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見面

第14章 見面

「你怎麼樣了?」桑南松走到我床邊,眼神複雜地看着我。

「托您的福,我又多了一天假期。」我有氣無力地說着。

「忘記告訴你這件重要的事,是我的過失,我向你道歉。」桑南松溫柔地摸了摸我的頭,讓我又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行……行了,你別在這樣了,我可不想被一個老爺們這樣摸。我現在沒什麼事了,如果你有事情忙,就先走吧,我沒問題的。」我歪過頭躲過他的手。

「我不放心,」他坐在床邊,輕嘆了一口氣,「如果不是宣顏告訴我,我還不知道這件事。我很后怕,如果沒有白同學幫忙,可能我就要抱憾終生了。」

「那下次你來我們學校,一定要正式地向他道謝。」我嫣然一笑。

「嗯,一定的。」

我們兩人就這樣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也不知道說些什麼,那麼熟悉又那麼陌生。

「法澤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面對我突然的提問,桑南松微微有點愣神。

「你是指什麼,性格么?」

「不是,我是指她的一切。」我定了定神,看着桑南松的眼睛,「關於她的性格,她的家庭,還有……她的過去。」

「你怎麼會突然問這個?」

「如果不了解她,我又怎麼能破解這個互換法則呢。」我苦笑着說,「你也知道,我和她之間從沒有聯繫,就連人際關係都沒有交集。可她和你相識的那天,卻正好是我二十歲的生日。如果這只是巧合,可為什麼偏偏我會和法澤在4月6號的清晨互換了身體。這一切實在是……太奇怪了。」

桑南松沉默著,陷入了沉思。

而我在那一秒鐘,捕捉到了他眼中一絲複雜的情緒。

「你和法澤認識了不到兩年,你覺得你對她有多少了解,或者說,你覺得自己真的很了解她嗎?」我問他。

桑南松舔了舔嘴唇,看起來並不是很自信的樣子。

「我……其實並不了解她。」他自嘲地笑了笑,「我和她是在2020年認識的,那時候,她還只是個高中生,她對我而言也只是一個小妹妹而已。我從來沒想過會和她在一起成為戀人。直到2021年的暑假,我們才正式確認了關係,因為那時她才剛剛十八歲。她說,她終於可以去追求自己的生活了。」

「冒昧地問一句,您今年高壽,道長先生?」我問出了這個一直好奇的問題。

「25。」

「看不出來,你已經是個老頭子了。」

「謝謝誇獎。」

「所以說,你其實並不了解法澤的過去,對么?」我拋出了我最好奇的問題。

「是的。」他肯定地回答我,「其實,我沒見過法澤的父母,也不知道她的過去。我唯一知道的,就是她並不喜歡自己的家,她覺得那裏是牢籠,是桎梏。我也曾經問過她原因,可她沒有告訴我。」

我眉頭微蹙,感覺自己好像隱隱約約觸碰到了什麼關鍵的要素。

「可是,你就不好奇么?你肯定是想和她走一輩子的,你就對她沒有一點好奇心么?」

「好奇有什麼用,而且我們才認識兩年,時間還有很多,也許慢慢地她就會告訴我。而且,我也不想逼她,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么?」

「也是啊……誰還沒有個秘密呢。」

不過,在剛剛的對話中,我已經知道,桑南松其實對法澤的了解,可能不會比我多多少。

他們雖然認識一年多,可法澤不知為什麼從未透露過自己的過去,還表示自己不喜歡家庭。而我知道,這一切很可能與法澤的童年經歷有關,那段充滿黑暗色彩的夢境,我這輩子是忘不掉了。這件事,已經不是簡簡單單的互換身體了。

雖然我不知道法澤是如何做到與我互換身體的,但她很有可能,是用這種方式向我傳遞某種信息,甚至是求救。

但為什麼是我?而不是桑南松,白唳鶴,宣顏,或是其他和法澤熟悉的人?

我到底和法澤有什麼關係?或者說,我有什麼特別之處?

「你在想什麼?」桑南松突然問我。

「沒什麼,就是有點累了。」我揉了揉暈乎乎的腦袋,「今天就這樣吧,我要睡覺了。」

「那我陪你睡,等你睡著了我再走。」桑南松又露出了標誌性的壞笑。

「你在這我怎麼睡得着!快快快出去。」我無情地驅趕着他。

「唉,真是的,那我就只好走了。如果晚上害怕,別忘了給我打電話,我會來陪你的。」

誰要你陪啊!真是,自作多情……

送走了桑南松,病房裏只剩了我一個人,望着窗外的月色,我輕輕閉上眼睛。

明天就這樣去見瀟然,真的沒問題么……

「哥哥!你……這是怎麼了?」第二天中午,當我在天路商場見到瀟然時,看到我頭上纏的繃帶,她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她今天穿了一身校服,背着平時上學背的粉色書包,梳着短短的雙馬尾,看起來青春可愛。

「一點小傷而已,沒什麼大事,我稍微注意一點就好了。——還有,別叫我哥哥了,現在我是女生,你得叫我姐姐。」我伸出舌頭,輕輕舔了一口草莓味的雪糕,透心涼。

「好的好的,姐姐!不過姐姐你也挺有福氣的,居然能變得這麼漂亮。我猜你晚上睡覺的時候,肯定沒少幹壞事吧?」瀟然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讓我有點臉紅。

「什麼啊,為什麼你會這麼想,你姐我是這種人么?」我尷尬地咳嗽著。

「啊,難道不是么?」

「什麼?」我揪住瀟然的耳朵。

「沒……你是全世界最善良最漂亮最純真的姐姐,是我的內心太陰暗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哼,瀟然這小妞,從小到大就不是我的對手,就算我變成女生,也不可能改變這一點,這就是基因壓制。

我和瀟然來到了一家烤魚店,點上了她最愛吃的麻辣味烤魚。

「所以,你今天是怎麼說的,爸媽才會讓你出門啊?」我有點好奇地問著,畢竟瀟然很快就要高考了,爸媽能放她出來玩我是不信的,肯定是用了什麼陰招。

「當然是說學校有補習課了,」瀟然舔著雪糕,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我,「除了這種理由,還有什麼能讓他們放我周末出門啊。」

「你和他們說了么,你已經百分百確定我就是陳驍涼的事?」

「怎麼說啊,爸媽現在每天茶不思飯不想的,就算說了他們也不會相信的。」瀟然的臉上顯出一絲擔憂之色,「姐,你說如果你們再見一面,靜下心來好好談談,他們會不會相信你就是哥哥?因為你知道很多只有哥哥才知道的信息啊,而且那天還表現出那樣的情緒。」

「我也想啊,可我怕這樣反而會刺激他們的情緒。畢竟他們能接受自己的兒子死了這件事就已經很不容易了,再反覆刺激他們,我怕他們會情緒失控。」

「也……也對哦。」瀟然的小黑眼珠在我身上掃來掃去,雪糕都已經融化,快流到她手上了。

「我說你,到底在看什麼啊?從一開始見面到現在你眼睛就沒閑着。」我終於忍不住開口。

「當然是好好欣賞一下我的美女姐姐啦。」瀟然沒有把視線挪開,反而變本加厲地觀賞起我的臉。

「我今天來找你可不是讓你看我的,我們還有正事要說。」我無奈地擋住了她的眼睛。

「對了,說起正事,我有點東西,得教給你。」瀟然突然一臉嚴肅地把她的書包遞給了我。

「什麼啊?」

「你看看我書包里的那個夾層,裏面有個粉色的包裝,偷偷看一眼就行,千萬別拿出來。」瀟然的臉上突然有點發紅。

我滿臉疑惑地打開書包,翻找起來。果不其然,在哪夾層裏面有一個粉色的包裝,扁扁的,看起來有點像濕紙巾,不知道為什麼,看起來有點眼熟。

突然,我好像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了,我的臉「噌」的一下就紅了。

「這這這這……這種東西我怎麼,我為什麼……我不行的!」我趕緊把書包合上,語無倫次地扔在一旁。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如果哥哥你暫時一定要做女生的話,這件事是不得不學的。而且這種事很正常啊,你不要覺得有心理壓力,其實就和你吃飯睡覺是一樣的啊。而且……如果你不學,如果有一天它真的來了,你要怎麼辦呢?」

我看着瀟然突然一本正經的表情,知道她說的確實有道理。可我怎麼能邁過心理的那道坎呢?如果說上廁所是無法避免的,洗澡是讓身心舒暢,那麼……墊衛生巾就是為了個人衛生所必須做出的努力。

這麼想想,可能就沒問題了……吧?

於是在等待烤魚的時候,瀟然帶我去洗手間,深度教學了一番如何使用這玩意,等我出來的時候,我覺得我頭部的血管已經承受了這輩子最大的血液流量。

「你可得記住了,這是非常重要的知識。如果不好好用的話,不僅尷尬,而且……弄得到處都是,也不衛生啊。」瀟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樣。

「我知道了……謝謝你……」不用等它來,我現在已經尷尬到恨不得直接鑽進下水道。

「好了,這是今天最重要的事情,只要解決了這個,我就放心了。」坐回座位上,瀟然的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而就在這時,烤魚也正好端上了桌。

「別的我不敢說,不過做女生我肯定比你有經驗多了。」瀟然咽下一大口烤魚,滿足地炫耀着。

「真謝謝您了。」我陰陽怪氣地說着。

「不過,我還是很好奇,你究竟是怎麼和另一個女生互換身體的。這種事情,怎麼想都不可能吧。」瀟然終於提到了正事。

「確實,這種事很不合常理。但它就是真真切切地發生了,我也無法解釋。但我現在有一些線索,可能可以分析出一些東西。」

「說來聽聽,集思廣益嘛。」

難得看到瀟然會這麼積極,我就把我這兩天做的夢、桑南松的事情、還有其他亂七八糟的瑣事全都一股腦倒給了瀟然。雖然我也沒指望真的能讓她聽懂,或是能提出什麼建設性的意見。也許我只是想找一個真正親密的人,發泄一下情緒罷了。

可是瀟然在聽的過程中,一直沉默著。她皺着眉頭,往嘴裏塞著烤魚,但很明顯大腦並沒有停止運轉。

「你在想什麼?」我邊吃邊問她。

「沒……沒什麼。只是,你說的這些,根本算不上是線索嘛,完全都是碎片化的敘事,什麼都提取不出來。除了能增加你內心的疑問意外,沒有任何用處。」

「可能吧,」我有點無語,因為她說的很有道理,「但我現在能獲得的信息也只有這些了。」

「不過,我倒是發現一個問題。」瀟然突然開口。

「你說。」

「你看,自從互換身體之後,你第一天晚上是在酒店睡得覺,無事發生。第二天在宿舍小睡了一會,做了夢,晚上睡覺又做了夢。昨天在教室睡覺沒有做夢,在醫院睡覺也沒做夢。」瀟然咬着筷子,一本正經地分析著。

「所以呢?這幾次睡覺的時間都不相同,地點也不一樣,能分析出什麼呢?」我不明所以。

「你沒發現么,你這兩次做夢,全是在法澤姐『曾經停留』過的地方啊。」

我怔怔地看着她。

「你看啊,你在酒店、醫院、教室睡覺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因為這些地方法澤都沒有去過,或者說沒有居住過。而在宿舍睡覺,哪怕是小憩都會做夢。這還不能說明問題么?這意味着,你做夢的這些地方,都是法澤姐停留過的,或者說是『留下過記憶』的地方。」

我感覺一股涼氣正在從腳心襲上我的頭頂。

「你的意思是,這些夢,是法澤停留過的痕迹?是因為她的存在,我才會做夢嗎?那豈不是說明,她的靈魂其實一直都在宿舍里……」

「我不知道,但這種可能性是存在的。」瀟然繼續分析,「如果說,法澤姐她說不喜歡自己的家庭,那她最喜歡的安身之地會是哪裏呢?我覺得就是她住的宿舍。這是她逃離家庭之後,第一個給她溫暖的環境,有兩個愛她的室友。所以她的靈魂很有可能,還依然留戀着這間寢室,留戀着自己的床位。所以她一直都在那裏,還潛移默化地影響着你的夢境。——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我也不懂互換身體到底是個什麼邏輯,但這是比較容易想到的一個結論。」

「但現在只有兩次夢境,有可能是巧合。所以,我只需要再做幾次實驗就可以證明了。如果我每次在宿舍睡覺,都會出現這種奇怪的夢境,而在其他地方就不會做夢,那麼就意味着你的猜想是正確的。」我激動地差點叫出聲來,我伸出手摸了摸瀟然的小腦袋,給她豎了一個大拇指。

「你也可以找到一個法澤姐以前也去過的新地方睡覺啊,這樣就可以找出到底是宿舍的原因,還是因為法澤姐停留過的原因了。」

「對啊,我的天,瀟然你真是個天才。」

「只能說哥哥你實在是太笨了,這麼簡單的事你都想不到。」瀟然還不忘損我一下,但我可以看出,她嘴角那抹掩藏不住的笑容。

「你還有什麼其他的發現么?」

「要說其他的……還真沒什麼了。關於那個夢境,你的描述實在是太模糊了,我根本想像不出那個場景。而且無論怎麼看,都像是很普通的無邏輯夢。」

「罷了,我今天再去嘗試一下。你今天的話真是極大地開闊了我的思路,這下可能還會有更多的新線索出現。」

「能幫到哥哥我當然很開心啦。」瀟然露出了一個甜甜的微笑。

吃完了烤魚,我和瀟然又在商場里閑逛起來,去了她最喜歡的小飾品店買了新的發卡,還帶她喝了她最喜歡的珍珠奶茶。

「沒想到,有個姐姐的感覺還不錯嘛。還是不要哥哥了,我想要姐姐!」瀟然又欠揍了。

「可惜啊,你這輩子是沒這個福分了,你只能在我的陰影之下,被我欺負一輩子。啊哈哈哈哈哈!」

「法澤同學?」

我正在肆無忌憚地大笑,卻突然聽到身旁有人叫我,居然是白唳鶴。

在他身邊,還跟着一個男生,長得挺高,穿着一件黑色的風衣,戴着黑色的口罩,看起來有一種陰森的氣質。

「啊,是……是白唳鶴同學啊。」我趕緊轉過頭沖瀟然使眼色,卻沒想到她居然盯着那個高個子男生愣神,眼中滿滿的花痴感。

這小妞,不會是被這傢伙迷住了吧……

「法澤同學,你的身體怎麼樣了,已經沒事了嗎?」白唳鶴看起來還是很擔心我的狀況。

「沒,沒什麼事了,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我撓著頭說道。

「這位是……法澤同學的朋友吧?」白唳鶴的心情看起來沒有昨天那麼糟了,他很自然地問我身邊的瀟然。

「啊對,她她她……她是我以前高中的學妹,今天周末,帶她出來玩玩。」我胡亂給瀟然編了一個身份。

「帥哥,是帥哥啊!你們好,我叫陳瀟然,是法澤姐姐的同學。既然大家都是朋友,那帥哥可不可以加個微信呀!」瀟然主動衝上去,找白唳鶴和另一個男生要微信。

丟死人了,瀟然你能不能矜持一點啊……

「啊……不好意思,我的這個朋友她從小撞壞了腦子,經常胡言亂語,你們別在意啊。」我揪著瀟然的耳朵強行把她拎了回來,看她這個樣子,會不會暴露我的身份都是個問題。

「我很有興趣加你的微信,」那個黑色口罩男突然用低沉的聲音說道,「包括你身後的那位。」

「真的嘛!哎呀沒問題沒問題,法澤姐姐很平易近人的,她肯定不會拒絕的,對不對法澤姐!」瀟然突然抱住我的腰,用及其油膩的夾子音央求着我。

「那你哥哥真是個不錯的人呢。」

我和瀟然同時愣住了。

我死死地盯着那個口罩男的眼睛,卻根本看不出他的思緒,那空洞的瞳孔,就像深潭一般,漆黑不見底。

「對吧,陳驍涼同學?」他回望我的眼神,像一支鋒利的箭矢,用凌厲的攻勢,突破了我最後一層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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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換法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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