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入院

第13章 入院

星期五,法澤有一整天的課,所以我沒辦法偷懶,只能乖乖去上課。雖然一些基礎課程,比如大學物理這種東西我還依稀記得,可以聽懂一些。但一些專業課程,我就很難聽懂了。俗話說隔行如隔山,學計算機的根本不理解化學生的世界,只能一點一點地嘗試跟上老師的節奏。

然而,在經歷了一整天的高強度學習之後,我發現根本撐不住,那些什麼滲透壓、緩衝溶液、濃度計算什麼的我根本就聽不懂。於是我拿出桑南松給我的筆記本,開始摸魚。

不得不說,這本子還是有點用的,因為可以記錄下我每天的一些奇特經歷,比如說晚上做的夢。

按常理來說,夢境會在清醒之後,隨着時間推移而被逐漸遺忘。可我做的夢卻反而在我腦中越來越清晰了,而且在夢中的疼痛感、情緒變化以及環境中的氣味、溫度等感受實在是太過真實了,所以我越來越懷疑這根本就不是夢,而是真實存在的記憶,而這份記憶,應該來自於法澤。

可我到底是為什麼會擁有法澤的記憶的?按理說這不可能,因為記憶應該與靈魂關係更為密切,靈魂已經互換,記憶應該也已經互換了才對。關於這一點,在之前和桑南松的交談中已經基本有了猜想。可為什麼我的夢境裏會有法澤的記憶,我依然沒有一個合理的結論。

而且關於夢境的內容,也有太多的疑點了。第一個較短的夢境,裏面的場景應該是法澤被車撞飛的時候沒錯,可第二個夢境,卻顯得有點黑暗色彩。

在這個夢境裏,最重要的就是這個小男孩。雖然看不清臉,可大致能看出他的身高,應該是一二年級的小學生。而他所在的環境,是一個典型的鄉間大道,四周是田野和樹林,靜謐的環境,讓人心情舒暢。可接下來,他卻像在躲着法澤一樣,無論怎麼樣都追不到,到最後更是完全消失了。可憐的法澤只能一個人在原地哭泣,無依無靠。

他到底是誰?他到底對法澤做了什麼?為什麼法澤一直在追逐他,卻求而不得……

整理思路始終是困難的,很快我就在課堂上睡著了。不過這次,我沒有做夢,這也是我這兩天難得的清凈時間,沒有熟人,沒有噩夢,沒有亂七八糟的瑣事。

朦朧間,我被一個人搖晃醒。我睜開惺忪的睡眼,發現已經是下課的時間,我看到大家都在收拾東西,背着包離開教室,安靜的課堂也迎來了課下的紛擾。

「同學,那個……下課了。」

我抬頭一看,是一個我不認識的男生。

他穿着黑色工裝褲,白襯衫,留着一頭細碎的短髮,看起來還蠻精神的。

「謝謝。」我含笑道謝,可是大腦還沒有完全清醒。於是我坐在原位,眯着眼睛發獃,給大腦一個開機時間。

「我沒記錯的話,你是法澤同學,對吧?」男生並沒有要走的意思,而是站在我身邊繼續搭話。

「是我,你是?」我並不是有意要打擊這位男生,而是我真的一點也不知道他和法澤之間有什麼故事,我也並不關心。

看到我不記得他,男生臉上的表情變得有點難堪,耳朵根也有點微微發紅。「我……我是之前和你一節體育課的同學,你……忘記了嗎?」

我心裏一顫,這傢伙怕不是喜歡上法澤了吧?不然為什麼連耳朵都紅了,而且這樣的對話,怎麼看都像搭訕一樣。

可是,法澤的人際關係,我也不好隨意改變吧。但是我根本不知道這個男生和法澤之間發生過什麼故事,

我怎麼接話啊。

「啊,不好意思,我這個人有點健忘呢,嘿嘿。」我又一次祭出了傻笑神功,遇事不決的時候,裝成憨憨,一定可以化險為夷的!

「啊,是這樣么……」可這樣看去,這個男生好像更害羞了,連直視我的勇氣都沒有了。

這時候,我突然想到昨天晚上吃飯的時候,桑南松說的那些話……

不會吧,不會我這麼隨便笑了一下,他就心動成這樣了吧?

我不是在質疑他的審美或是心動閾值什麼的,只是我剛才那個笑容,真的只是隨意咧了咧嘴,完全是不含任何情感的笑容。

這傢伙,是不是在腦袋裏腦補了不少不正常的東西啊……

「那個,我得先走了,下次再聊吧。」我又一次對他報以微笑,果不其然他的表情又怪異起來,這次乾脆直接把頭低下了。

「那……那下次再聊了。」他的聲音低的我都懷疑是不是耳邊有蚊子在叫。

出於禮貌,我和他告了別,才離開了教室。

那個男生,看起來說不上帥,但也說不上難看嘛,也不知道他和法澤之間發生過怎樣的故事。只是,遇見喜歡的人真的會這麼羞澀么?

不過想想,我在面對甘之怡的時候,好像也是這樣,笨拙又內斂,有的時候也會突然口吃地說不出話,和跟兄弟們在一起的時候完全不是一個狀態。

這麼看來,我和這傢伙也真是同病相憐啊。都是對某個女生感興趣,卻註定得不到她的心,只能自己默默傷心。天哪,我突然有點後悔和他告別了,應該和他多聊兩句的,相逢何必曾相識啊!

罷了,既然已經下課,那就去食堂填飽肚子吧。可能吃飽了,所有的煩惱就可以灰飛煙滅了吧。

剛下課的食堂人真的很多,人頭攢動,摩肩接踵,頗有春運般的架勢。可人不能餓死,人再多,飯也是要吃的。我觀望良久,才在一個人比較少的窗口前排隊站好。

站在隊伍里發獃,我心裏又忍不住開始思考互換身體的事了,尤其是關於那兩個夢境,總覺得看似空曠無垠的白色空間,反而蘊含着不計其數的信息量。

這兩段關於法澤的記憶,都是她一些比較痛苦的回憶,而且似乎沒什麼共同點。而且第一段回憶中,法澤在還沒被貨車撞到的時候,為什麼身上就已經有血了?而且那些血跡,還在地上形成了一個圖紋,像是某種儀式一般。

這時,我突然想到之前一直被我忽略的關鍵問題。

那就是視角。

第一次夢境,我是以法澤的第一人稱視角看到的,那為什麼在第二次夢境的後半段,會以第三人稱視角呈現?這似乎是一個很怪異的問題,因為我從沒有親身參與過法澤追逐小男孩的事件,所以理論上不可能出現我的視角。

在夢中,法澤開始奔跑的時候,我就像她體內的一個遊魂一般,被抽離出了軀體,飛向天空,默默地觀察着她。

這意味着什麼,我也說不好,但肯定不是那麼簡單的問題。

「同學,你吃什麼?」窗口的大叔伸著脖子問我。

我心裏一驚,沒想到愣個神的工夫,居然已經排到我了。我趕緊說我要一份宮保雞丁蓋飯,然後準備拿學生卡付款。

可是,我的口袋裏什麼都沒有。

我心裏突然打起鼓來,這是咋回事啊,學生卡怎麼不見了?可在我的印象里,在最後一節課上課前我還用學生卡接了熱水,沒理由會突然不見啊。

我又開始在書包里翻找起來,可依然不見學生卡的蹤影。我看着身後排隊的同學逐漸不滿的神情,急得滿頭大汗。

「滴」。

我一愣,抬頭看去,卻發現已經有人給我刷了卡,而那個人,正是剛才和我搭訕的男生。

「對不起,撿到了你的卡,又正巧在這裏碰到你了。」那個男生把貼在刷卡機上的卡翻了過來,上面印着法澤的校服證件照。

我像是見了救星一樣趕忙道謝,這傢伙看起來很遲鈍,沒想到還真是幫了大忙了。

男生看我端著餐盤,扭扭捏捏地問我可不可以一起吃,他那裏正好有一個空位。這次我真的是沒有任何理由可以拒絕他了,畢竟他剛剛可是避免了我的社死時刻。於是我就乖乖地跟着他,找到了座位。

「真是謝謝你了,如果沒有你,我可就丟大人了。」我接過他手中我的學生卡,再次道謝。

「沒什麼,只是碰巧撿到了……」雖然剛才他幫我刷卡的時候真的很從容,很帥氣,可現在又變成了之前那樣的青澀男孩。

「我還真是冒失啊,居然會把卡掉在地上。」

「我記得法澤同學最後一節課是睡著了吧,所以才會不小心把卡掉出來吧……也許。」

我想了想,確實很有可能。

「對了,雖然很抱歉我有點健忘,但你可以再告訴我一次你的名字嘛?」我眨巴着眼睛,咬着筷子,擺出一副可愛的樣子。

男生的臉肉眼可見的紅了,他真的是絲毫不會掩飾自己情感的那種人。

「我……我叫白唳鶴。」

「哦!我想起來了,對對對,你看我這腦子。」我趕緊裝作想起來了的樣子,不想讓他再傷心難過了。

可能是因為淋過雨,所以才想幫別人撐傘吧。

「嘿嘿,法澤同學你還能想起來,我就很高興了。其實,咱們倆上課的時候都沒怎麼說過話來着。」

「是嘛,其實我不是很喜歡上體育課,所以都沒什麼印象了。」這倒是實話,因為我確實不怎麼愛上體育課,每次上課都要跑步,而我最討厭的就是跑步了。

不知道法澤是不是和我一樣討厭體育課呢。

「其實我也不喜歡,我從小就不喜歡運動,一直是個家裏蹲。」

「我平時也喜歡在家裏獃著,獨處的感覺很放鬆,也不用考慮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就是家裏那個妹妹實在是太吵了,很煩人,我心裏默默吐槽著。

「法澤同學平時在家喜歡幹些什麼呢?」白唳鶴終於問到了我的喜好,看起來他這是準備發起衝鋒了。

「我嘛……」可我根本不知道法澤平時喜歡幹什麼啊!「比較喜歡看電影,有時候也喜歡聽音樂,偶爾打打遊戲。」

「真的么,法澤同學平時喜歡聽什麼樣的音樂呢?」白唳鶴看起來饒有興緻的樣子。

「要說喜歡,我比較喜歡聽純音樂,那種輕鬆舒緩的,可以放鬆身心。」我吞下一大口宮保雞丁后說道。

「聽起來就是很高雅的愛好呢,不愧是法澤同學啊!」

我有點無語,雖然我確實很愛聽純音樂,可這和高雅好像也不是特別沾邊啊。

「是嘛,我倒覺得沒什麼,只是一個很普通的愛好而已……」

「我就不一樣了,我喜歡聽rap,特別快的那種,聽起來可爽了!……法澤同學,你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

這是我在心裏回答白唳鶴的。不是因為不想理他,而是因為突然有一種強烈的窒息感,而這種窒息感並不是因為我把雞丁卡在嗓子裏了這麼簡單。

我感覺全身上下哪裏都不舒服,尤其是胸口,像背了一塊千斤重的大石頭一樣,根本無法呼吸。因為缺氧帶來的暈眩感,讓我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我這是怎麼了?我這又是怎麼了?

為什麼總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發生在我身上……

「法澤同學!」我能聽到白唳鶴焦急的吶喊,卻沒辦法回答他一句話。因為我的意識,已經漸漸模糊起來,直到徹底抽離我的身體……

感覺自從和法澤互換身體,我已經無數次行走在這種垂死掙扎的邊緣,這些經歷,在我前二十一年的人生中,竟然從來沒有過。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好在,等我醒來的時候,迎接我的不是黑白無常,而是白唳鶴焦急的面容。

「哇,法澤同學你終於醒了!」他看起來都快急哭了,可能是因為我突然昏倒的緣故,他心裏正在自責呢。

「我居然還活着……」我有氣無力地自嘲著,同時也意識到自己的左手上正插著一根針,連着一袋不知道是什麼的藥水。

「天啊,你可真是嚇了我一大跳。」白唳鶴跺着腳,想抱抱我又不敢動手動腳,最後只能自己拍了拍手。

「是你把我送到醫院的么?」

「啊,是的是的。」可能是太着急了,白唳鶴都已經忘了害羞了,「你可真是嚇死我了,我還是第一次見有人可以那麼直直地倒在地上。醫生給你診斷了一下,說可能有很輕微的腦震蕩,但現在應該沒什麼事了……吧。」

他這麼一說,我才感覺到自己腦袋確實很疼,而且還有點暈乎乎的,像喝了二兩白酒似的。

「這樣啊……」

「醫生說你是堅果過敏,現在已經給你打了點滴,應該很快就會好的。不過法澤同學你怎麼這麼冒失啊,明明知道自己堅果過敏,還要點宮保雞丁吃……」白唳鶴說着說着,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好像有點沖,趕緊急剎車。

堅果過敏?

卧槽,我真是服了。千防萬防,卻沒算到這一步。萬萬沒想到,法澤這傢伙還有這種毛病。為什麼桑南松不提前告訴我啊!

這麼想來,今天的情況還是挺危險的,如果真的是重度過敏,我很有可能這條命就交代在這了!只能說,白唳鶴送醫及時,真的是救了我一命。

「今天真是……謝謝你了。」我勉強擠出一絲微笑,「你今天幫了我兩個大忙啊,直接救了我一命呢。要是沒有你,我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

白唳鶴的臉頓時僵住了,可以看得出,他真的超級緊張,而且好半天連話都說不出來。

然而下一秒,一聲急促的呼喚從病房門口傳來:「陳驍涼!」

衝進病房的,是桑南松。

可是,他居然喊了我的真名,而不是法澤。

這一刻,桑南松、白唳鶴和我,全都愣住了。

「額……您找誰?陳……驍涼?」白唳鶴一臉不解地看了看我。

「啊……那個,白唳鶴,你要不還是先回學校吧,今天已經很晚了,真的很謝謝你的照顧。」我趕緊想辦法打圓場,同時用眼神暗示桑南松。

「不是,他是什麼人啊,好像也不是來找你的嘛。有這種人在,我怎麼能回去。」白唳鶴擺出一副嚴肅的架勢,把我護在身後。

「我就是來找她的。」桑南松的表情也有點奇怪,他死死地盯着白唳鶴,看起來也有點不高興的樣子。

「你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你憑什麼說是來找她的?」

「我是她男朋友,那是我們兩個的昵稱,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開玩笑,你說是就是?那我還說我是她男朋友呢。你能拿出證據來么?」白唳鶴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

「那個……唳鶴,他……真的是我男朋友。」我弱弱地插了一句話,終結了這場毫無意義的爭論。

雖然,肯定會傷到白唳鶴的心情吧……

白唳鶴的動作明顯僵住了,他緩緩回過頭,不可思議地看着我。

「對不起,但是,今天真的非常感謝你。你真的幫了大忙了。」我躺在床上,再次向他致意。

「原來……是這樣啊。」白唳鶴露出一絲苦笑,「對不起,打擾你們了。」

「我也有錯,本就是一開始我叫了一個不被人熟知的名字,才讓你誤會了。我也向你道歉。」桑南松也微微欠身,向白唳鶴表示歉意。

然而白唳鶴什麼也沒說,只是對我報以一個苦澀的微笑,轉身走出了病房。

「感謝你送法澤來醫院,辛苦你了。」在臨走前,桑南松還拉住了白唳鶴的手臂,輕輕地向他道謝。雖然從我的角度,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

但我想,一定非常落寞吧,和那天晚上的我一樣。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雖然我不想傷害他,可法澤畢竟是名花有主的人,用這樣的方式拒絕他,也是最好的結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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