒來，倒是伯爾多汗津津的進了殿。

「參加殿下。」他明顯跑了不近的一段距離，行禮時氣息還有些不穩。

「平身，伯爾多。」我說，「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他猶豫了一下，隱晦的看了眼官員們，才咬牙道：「殿下，西爾公爵讓屬下通知殿下和各位大人，說這幾日她要親自監督宴會佈置，省察，她便……不參與了。」

殿內落針可聞。

「好，有勞你了伯爾多，麻煩你回去告訴姨母大人我們知道了。」幾秒鐘后我才回道。

「呵，你告訴她，那可要好好監督，免得到那日再出什麼茬子。」一旁的古克冷著臉說。

伯爾多回去了，殿裏仍然很安靜。

「好了各位大人，既然如此我們便不浪費時間了。」古克緩和了神色道。

得了古克的首肯，那群官員們又開始了爭論。無非是誰誰誰品行不端這種不痛不癢的事，真涉及職務的問題反而閉口不談。

相同的戲碼每天都演，不煩嗎？

眾人這次沒有吵鬧很久，聲音逐漸小了下去，就連一旁假寐的古克也睜開了眼。

開胃菜上完了，接下來該是主菜了。

「殿下。」一個看起來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站起身，「昨日殿下不經與我等商議，便自己決定允許帝國子民參與歷練，是否太過專橫武斷？」

是首席財政大臣，昨日頂撞我的那人的父親。在這人類壽命顯著增長的時代，再加上精神力加持，他起碼有一百多歲了。

底下這群人從我小時候到現在就沒怎麼變過，加之人類出生率的降低……

這群蛀蟲都不知道耀武揚威多少年了，也該換批新鮮血液了，我想。

「怎麼能這樣呢？當時情況緊迫，沒有時間召開會議，再者說我也徵求了學生們和民眾的意見，怎麼也算不上專橫啊。」可惜現在還不是時候，還要陪這些煩人的傢伙演戲，權當找些樂子了吧。

「學生們年紀尚小，做決定難免衝動；民眾們不知事情全貌，難免考慮不周。不論怎樣，殿下都當與我們商量過後才能做決定！」

該說有錢就是能硬氣嗎？對王儲說話，這不可謂不強硬了。就是不知道這人是怎麼能做那麼多年財政大臣的，輕易被人當槍使還不自知。

「那麼請問諸位，若是當時與諸位商議，你們是同意，還是不同意呢？」我坐正身子，手持權杖，垂眸一一掃過底下聞言面面相覷的眾人。

「你說呢，我尊敬的首席財政官。」最後將目光停留在站立着的那人的臉上。

「哼！學院的學生可是帝國的未來，倘若在遺跡中出了什麼事，即使殿下身為王儲，也擔不起這個責任！」

顧左右而言他。

「呵，你即知道我身為王儲，那也該知道我有獨自決定這種事的權利！我擔不擔得起可不是你們說了算的。」這麼多年來，我第一次態度這麼強硬。

「殿下這樣行事，若是女王與將軍知道了，只怕會很是失望啊。」一旁看戲的古克突然出聲。

維亞·維羅爾特，前任女王的養子，我名義上的哥哥，掌握帝國大部分兵權，帝國第一將軍。

「嘖。」我看向古克，不耐煩的皺起了眉。

「好了諸位，今日省察就到這裏吧，各位早些回去吧。」古克輕飄飄一句話，那些同樣在看戲的人不得不起身離開，就連那位財政大臣也只能憤憤的拂袖離開。

省察像往常一樣不歡而散，不過鑒於我這次強硬的態度，想必接下來這群人的小動作應該少不了。

不過我的目的也達到了。

很快，議事殿裏就只剩我和古克兩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